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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風波就此平息,可釀成的後果是十分巨大的。羅文旭經校醫檢查,醫生對他的情況只說了兩個字“萬幸”,眼角被打裂,幸好沒有傷及到眼球;被踢了數十腳,基本傷在後腰,幸好沒有提到主要的臟器;捱了拳打,腦後被堅硬的石凳角磕開一個大口子,但幸運的是及時的止住了血,沒有造成進一步感染,在縫針後已漸漸好轉。羅文旭這一場仗下來,已似乎變得沉默寡言,只是很消沉的靜坐一旁。這件事發生後,單老師極爲憤怒,並大聲揚言要讓學校將付壯開除,一些同學如葉穎、鄭倩、鄒寒、西門寒、吳影、Fat等羅文旭的好友都要求聯名寫信給校長要求責罰付壯,還有一些極爲欣賞羅文旭文采的老師也都十分同情羅文旭這次不幸的遭遇。一時間,羅文旭的這次經歷成爲了全校師生茶餘飯後的談資,大家都竭力的猜想付壯打羅文旭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又是什麼樣的仇恨讓付壯對羅文旭痛下死手。現在,學校關於這個原因的分析大致分兩派:一派是認爲付壯打羅文旭是因爲嫉妒其才能,付壯覺得羅文旭不過是在賣弄;另一派則認爲是羅文旭和張怡走得太近,付壯有可能暗戀張怡,這才引起付壯的不滿。

這次事件的發生,張怡也是性情大變。她難以再相信世上有純真的友情,尤其是異性相處時,更易令旁人胡亂猜想,那時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她更恨透了付壯,從開學對他的鄙視直髮展至今爲對他的遠離和惱怒,她再也看不慣他的一言一行,他在她的眼中沒有任何形象可言,只有是魔鬼的化身。她沒有什麼可和他說的,她也不想聽到他的任何解釋或是在任何地方場景而聽到他的令人作嘔的聲音。但她是需要羅文旭的,她只有羅文旭一個異性朋友,她常常會回憶他們兩人走過的一年,想到那些有趣的、難忘的往事,她會情不自禁的暗自發笑,覺得感受到了一種幸福。所以,她決定陪伴羅文旭直到他痊癒爲止。每天,張怡和鄒寒都會陪羅文旭按時到校醫院打針和複診,張怡也會在三餐後提醒他及時吃藥。晚上,張怡還會向羅文旭的寢室打去電話,詢問羅文旭的情況,並告誡他多加休息才能儘快恢復。如此無微不至的照顧使羅文旭很快好轉,大家都爲他感到高興,張怡也釋懷般的留下了眼淚。

羅文旭微笑看着張怡說:“謝謝你這麼多天的照顧,如果沒你在我身邊,我也許到現在還沒好呢。”

“你康復了就好,其他的對我都不重要。”張怡笑着說。

“我有你這樣子的好朋友真是老天賜福。”羅文旭感慨的眼睛有些溼潤。

“我也是。”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羅文旭從受傷到康復已告一段落,現在該是怎樣處理付壯三人的時候了。付壯仍是堅持認爲羅文旭和張怡的關係是愛情非友情的看法,對一切他人的責罵和處理自己的方法都置之不理,只希望這次可以靠近張怡好再次向她表白,但是張怡比以前更加冷落他,而且這些日子張怡總是陪着羅文旭,自己還是無法靠近,便又跟呂賓和郭勝秘密商量,打算再打一次羅文旭來解恨,而呂賓和郭勝一聽又是要打,趕忙推辭說:“不行,不行,這萬萬不可,現在學校都在議論,這件事情有太多人反對咱們,恨不得要將咱們趕盡殺絕,而你這時候還要再打一次,這不是火上澆油嗎?這不是自尋死路嗎?現在還不知道學校會怎麼處理,已經有很多老師要求開除咱們,如果真的是這樣,將來我們得怎麼辦呀?”

