“你,你血口噴人!你,”
“好了,好了。兩位國主都不要吵了,本皇相信琅琊國主並不是有意如此的。今兒個是本皇的大好日子,承蒙各位國主大老遠的奔赴而來,本皇甚感歡喜。
相信兩位國主也不想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時刻,惹得在座諸位心裡不痛快。看這時辰也差不多了,小祿子趕緊宣讀朕的旨意吧。“淳哥哥面上含着淡淡的淺笑,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轉而望向我,眸子裡是極盡的喜悅與滿足。
“碧笯呢?”我幾分疑惑的看向他。
“那邊不是?”淳哥哥遙手一指,我跟着看過去,那個在角落中靜靜站立着的人果然是碧笯。今日的她再也沒有了往日張揚的新綠,而是一襲玫紅色的宮裝,顯出她更多的嬌豔與美麗。
還未等我移回眼神,淳哥哥就已經拉起我的手,向上座中走去,“你稍等片刻,她就可以過來與我們一起坐了。”
“爲何現在不可?”我擡起眸子,有些質問的意思。
“總要先封后吧。”他不理會我的語氣,徑直拉着我向上面行去。
小祿子看着我們兩人齊齊坐下之後,才走到臺階中間去,展開手裡明黃色的聖旨,開口宣讀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自古以來,皇掌朝政後掌庭院,故而椒房不可一日無主。茲有南薛國太平公主品貌端莊,賢良淑德,乃爲天下女子之典範。故冊封爲,”
“慢着!”一道強勁的嗓音,突然響起在大殿之中,將小祿子的聲音硬生生自中間攔截開來。
大殿之內所有的人都爲這突如其來的一聲詫異非常,我亦是震驚不已的朝殿下看去,可是卻只是看到了滿滿一殿同我一樣莫名其妙的人,除此之外,再無旁物。
淳哥哥暗沉着臉,猛然站起身來,怒視着下方:“剛纔是誰說的?給朕站出來。”
殿上的其他人面面相覷,卻無一人站出來承認。淳哥哥見此更是憤怒不已,胸脯起伏,就要咆哮出聲的時候,卻聽見一道嘻嘻笑聲傳了出來:“吆,沒想到皇帝陛下脾氣竟然還這麼大呢,以前可真是沒有發現啊。”
“撲通”一聲,便有一道人影自大殿樑柱之上跳了下來。我凝神看去,更加驚詫起來:“廖靜宸?!”
“哈哈。原來是宸王爺啊。朕實在沒有想到,宸王爺竟然還會有如此雅興。大門不走,卻要做那樑上君子。”淳哥哥哈哈一笑,又坐回了皇座中來,一把便握住了我的手。
“哎呀,舒皇可不要給本王客氣啊。本王原本只是想與舒皇開個玩笑的,沒想到舒皇這裡今兒個還挺熱鬧的嘛。看來本王來的還真是時候啊。”廖靜宸笑嘻嘻的在旁邊一個空座上坐下來,一邊還不停的抱拳施禮。
“是啊,今兒個是舒皇的大喜日子,舒皇怎麼也不通知我們西廖國一聲呢?不過,也還好,幸虧我們來得及時,還能趕上這個好日子。”又一道聲音自殿門外面傳了進來,這個聲音太過熟悉,我甚至只是聽到一個字,就已經知道他是誰了。
我便再也坐立不住,猛然站起身子,本想仔仔細細的看清楚這個日夜想念,卻終是不得見的人。
可是,在我還未看到他的身影之際,便見到了一個小小的人兒,穿着一身明黃色耀眼的衣衫,一路小跑,卻又看似腳步不穩的向殿內跑過來,黑溜溜的小眼睛直直盯着我,嘴裡不停的喚着:“母后,母后。”
“這,這是誰?廖靜宸?”我再也站不住,雖說是問向廖靜宸的,可是雙腿卻早已經不聽我的使喚,慌慌張張朝着那個小小的人兒奔了下去。
“天佑?天佑!”淚水顆顆滾落下來,我緊緊擁住了那個小小的人。卻見廖靜宣一身墨黑色的衣衫,自殿門外面緩緩邁步進來。
“母后,您怎麼也不來看望兒臣,兒臣可想念您了。還有啊,兒臣叫弘碩噢。母后一定是怨怪兒臣這麼久沒有看您,將兒臣的名字都忘記了呢。”弘碩說着就要抹鼻子,做出大聲哭泣的樣子。
“不,不是的。母后知道你是弘碩,天佑是你的小名啊,是母后送給你的名字啊。弘碩,母后也好想你的,沒想到你都長這麼大了。”我趕緊替他擦掉已經滾落出來的淚珠,百般心疼。
