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李哥的說法,回去之後我們就讓青峰帶着幾個弟兄放出話去,說海鮮樓莫名失火,我們內部發生分歧,一部分人贊成轉讓,而另一部分人則不願意轉讓出去,還因此鬧出不愉快。
當然,爲了把面子功夫做足,我們請了些工人清理海鮮樓的殘骸,看着工人們把那些熟悉的壁畫從牆上卸下,扔到廢物堆裡,心中總覺得酸酸澀澀的感覺。
在兩天之後,我們接到陶雄的電話,當時是晚上十一點左右,我們正巧圍坐在一起,猜測爲什麼陶雄還沒有動靜,接到電話時我很自然地摁上免提,電話那邊立即傳來陶雄略顯疲憊的聲音:“冉熙兄弟啊?”
我急忙回道:“是我,雄哥這麼晚了還沒休息啊?”
陶雄說:“還沒有,這幾天太忙了。”
我特虛僞地說:“雄哥是A幫上上下下的頂樑柱,千萬要保重身體。”
電話那邊傳來陶雄低低的笑聲,說:“多謝冉熙兄弟的關心。對了,你們海鮮樓最近怎麼樣了,上次的火災有沒有查出點什麼眉目?”
我看李哥他們一眼,嘆口氣說:“哎!說來也奇怪,警察沒有在海鮮樓裡照到任何的線索,所以這場火災最後的定位是因煤氣罐爆炸,而引起的火災,屬於我們自己的過失。”
陶雄說:“還有這樣的事?”
我說:“不瞞雄哥,這幾天我們真有點後悔,後悔那天沒同意雄哥的建議,將海鮮樓轉讓給翔太和澤先生。”
雄哥說:“現在也不晚,如果你們真想轉讓,我可以去想翔太先生說說。”
我再次嘆口氣,說:“唉!如果雄哥願意幫我們這個忙,我們求之不得。只是雄哥你不是不知道,海鮮樓一直以來都是我們的心血,現在轉出去……總覺得心裡有些愧疚。而且,還有最要緊的一點,劉鑫怎麼都不同意賣海鮮樓,爲這事我們討論過無數次了,還差點鬧僵。雄哥你是瞭解劉鑫脾氣的,倔的跟頭牛一樣,他不願意,我們說什麼都沒用。”說這話時我看劉鑫一臉憤怒地盯着我,再接着說:“現在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陶雄說:“劉鑫兄弟的心情我瞭解,突然發生這種事,誰都受不了,況且他一直都把海鮮樓當成終身的事業在經營。不過,我說句老實話,如果你們想重裝修海鮮樓,至少得一百來萬的裝修費,耗時又耗力。一百萬,以之前海鮮樓的生意狀況來看,恐怕三年五載也賺不回來,何不把這筆錢暫時用到酒吧和會所上,或者投資其他的一些事業,你們現在正事需要用錢的時候。”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現在的陶雄處事方式以及說話的語氣,遠遠沒有過去的磅礴氣勢,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段日子以來被那個姓翔太的日本人欺壓太深?說起來還真有些可憐他,當初與曹翻天、蔣幹三足鼎立時,他還尚有些氣魄,至少不會對人卑躬屈膝,而如今爲了獨吞渡口鎮一味地討好外人,倒失去做爲黑幫老大的魄力,不知道他手底下的兄弟們會怎麼看他。
頓了頓,我說:“雄哥說的也正是我想的,不過……唉,劉鑫的犟脾氣,怎麼說都不聽,我們都拿他沒辦法。”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大概十幾秒之後陶雄才開口,說:“劉鑫兄弟不同意,這件事確實難辦了,畢竟他是海鮮樓的股東之一。”
我悠悠地說:“不知道雄哥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我們直接跳過劉鑫,將海鮮樓轉出去?”