“我告訴你們,絕對不會,最嚴重的也就是開除學籍留校察看,輕的就是警告,要不記過,絕對不會開除的,何況我爸還在這當學生會主任,沒事的。”付壯若無其事的說。

“你爸也只不過是二把手領導,最終一句話定結果的都在一把手校長那兒說的算。”呂賓無奈的說。

“隨便你們怎麼說,總之信我的沒錯。”

“即使信你的,我倆也不想幹了。”郭勝說。

“爲啥?”

“我剛纔已經說過了嗎?再打一次就是火上澆油,就是自尋死路,到時候所有的學生和老師都不會放過我們的。”

付壯無言以對,只是氣憤的一拳打碎走廊的一塊玻璃,看來第二次攻擊是破產了。

由於單敏老師的不斷催促,要求儘快解決這件事兒,外加部分學生的聯名信函,校長與其他領導開會商議處決結果。校長是認識羅文旭的,通過開學的見面,校長覺得羅文旭雖是內向的孩子,但他善交友,好言談,談吐中覺得羅文旭講文明,有涵養,而且也很有文采,所以校長當即在會上否定學校第二派的說法,較贊成第一派即確信付壯是對羅文旭嫉妒之心萌生,決議開除付壯及同夥呂賓和郭勝兩人,可這時付強極力挽救局面,認爲付壯確實不該因嫉妒而將羅文旭痛打,但付壯三人的行爲卻不至於開除這麼嚴重,付強還略顯懇求言語的希望校長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只給記過的處分和警告。最終結果,主謀付壯記大過,同夥呂賓和郭勝做警告。

結果一出,全校又一次出現不小的波動。單老師知道自己的全力以赴竟換得這一結果,氣得翻天覆地,屢次要求上級不要讓自己再當班主任了,而上級沒做任何反應,一些同學爲表達對判決的不滿,在間操後齊去找校長申訴,結果還沒見到校長,被以付強爲首的領導“鎮壓”了。

而付壯則暗地裡竊喜的對郭勝和呂賓說:“怎麼樣,我說的吧,咱們頂多是記過警告,要相信我爸的能力。”

呂賓和郭勝默然不應,也不知應不應對他爸抱太大希望,總之有時命運是朝不保夕的,物極必反過得太平穩,總有一天經歷了大波浪就很可能從此一蹶不振;而過得太緊張,居安還要思危,過上好日子了,總是杞人憂天的,又怕會有一天回到以前的生活,那麼好的生活也會過的很累,很辛苦。

這時,付壯只是在心想自此以後張怡會怎麼看他,會怎麼對待他,會不會連朋友都不可能做了,會不會再嚴重些,連向她稱同班同學都會令她反感。付壯的心好亂,他不明白鴻園那一夜,張怡對他說的那些是什麼意思?說羅文旭和張怡在談戀愛到底是自欺欺人,還是真如張怡所說他們只是朋友而已。付壯現在很想見到張怡,並且讓她將事情講清楚,讓他將與羅文旭這一年相處的事告訴他,他不想再矇在鼓裡,羅文旭到底是不是他的情敵,還是本可以是相處的很好的朋友、兄弟,難道自己的看法根本就是錯的,還是說他們倆在他面前裝腔作勢,故意氣他,還是。。。

就在付壯的這些問題不斷的縈繞在他本就不多的腦容量時,張怡從旁邊經過,張怡也看到了付壯,卻視爲爲空氣般從他身旁走過。付壯對於張怡對他的反應感到很心寒,便一手抓住張怡的胳膊拽到他的身旁。

“放開。”張怡猛的用手段開付壯抓她的手。

“你別這樣不理我,我受不了。”付壯可憐巴巴的說。

“什麼叫不理你,我告訴你付壯,鴻園那晚我跟你說的,你要爲你那天所作所爲付出代價,可是因爲你爸的關係,你沒有被開除,你不要以爲事情就過去了,這債我還是記得的,你將我最好的朋友打成那樣,無非就是誤會,千錯萬錯都錯在我以前還把你當人看。”