“殤兒,你這是在幹什麼?這個不可能是天佑,不可能。這一定是廖靜宣胡亂找來的一個孩子,故意要欺騙你的。你怎麼就能信了呢?”淳哥哥氣憤的一路小跑下來,一把便將我拉了起來。
“這個就是弘碩,是我們的孩子。舒子淳,你再怎樣挑撥離間也白搭,母子連心啊,這句話你可曾聽說過?今兒個我帶着孩子來此,就是要將我的妻子接回去的。朕實在感謝舒皇對本皇妻子的照顧,舒皇若想要什麼報答,咱們多的是,儘管開口。”廖靜宣跨前一步,站在了我與弘碩面前。垂頭望向我的眸子裡,亦是深情滿滿,還夾雜着些微的慚愧。
“哼!你不要在這裡信口開河,我是不會相信你的。這根本就是假的,我不相信。殤兒,你可不能被他迷惑了啊,你一定要認清楚他們的嘴臉。”淳哥哥一把握住我的手,眸子裡含有太多的膽怯與擔憂。
“淳哥哥,這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天佑啊。”我無力的任由他握着,蓄滿淚水的眸子裡猶疑不
定。
“衣殤,你說什麼?這是天佑?這個真的是天佑,真的是你苦苦要尋找回來的孩子嗎?”碧笯不知何時也已經跑了過去,一臉的頹敗與不敢自信。
“母后,他們都在說什麼啊?一個個的看起來好凶啊。母后是弘兒的母后,弘兒也是母后的弘兒,他們爲什麼說弘兒不是呢?”弘碩猛然抱住我的腿,看起來像是又要哭了的樣子。
“弘兒不怕,有母后在這裡,母后會保護你的。”我輕聲安慰着他,轉而又看向其他人,一字一頓堅定不已的說道,“對。這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弘兒。你們都不要再說了,他是我的孩子,千真萬確!誰也不能再懷疑他!”
“對啊,我早就說過了,母子連心!若是舒皇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去問問薛皇啊,這件事情薛皇也是知道的。”廖靜宣說着,便伸手指向一旁正自不知如何是好的薛浩羽。
“啊,哈哈,這個,這個嘛,我,我實在不好說什麼。那個,對了,我忽然想起來臨行之前有件要事還未來得及處理。這件事情關係重大,我看現下實在不能再耽擱了,必須及時趕回去啊。”薛浩羽很是尷尬的說完這句話,忽然一溜煙便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跟着,其他幾個小國的國主亦是藉由外事推脫,個個如打足了氣的氣球,都在瞬息之間便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我震驚愕然的同時,卻又不知該如何面對這種場面。突然,廖靜宸望向我,言說道:“皇嫂,這次前來,皇兄是專程來接皇嫂回去的,弘兒他也必須有疼愛的母后來照顧。還有喜兒,由於來的太過匆忙,喜兒沒有來得及跟着一起前來。但是,她也在西廖等着皇嫂回去呢。皇嫂,你就跟着皇兄一起回去吧。”
“是啊,殤兒。以前很多事情都是我不對,是我一次次誤會了殤兒,又傷害了殤兒。但是,殤兒,請你相信我,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過這次,你放心。這次接你回去之後,我一定會保護好你,保護好我們的弘兒,絕對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委屈與傷害。跟我回去,好嗎?”廖靜宣極盡柔情的望着我,眸子堅定,看起來十分誠摯。
可是,那麼多的傷害已然歷歷在目。我忘不了,也擺脫不掉。雖然回去是內心深處真實的嚮往,可是,回去之後我該如何面對廖靜宣,如何面對我自己,卻成爲了我矛盾心理最主要的來源。
我害怕自己會因爲回憶往事時,突然蹦出一股子不能磨滅的憎恨,而無法與他好好相處。害怕兩人原本好好的,說着說着話,就會說到以前的往事,牽扯到以前的那些人,而氣憤不已,說出一些傷害他,更傷害自己的話語。看來,我們已經回不去了,真的是回不去了。