陶雄說:“這個恐怕……”不等他說完,我打斷道:“法律那一塊我們都不太瞭解,雄哥你旗下產業多,肯定有專業律師,你不妨幫我們諮詢一下。”
電話那邊再次沉默,過了會才傳來陶雄的聲音:“要不然這樣吧,我找幾位專業的律師,我們約個時間慢慢談。”
我故作很高興地說:“好啊!這件事就拜託雄哥你了。”
陶雄說:“自家兄弟,何必客氣!”
我笑笑,問:“那我們選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這樣的事情我還是希望先瞞着劉鑫,選一個劉鑫不知道的地方吧?”
陶雄說:“你覺得什麼地方合適?”
我看一眼對面坐着的李哥、劉鑫等人,一咬牙,說:“我聽說雄哥有艘遊艇,不如我們到海上談,這樣以來劉鑫也不會知道,等事情辦成了之後再告訴他,相信就算他怎麼樂意,也不會說什麼了。”
陶雄有些猶豫,說:“遊艇……”
我忙說:“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我也是隨便說說,我是怕如果在渡口鎮的哪家餐廳,或者飯館酒店,以劉鑫的個性,只要稍微一打聽就會知道,要是到海上商量,就算劉鑫有心查,也查到什麼。”
陶雄說:“也成,正好最近短時間太忙,好久沒出海呼吸新鮮空氣了,這件事我去安排,安排妥當之後再給你們電話。”聲音聽起來很自然,沒有一點的牽強。
我說:“好,那麻煩雄哥了!”
掛掉電話我才發覺手心裡溼漉漉的,和陶雄的這通電話,竟讓我手心止不住冒冷汗,其實更多的是害怕,怕他從我的話裡聽出什麼端倪,不同意出海,我們的計劃也就跟着泡湯。
我甩了甩手說:“怎麼,這事就這麼決定了?你們怎麼看?”
李哥說:“我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就答應。”
劉鑫望着我,一臉無辜地說:“所以就沒我什麼事了?”
猴哥看着劉鑫說:“不是沒你什麼事,你要做的事情最重大。”
劉鑫搔搔腦袋,說:“是嗎,那我做什麼?”
猴哥說:“明天去租一艘大一點的遊艇,多帶些兄弟,到時候跟我們一起出海。”
一旁的青峰一臉無知地問:“怎麼跟着一起出海?”
劉鑫看着青峰,低罵道:“當然是提前裝追蹤器了。”說完收住臉上的表情,很難得鄭重其事地問:“真的打算在海上做掉陶雄嗎?”
猴哥說:“這是目前我們唯一能想到的解決陶雄的辦法。到了海上陶雄孤立無援,我和你們你哥只需一人牽制住毛人,剩下的人就不足爲懼。”
劉鑫說:“陶雄奸詐狡猾,他會不會使詐?”
我說:“我也在想這問題,總覺得剛纔陶雄答應得太爽快了點,對我提出的要求想也沒想就一口應允了,我們在這邊計劃如何做掉他,他會不會也想利用這次出海做掉我們啊?”