“我這次就是想要知道你和羅文旭到底是。。。”付壯剛說,被張怡打斷。

“是。。。是什麼,是什麼對你都不重要,我也不想跟你解釋什麼,你根本不配做單老師的學生,也沒資格做我們的朋友。”張怡說罷,大步而去,只留下形單影隻的付壯麪對着白牆發呆。

付壯晚上無力的躺在牀上,凝視着暗淡的燈光,不言不語,呂賓和郭勝則在牀上瘋鬧,屋中傳來牀與牀之間的碰撞聲,再加上二人的吵鬧聲,正弄的服裝心煩意亂,禁不住大罵:“X,你倆能不能XX別鬧了!”

二人安靜了許多。

付壯再次沉默,翻來覆去的思考着張怡的話。他開始有點後悔打了羅文旭,他寧願永遠忍受醋的酸味,也不希望天天嚐到的是張怡對自己的**味兒。但從上午的張怡對她說的一番話來看,付壯怕是再也無法挽回局面了,只會越來越惡化,永沒有翻身的可能。他又反過來想,這些都是羅文旭造成的,如果他不插足自己和張怡之間,就不會漸漸疏遠自己而去和羅文旭交友,而交友的都不是實在的,他們在談戀愛,在明目張膽的談情說愛,在做着一件被這學校視爲大逆不道的行爲。突然,付壯思緒一閃,竟又想到一個借刀殺人的妙點子。

付壯騰身而起,對呂賓和郭勝說:“有辦法了,咱們來個借刀殺人,絕對將羅文旭和張怡拆散,而咱們還不用擔心負責任。”

“什麼方法?”二人異口同聲的問。

“這個學校是很保守的學校,聽我爸說,這學校歷來都是最爲痛恨搞對象的學生,一旦被他們發現,最低也是通報批評,還要記大過,曾經有很多這樣的同學都會落個慘烈的下場。我們何不利用學校這一敏感點,去幹涉羅文旭和張怡,只要有咱們三人作證,再加上我爸的內應,準保讓他倆以後即使見了面,也只不過聊上兩三句,再難以達到那種兩小無猜的親密了。”付壯狡猾的說。

“這招真夠損的。”呂賓呲牙說。

“無毒不丈夫,羅文旭從前把我弄得那麼慘,現在有機會報復了,我絕對不會給他好果子吃的。”付壯瞪着眼睛又說。

“既然沒有啥風險,羅文旭也把我倆整的夠嗆,這次準讓他身敗名裂。”郭勝也迎合道。

又一場陰謀即將上演。

翌日清晨,付壯單獨到了付強的辦公室。父親見兒子來了,便笑着說:“怎麼有空來看爸呀?”

“我是有點事找你。”付壯坐下來說,“是關於一件最令學校痛恨的事兒。”

“你是說有學生談戀愛?”

“而且是明目張膽的,很多人作證。”

“校長是最痛恨這種學生的,他總是一開會就會說嚴禁一切談情說愛的學生產生,盡一切努力教導學生走正途,告誡他們要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學習上,若真的出現這種學生一律嚴加懲處,絕不徇私。可見校長是要對學校這類事情趕盡殺絕,而你說的這麼明目張膽的一對兒還真是夠可以。”付強分析說。

“這對兒就是羅文旭和張怡!”付壯狠狠的說。

“是他們?不能吧?”付強驚訝道。

“怎麼就不可能,自從他倆被廣播站稱爲金童玉女後,他倆是越走越近,甚至是在飛翔樂隊演唱會那一次牽手唱情歌,還有後來你根本就看不到的事兒。總之他倆肯定是一對兒。”付壯說話時氣喘的厲害。

“你只是片面之詞,難以令校長信服,何況校長一直對羅文旭的印象不錯,怎麼可能只聽你在他面前搬弄是非。”

“還有呂賓、郭勝也看到了,也可以作證。”

“那也只是三個人,難以讓校長對羅文旭起疑心。”

“這不還有你嘛,爸。”

“我?”