“殤兒,你不能答應跟他回去。你想一想你以前受到的那些傷害,若是你再跟着他回去,他一定也會爲了偏袒別人,而又一次傷害到你的。殤兒,留下來吧,我會保護你的,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淳哥哥緊皺着眉頭,眸子裡全是受傷的神情。
“殤兒原本就是我的皇后,我的妻。這可是三國皆知的事情。當初她可是我明媒正娶而來的,亦是老舒皇明確下了聖旨的,這一點我們都不能改變。”廖靜宣負手而立,一字一頓的說道。
“對,皇兄說的對。而且,我就是那個迎親之人。皇嫂是我親自從東舒迎接到我們西廖國的,這一點是事實,誰也改變不了。”廖靜宸眉目一瞪,亦是頗爲贊同的隨聲附和。
“你們說的這些都是事實,可是幾年前廖皇不是已經下達聖旨,革去了衣殤皇后之銜嗎?既是如此,衣殤她就是一個沒有了任何束縛的自由人,是可以自由嫁娶的。”碧笯站在一旁,咬緊牙關,恨聲說道。
“哼!皇兄早已經頒佈聖旨,昭告天下了。皇兄也已經向全天下的人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已經將皇嫂重新立爲皇后了。怎麼?難道你們現在還有什麼資格阻攔皇兄不成?”廖靜宸斜斜望向碧笯,幾分不忿。
“這是真的嗎?難道真的有這道聖旨嗎?爲什麼我卻是一點都不知情呢?”瞬間慌亂起來,我恍恍惚惚,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這當然是真的。皇嫂,這是真的!倘若皇兄的話你還可以不信,可是我說的你總不能不信。我任何時候都不會欺騙於你!”廖靜宸十分堅定的望着我,眸子裡亦是堅定無比的決絕。
廖靜宣亦是狠狠瞪了碧笯一眼,爾後走到我跟前來,望着站在我身旁的弘碩,輕聲說道:“殤兒,我承認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傷害了你,是我誤會了你。可是,殤兒,我已經知道自己錯了,我已經決定要改正錯誤了。後來的我,才知道她們那些惡毒的人,都是要害你的人。我就將她們全部都逐出宮去了,宮裡現在一個妃子都沒有,當然以後也絕對不會再有。
殤兒,我只想要你回去。以後我只會真心實意的對你一個人好,我再也不會封妃納妾了。而且每三年的選秀制度我也已經廢除了。那些沒用的制度,我不需要。殤兒,請你看在弘兒的面子上,跟我回去吧。我們一家三個人一起好好的過日子,好不好?”
“殤兒,你別聽他胡說。他那張嘴甜言蜜語的,說出來的竟是哄人的話,沒有一句是真的,你千萬不能聽他胡說啊。人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是怎
樣的人,你是知道的,一時半會兒怎麼可能改掉?”淳哥哥說着,就要走上前來,卻被廖靜宸一把攔住了。不管怎樣,就是不讓他靠近我們。
他亦是着急起來。下一刻便與廖靜宸纏鬥在了一起。我的心裡不由得提的老高,就是擔心他們兩個會有危險。他們兩人都是我的親人,我不想看到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可是,這邊廖靜宣硬是拉着要與我傾訴衷腸,弘兒也在一旁幫助他的父親,弄得我根本無暇顧及他們。
過了一會子,卻聽見廖靜宸哇哇大叫起來:“舒子淳,我實在沒有想到你竟然這般小人了。咱們兩個比試,你竟然還叫來這麼多幫手,真是虧得我之前還如此敬重你。”
“你們都給朕退下,退到殿門外面去,沒有朕的命令,誰也不準進到殿裡來。”淳哥哥十分嚴肅的擺了臉色,冷聲吩咐道。
爾後,我只聽得一陣陣不甚整齊的腳步聲,相繼離去了。而淳哥哥與廖靜宸兩個人又相互纏鬥到了一起,刀劍聲砰砰入耳。一旁的碧笯雙眸緊緊盯在淳哥哥身上,眸子裡盡是擔憂與牽掛。
而這邊的廖靜宣,眼睛裡卻不知何時竟然蓄滿了淚花。哀傷不已,痛徹心扉的望着我:“殤兒,你要怎樣才能原諒我。也許我說出來的話,你根本不會相信,可是我還是必須要說。先前的我以爲自己很懂愛情,以爲給予別人的感謝與同情便就是愛情,我就那樣一直的以爲着自己是愛她們的。