猴哥說:“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就得看我們之間誰下手更快、更準、更勇猛。陶雄這次出海的目的肯定是爲了得到海鮮樓,而我們是想要他的命,從出發點上,他已經略輸了我們一籌。”
李哥說:“海上打鬥不比陸地上,有很多東西要注意,尤其陶雄的遊艇不大,裝不下多少的人,我們要快到咱亂麻,一到海上沒人的地方就下手,爭取殺他個措手不及。”說完轉向劉鑫,再道:“劉鑫,等會你就讓陳錚多選幾個身手比較好,又善於游泳的兄弟出來,加緊訓練在遊艇上作戰,不管怎麼樣,這次行動,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劉鑫從做爲上立馬站了起來,說:“好嘞,我這就去辦!陶雄這個老匹夫,就等叫人給你收屍吧!”說完轉身往會所大廳外跑去,一臉的笑盈盈。
我看猴哥和李哥的臉色都不太好,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還真難。像李哥說的,海上不比陸地,我們素來都是在陸地上和人對決,海上的事真說不準。最主要的事,我們幾個人對游泳都不是特別擅長,尤其我和猴哥還都只有一條胳膊,如果到時候劉鑫做爲後援沒跟上,那我們就只能葬生海底了。
擔心歸擔心,事情一定要做,兩天後,我們再次接到陶雄的電話,在電話裡他告訴我們他已經和翔太和澤談過,雖然海鮮樓現在燒的不成樣,但他依然願意出三百萬買下,至於籤轉讓合同的事,就定在三天以後。
這三天是個極其煎熬的日子,雖然我們斷定陶雄不會對我們怎麼樣,可是我們依舊很擔心,怕再出什麼亂子,我們現在儼然已成驚弓之鳥,經不起折騰。
約定的時間一晃而過,出海那天是個晴朗的日子,李哥、猴哥和我,三人開車到約定好的遊艇俱樂部,遠遠看到一拍黑色轎車,剛停車就有兩名年輕的黑衣男子朝我們走來,並我們引路,穿過長長的碼頭最後停在一艘看起來並不太大,但十分豪華的白色遊艇邊上,陶雄穿一件白色長袖襯衫,戴一副黑墨鏡站在船頭,望着一望無際的海洋出神,旁邊是亙古不變的黑衣毛人。
整艘遊艇長不超過十五米,船室共兩層,一層設有KTV廳,單獨的麻將桌、牀墊、衛生間等,二樓是駕駛室與露天平臺,可以釣魚和曬太陽。
陶雄見我們到來很熱情地請我們上船,並準備了紅酒與果盤之類,看來這陶雄在閒暇之餘,倒是挺會懂得享受生活的。
“開船吧!”在陶雄的一聲令下,遊艇朝着浩瀚的海洋開了出去。站在遊艇最上層,望着碼頭與停泊在岸邊的其他遊艇越來越遠,越來越小,心情也開始複雜起來,不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麼事情。
上船之前特意留意過,除了陶雄身邊跟着的毛人,船室裡還有五六個保鏢,均是黑衣加墨鏡,一個個看起來都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估計都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另外還有兩位職業裝打扮的男子,看起來斯斯文文,應該是律師。除此之外,頂層駕駛室裡還有兩個男人,不知道身手怎麼樣。
“怎麼樣,海上的風景和陸地上完全不一樣吧?”船駛出碼頭,陶雄手撐着護欄,笑着問,臉上帶着少有的自豪。他是足夠有自豪的資本,如今能買車的不計其數,但擁有私人遊艇的人,全中國又有多少?
這個露天的駕駛室原本不大,除了兩位駕駛員,還有陶雄、毛人二人,現在又加上我們三人,顯得有些擁擠。
李哥略帶笑容,感嘆道:“確實別有一番風韻,一望無際的大海能令人心胸也變得開闊!”
陶雄說:“對!李晟兄弟這句話說的好,心胸開闊……不過無論怎麼樣,人永遠都達不到海的‘寬宏大量’。”‘寬宏大量’幾個字加重了讀音,聽起來乖乖的。
我別有深意地說:“雄哥是渡口鎮出了名的好性情,你如果都達不到大海的廣闊心胸,那其他人更加做不到了,尤其是像我們這樣的小人物。”
陶雄別過頭看我,頓了下笑道:“冉熙兄弟說話還真有意思……”說着招招手,再說:“走,我們先到船艙裡把正事給辦了,再上來欣賞大海的萬種風情。”
我們跟着陶雄下到底樓的船室,剛坐下,陶雄沒有半點囉嗦,向我們指了指旁邊兩位規規矩矩坐定的西裝男,說:“這兩位是我特意請來的律師,他們處理房屋拆遷等問題很專業。”
我們衝他們點頭,看他們二人露着很專業的微笑,也向我們點頭示意。
其中一位律師說:“你們的事情我已聽陶先生大致提過,不知道今天你們有沒有把房屋所有權證帶來?”
我望一眼李哥,點點頭說:“哦,房產證是吧?帶了……帶了的。”說話間拿出今天精心裝備過的手提袋,在包裡翻了一大會,拿出個紅色本本放到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