“對啊,你難道忘了,只是因爲羅文旭插足到我和張怡之間才使得張怡疏遠了我,我才氣不過在那晚打了他啊。”

“你。。。你的意思是你喜歡張怡?”付強吞吞吐吐的問。

“你放心,我肯定沒戲了,但我看不慣他倆走在一起,我希望你能在我和呂賓、郭勝一起作證時候出一份力,當是爲你的兒子,也當是爲了自己,或是爲了這個學校。”

付強心有所動,但沒及時給付壯一個答案,只是叫他先回去。付壯回到班級,呂賓和郭勝忙走來詢問付強的反映,付壯說:“我爸沒說話。”

“這是啥意思啊,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啊?”郭勝很擔心的問。

付壯很得意的回答:“別擔心,我太瞭解我爸了,他只要不做任何回答,多半是成了,他只是不想讓人看出他對某件事有什麼肯定的看法,他最怕隔牆有耳,我們看來要在嘴皮上大幹一場咯。”

第二天午後,天氣悶熱,刺眼的太陽似乎比往常大了很多,恨不得將所有人烤死,在東北這算是一個向來沒有的出奇的熱天,所有人都感覺到很不適應,幾乎揮汗成雨,大家都想快一些找個陰涼的地方,可又不敢跑起來,那樣會熱得更加難熬,而剛剛從水房出來整個頭都溼漉漉的人,大家反而都很羨慕。班級裡的窗戶大敞着,卻絲毫感覺不到風,進來的只有止不住的暑氣和穿透力極強的陽光。教室裡的人懶散一片,有的不停的在狂揮着扇子,有的是趴在桌子上鼾聲大起,有的還在埋怨今天熱的要命。只有張怡和羅文旭坐在一角開心的說悄悄話,在他們周圍充滿着幸福與歡樂,似乎這可以消暑。

單老師此時走進班級,她的嚴肅讓人毛骨悚然。她開始開口說道:“羅文旭、張怡、付壯、呂賓還有郭勝,你們現在去校長辦公室,校長找你們有事。”

羅文旭和張怡聽到後,都感到很奇怪,於是只是茫然的走出教室。此時,看來只有付壯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而他們三人也裝得若無其事般跟着去了校長室。

走在校長室內層的走廊裡,這要比班級與班級間的那道走廊要冷清得多,似乎這裡沒有人情味可言,有的只是紀律和肅靜。到了校長室門口,叩開了那扇冰冷的鐵門,進入眼簾的是一長排的會議桌,盡頭擺放了兩株不知名的植物,它們之間就是校長的主位,雖然與旁邊的座位是同樣的質地和造型,但卻很巧妙的被那兩株植物映襯得甚爲神聖,這似乎在告訴任何一個進入校長室的人,不要輕視校長的權威,他的話就是最終結果,他的決定無人可動搖,他就是法律(至少是在學校履行其義務)。再向裡走,那纔是校長辦公室的房間,而此次校長身旁還多了一位虎視眈眈的付強。羅文旭注意到校長的辦公桌上的菸灰缸裡有剛剛抽完的幾個菸頭,似乎校長在爲什麼事情而發愁。付強坐在沙發上,肥胖的身體將沙發壓陷下去了2/3,他還時而疑惑的看看校長,時而帶理不理的瞥瞥羅文旭和張怡,且還與付壯目光相投數次,這種三足鼎立的局面實在令人緊張,懷疑,恐懼甚至窒息。

校長這時候又從煙盒裡抽出一根菸,搭在了嘴脣上,付強見罷,馬上湊上前去從兜中掏出打火機,一手在那兒不停的打着火,一手護着剛剛打着的微火給校長點上了煙。校長大口吮吸了幾下,微閉雙目很享受的把煙從口和鼻孔裡吐出,隨之再次睜開帶着高度近視鏡的眸子,用他那因爲長期戴高度近視鏡而使眼睛變得如金魚般凸露的雙目,掃視了一下站在自己面前的5個人,開口說:“你們知道我找你們有什麼事嗎?”