可是直到你再次來到我的生命中,帶給了我不一樣的感覺與震撼。我才漸漸明白,原來愛情竟然是這個樣子的,竟然與我先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樣。起先,我害怕這種感覺,繼而便想要逃避這種感覺,逃避與你相處。我害怕自己一旦毫無保留的愛上你,便就失去了自己的本性,失去了自己的堅持,失去了自己的公平。
可是,即便再怎樣逃避,再怎樣裝作不在乎,我還是不可預見的愛上了你。在我以爲自己可以完完全全的保護得了你,完完全全可以愛你的時候,卻遭受到了最痛心的傷害與絕望。你知道嗎?有些事情,身在這個位置上,我便必須要做。我不忍心傷害你,而你卻又真真切切的因爲我受到了傷害。
當看到你捂着肚子倒在我的面前,你知道我心裡有多麼難受嗎?我不是爲絮淑妃難受,不是爲自己難受,卻是爲了你。沒想到即使我再怎樣小心翼翼,我還是在不知不覺中又一次傷害到了你,傷害到了我百般想要保護的你。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我不想聽。你再說一遍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想要我再難受一次不成?你說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你能夠有什麼苦衷,而非要去臨幸別人,還是偷偷摸摸的去臨幸別人?你所說的這些都是虛僞的謊言,我不想再聽。”我猛然捂住自己的耳朵,傷心欲絕,卻隻字不想再去聽他的謬論。
“母后,兒臣相信父皇,父皇是喜歡母后的,是在乎母后的,兒臣相信。母后你不知道,在父皇的書房裡,四面牆壁之中掛着的都是母后的畫像啊,請母后相信兒臣,相信父皇。”弘兒突然抱住我的身子,抽泣不止。
“殤兒,請你聽我說。沈經年一向自恃甚高,唯我獨尊,相信你也應該聽說過。在朝堂之中還經常當衆忤逆我的意思,完全不把我這個皇帝放在眼裡。我早就想要除去他了,只可惜他的門生遍佈天下,就連朝中大臣亦是多爲他的賓客,而我只能望洋興嘆,卻又無能爲力。
巧在當時,我找到了一個最爲投機取巧的法子,可以將他極其同黨一舉殲滅。可是,我需要別人的幫助。不得已,我只好找到了絮淑妃。因爲我知道她是一個野心勃勃,卻又有心計有膽識的女子,一定能夠爲我所用,我便毫無猶豫的選擇了她。
本想你那時已經即將臨盆,我不想讓你看到,反而自個兒傷心難過,故而每次見她都是那般偷偷摸摸的,可是沒有想到,卻依舊是傷害到了你。我承認自己是一個非常狠心,不管他人意願,任意利用他人的人,可是我真的沒有愛過她,沒有喜歡過她。不過,殤兒,現在好了,什麼孽黨什麼妃嬪都已經在宮裡消失了,也算是在我們以後的生活中永永遠遠的消失了。
殤兒,跟我回去吧,我已經爲你整理出了一個最爲乾淨,最爲舒暢的環境,只是爲了迎接你回去。那裡再也不會有什麼爾虞我詐,再也不會有設計陷害,那裡是我們的家。”廖靜宣緊緊握着我的手,淚水顆顆滑落脣邊,透明閃亮。
我卻猛然掙脫了他的禁錮,此刻我的心裡亂糟糟的一大片,我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了。他的這一番番話語,真的解開了我的些許心結。只是,這樣子的他,這樣狠心的他,讓我覺得好害怕。
我害怕當有一天,我也會成爲他爲了天下,爲了自己而選擇要利用的對象。我的天佑也是,也許也會成爲他下一個就要利用的目標。
可是,內心深處卻依然是那般愛他。依然想要跟着他回去,與我們的天佑一起過着屬於我們的生活。可是,每當想要邁出這一步的時候,心裡就無比的退縮,不敢向前而行。
正當準備要退縮的時候,卻又那般不甘心,害怕自己這一次輕易錯過了這個機會,會後悔一輩子。我到底該如何選擇,又該何去何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