“難道是因爲我那次打了羅文旭 ,今天要處罰我?”付壯故作內疚害怕的說。

“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不提了。”校長又抽了幾口煙說。

張怡呼出了一肚子氣。

付強突然開口說:“我們聽說你們班有談戀愛的學生,校長信任你們幾個,想要找你們瞭解下具體情況。”

“怎麼可能?我們班同學彼此友情,相親相愛,從沒有做出出格的事情。”羅文旭申訴道。

“有,當然有,而且他們一直被人們注目。”呂賓大聲的說。

羅文旭和張怡都對呂賓投去了蔑視的目光。

“不止這樣,他們還很明目張膽的相處,而在校領導和老師面前卻變得純潔得不得了,裝的整個一個乖乖虎。”付壯也很婉轉的無情的披露了那兩個人。

“我。。。我作證,呂賓和付壯也可以作證。”郭勝顯然很緊張。

付壯狠狠的看了眼郭勝,繼續對校長說:“其實不止我們仨可以作證,還有很多人也可以,我們仨就是代表他們來的,我們仨更看不進去他倆如此敗壞學校的聲譽。”說着,轉頭看着張怡和羅文旭又補充了一句,“而且他們還很熟。”

校長不緊不慢的說:“那這兩個人是誰?”

付強接過話,手狠狠的指着張怡和羅文旭:“就是他們倆!”

羅文旭和張怡頓時嚇了一跳,未曾想到校長辦公室這一聚,最終目的是要指責自己,而至此他們倆才都明白這是一場巨大的,全權由付強、他兒子付壯,還有付壯和同夥呂賓和郭勝共同操縱的騙局,他們還發現就連校長都矇在鼓裡,因爲校長也驚得險些將菸灰彈在自己的昂貴的西褲上。

校長這時轉頭問付強:“你不是說只找他們幾個人來問問話嗎?你還保證說絕不關他們幾個人的事兒。”

“校長,不這樣他們能來嗎?不這樣。。。”突然止住說“不這樣”的以後的內容,其實他想說不這樣能讓你更加氣憤,而對他們嚴加懲罰嗎的這句話。付強是夠陰險的,有其父必有其子。

付壯這時也說:“羅文旭和張怡起初確實是好朋友,羅文旭樂於助人,張怡開朗大方。羅文旭曾在軍訓時兩次幫助張怡,這令我們大家都很敬佩他。有一次廣播站招收廣播員,他們倆雙雙入選,而我卻落選,我當然是並不在乎,我知道跟羅文旭比我自愧不如,所以他們倆都能入選,我也爲他們高興。也許是我愚笨自作聰明,可大家都發現自從廣播會月度評選他二人爲金童玉女後,羅文旭和張怡是越走越近,最終擦出火花,甚至我記得一次晚課前他們在班中玩起捉迷藏,輪到羅文旭去抓時,竟然巧合的摟到了張怡,而且還在走廊裡面對着那麼多人在那親密接觸,嚇得我們瞠目結舌。校長,您想啊,天下哪那麼多巧合,玩捉迷藏的人那麼多,怎麼就能金童偏偏摟上玉女呢?自此,他們倆做的就更過火了,先是飛翔樂隊的演唱會,他們在聽衆面前手拉着手唱情歌。放假的時候他倆還在一起吃飯一起玩兒,更讓我恨得咬牙切齒的事兒,是單老師有一次在含沙射影的談戀愛的壞處的時候,羅文旭和張怡竟然無動於衷。還有幾天前的舞會,舞會就很正常了,主要是我打完他以後,當然我知道我不對,羅文旭受了傷,張怡竟然超乎尋常的日夜陪伴,連晚上睡覺前張怡也還要屢次來電詢問羅文旭的病情。校長,您再想想,再好的異性朋友也不至於日夜爲他擔心而坐臥不安吧?這也太離譜了,不是嗎?付老師和校長,請您們好好想想。”

付壯一席話下來,將在場所有人都鎮住了,特別是羅文旭和張怡幾次竭力的要打斷付壯的話,卻都被校長揮手回絕。呂賓和郭勝未料到付壯還可以睜着眼睛說瞎話,而且臉都不紅,眼都不跳。付強也覺得自己的兒子的口才還真不賴,付壯的這番陳述和揭露,言辭尖刻,咄咄逼人,每句話都如鋒利的刺刀般直插校長的心臟,而且幾乎刀刀致命,讓人喘不過氣來。羅文旭聽得咬牙切齒,張怡的眼中已含着委屈的淚水,狠狠的用牙咬着嘴脣。她恨付強,恨他和自己的孩子狼狽爲奸,串通一氣,硬是把她和羅文旭的純真友誼說成是愛情;她恨呂賓和郭勝,恨他們是非不分,善惡不辨,助紂爲虐;她更恨付壯,恨他在完全不知情的校長面前,搬弄是非,指鹿爲馬,狼子野心,僞仁僞善,整個一個僞君子。

呂賓和郭勝還在應和着說我可以作證,我可以作證。付強則在校長的耳旁不停的指責羅文旭和張怡的行爲有損校容,不合紀律,也違背了校長來此就職的初衷,還說這會影響校長在別人心中的形象,引用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古典,揚言校長若不立刻處決這件事情,他的話將不會有人再信服,他的偉人形象也在人的心裡完全破碎,又開始替校長估測,若不處理羅文旭和張怡,就做不到在這條路上殺一儆百,以後也不再有紀律可談,整個學校就會成爲戀人相訴情仇愛恨的地方。

聽着聽着,校長是越來越生氣,不禁狠狠的拍案而起,對着羅文旭和張怡大呼道:“你們還有什麼要在這解釋的嗎?”

“有,當然有。”羅文旭激動的說,“我和張怡自開學那天相識,相處的這段日子,讓我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友情,我們懂得了人生短暫,應該開開心心的活下去的道理。在我失落時,張怡會鼓勵我,叫我振作;在我苦惱時,她總是在我身邊替我分憂;在我不開心時,她還會講笑話逗我。您說,校長,這難道只有戀人才能這麼做嗎?難道朋友間做了就令人懷疑嗎?”

“即使再好的朋友也有一定尺度,一旦越了這個尺度,自己不覺得也就算了,別人指出來難道就不對?”付壯狂妄的說。

“自己到底做沒做出格,自己知道,彼此到底有沒有愛情的感覺,自己也清楚,憑什麼由別人評說斷定。”張怡也氣憤的說。

“旁觀者清,當事者迷,難道你不清楚嗎?”付強面朝校長說,校長微微點頭。

羅文旭說:“我們沒什麼好爭辯的,因爲狡辯就是隱瞞,總之我和張怡一直以來都是真誠相待,互助友愛,我們在一起很開心,我們都因爲有對方而感到幸福,這份難得的友誼,我們都很珍惜。對於那羣顛倒是非,指鹿爲馬的人,對於硬要把友情說成愛情,拆散我們的感情的人,我只想說,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

校長再次暴怒,吼道:“不想說什麼就是默認了唄,羅文旭呀,羅文旭,當初你和你媽來見我的時候,你從不插嘴我和你媽的談話,只是站在一旁沉默寡言,還時時陪上笑臉。那時候,我還以爲你是個內向不善言談的好學生,我還對你媽保證說你的孩子不會惹出什麼麻煩,更不會給老師和學校抹黑。哪料才一年還沒到,你就整個的脫胎換骨,成了一個不務正業,不好好學習的野孩子。常常和朋友一起胡混,在一起勾三搭四,有說有笑,特別你倆關係的逐漸發展至今的形影相隨,實在令人看不下去。因此纔有今天這個會,因此纔有這麼多爲學校名譽擔憂,而看不慣你們的種種作爲的舉報者。你們應該此次以後多加反省檢討,不可以再做出過分的親密行爲。”

“校長,您應該覈實一下,不要只是聽這四個人道聽途說,他們也許。。。”張怡有些焦急的說。

“胡說!還反了你了!我難道會不聽付老師的話,聽你們倆被告的?”

“我們不是什麼被告,我們是被他們誣陷的。”羅文旭說。

“更是胡說,有我在,難道會出現冤案不成?”校長敲着桌子說,“你們不知悔改,強詞奪理,我好心給你們反省的機會,你們今天好像是受之有愧,我要不是看在你舅跟我有點交情,我早就把你倆開除了,但你們犯的錯誤實在不可饒恕,所以我要在全校通報批評,讓所有人都引以爲戒,我不希望以後在我執政期間再有這類事情發生。”

付強、付壯和呂賓、郭勝都看出校長決意已定,不可能再有添油加醋的可能。所以,付強只是嘆口氣說:“我們學校的名義總算保住了,我做了多年的老師,也不枉費我這麼多年爲學校盡心盡力啊。”

付壯、呂賓和郭勝因爲得到了目的,得了最終的勝算都暗自發笑。

校長又點着了一根菸,好像如釋重負,重獲新生般的欣喜,揮手令無個人離開。羅文旭和張怡完全心灰意冷,羅文旭怎麼也不敢相信曾經和藹可親的校長當面對威脅到自己的名譽和學校的聲譽的事情時,就會被小人矇蔽,乃至執迷不悟,最終傷害了很多人的心,而後卻竊竊歡喜,覺得自己做了一件懲惡揚善,大公無私的好事。顯然,校長從來不能聽進去學生的意見,只相信身旁的老師,而那些老師就利用了校長的信任,大肆排擠誣陷好人,可恨的是那些誣陷諂媚的人,他們不知廉恥,放棄自尊,只爲達到完全利於自己而有損衆人的目的。羅文旭百口莫辯,只是聽天由命,張怡也只是呆若木雞,想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上午他們還很開心的談天說地,下午就被付強、付壯幾人串通,將愛情的罪行生搬硬套在他們純真的友誼上,這180度的急轉彎使得張怡的眼中的淚水多了層含義,一是委屈,一是憤怒。

走出校長室,付壯三人匆匆離去,只有張怡和羅文旭遲遲不能前行,他們擡頭看了看校長室門上的辦公室標牌,再看看對方,第一次發出不知有何深意的笑聲。

回到班級,二人少言少語,都各自做回自己的位置。大家看了都很奇怪,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詢問發生了什麼事兒。只有付壯三人坐在一角低聲說笑,前後的反差令所有人驚愕,單老師於是叫出了張怡問情況,張怡見到一向視他們爲子女的單老師時竟嗚的一下哭倒在單老師的懷裡,單老師安慰她後,更加急切的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張怡抽泣的說:“校長和付老師找我們是要揭露我和羅文旭的關係,他們認爲我和羅文旭是情侶,根本不是朋友,我們想辯解,付老師卻不斷的在校長旁添油加醋,付壯也和他爸串通一起誣陷我和羅文旭,我們竭力證實我們友誼的純潔,向他們保證我們從來沒有做越軌的事情,可校長就是不相信,還說我們強詞奪理,最終決定要將我們的過錯通報批評。”

單老師幾乎聽傻了,未料到張怡和羅文旭這樣好的朋友都會給拆散了,張怡哭着哭着,又轉身回到了班級,單老師透過玻璃見到正遠望外邊的羅文旭和與他相隔很遠的趴在桌上大哭的張怡,她的心都碎了,她很自責,覺得這個時候的任何努力都幫不上這對好朋友,她很失望,覺得自己已經對學校沒有任何期望了,覺得這個學校的上空瀰漫着很重的封建色彩,在它之下的我們只能苟延殘喘,在這裡只有兩種路可走,要不逃之夭夭,要不逆來順受。

羅文旭無言的望着窗外,戶外仍是那般的酷熱。羅文旭這時緩緩的從書桌堂裡抽出一本作文紙,提筆寫道:

自校長辦公室事件之後,我們蒙受了巨大的恥辱和委屈,我們的友誼被說成是愛情。付強和付壯三人從中作梗,狼狽爲奸,我深爲惱火,當見到張怡的眼淚在眼中打轉時,我很自責,我真的無能爲力,我們即將要分班了,在這之前,我們的別離竟是在大會上挨批,我不敢想象,這之後張怡會不會做傻事,我希望她看得開,就當爲了我,我現在覺得我不應該再害她了,從前都是因爲我的親近,才惹來今天這麼多麻煩的事情,我不要再糾纏她了,希望她原諒我,還希望她在分班後忘了我,專心去學習,而我會記得她,記得在高中時有這麼一個異性朋友曾與我共歡樂,共患難。

張怡這時也從桌上擡起頭,眼睛已經哭腫了,桌上的紙張也被淚水侵溼了,張怡隨手翻開一個本子,傷心的寫着:

自校長辦公室事件之後,我們蒙受了巨大的恥辱和委屈,我們的友誼被說成是愛情。付強和付壯三人從中作梗,狼狽爲奸,我被氣哭了,哭的很慘很委屈,當我的眼中深含淚水時,我瞥到了羅文旭第一次如猛獸般的惱火,這令我更加的傷心,因爲我深深的明白,一個脾氣向來很好的人,一旦爲一件事情氣憤之極,則說明這件事令他也極度心寒。我們即將要分班了,在此之前,我們的別離就是在大會上受批,我不敢想象這之後,像羅文旭這樣感情細膩,內向善言的男孩子,會不會尋短見,我希望他能看開,他不是一向推崇以平常心待事,通過這件事兒,我覺得我在他身邊只會給他帶來更多的麻煩,因爲我的親近纔有了今天的煩惱,我不會再糾纏他了,希望他原諒我。我沒膽量親口向他道歉,我還希望他在分班後忘了我,專心去學習,而我會記得他,記得在高中時有這麼一個異性朋友曾與我共歡樂,共患難。

兩天後,在本學期最後一次的紀律整頓大會上,校長手握付強已備好的稿子,義正言辭而又極力的譴責了羅文旭和張怡的戀愛史,並教育所有學生引以爲戒,羅文旭和張怡的關係剛一被曝光,便引起了臺下極大的反響,甚至一浪高過一浪。葉穎在臺下嘆口氣說:“問世間友情爲何物,只叫人生不如死。”西門寒也因爲他們傷心,便在臺下空地上用撿來的粉筆頭做了一首無題小詞:

相隔與相離,只一年,多少歡樂悲哀不曾言。一個郎才,一個女貌,孰料天意弄人,觀音坐蓮,口稱慈悲爲懷,怎把個友情終拆散。

翌日,全體分班,四班自此永不存在。羅文旭被分到了文科藝術班——六班,這裡聚集了繪畫和音樂的衆高手,張怡則到了理科實驗班。其餘的,西門寒棄文從理,葉穎、鄭倩和吳影齊齊去了文科實驗班,鄒寒到了普通的理科吧,單老師不再做班主任。六班由那位期末考試監考的數學老師丁智敏擔任班主任,聽說她是全校最厲害的女教師,而且同校長一樣極爲憤恨談戀愛的學生。但她比校長強的是,她也相信羅文旭和張怡只是朋友的關係,也極爲同情他們的遭遇。可是一切都爲時已晚,羅文旭只希望換了新環境後,不再會有這類事在困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