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起身,一步一步走近陳錚,音量提高八斗,說:“我影響你們做生意了,你們害死我兒子,毀我一家人的生活。”
李哥朝白衣婦人鞠一躬,說:“不好意思,對於您兒子的死,我們深感抱歉,但是這件事確實與我們無關,是他自己與人鬥毆,纔會不小心……”話才說一半,女人向李哥大跨步兩步,咆哮道:“你是誰啊?你憑什麼說我兒子,你滾開,我不想跟你說話!”
陳錚說:“他是我們的會所的老闆。”
白衣婦人突然兩樣放光,一把揪住李哥的衣服,大吼道:“好啊,你就是這裡的老闆,我兒子死在你們會所,你陪我兒子的命來,還我兒子命來啊……”說話時唾沫橫飛,一張臉更是扭曲得像梵高的抽象畫。
陳錚強行拽開白衣婦人的手,“放手,這位太太,請你冷靜點……”
白衣婦人估計看自己不是陳錚的對手,忙縮回手,大罵一句:“你個臭流氓,放開你的手!”
陳錚鬆手,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低低說:“這位太太,這裡是我們的娛樂會所,請你說話做事先想清楚,如果你再這麼無理取鬧,我們只好報警……”
白衣婦人轉頭看着陳錚,大概愣了兩秒,突然雙手一拍大腿大,聲哭喊道:“哎呀,我的老天爺,這都是什麼世道,還有沒有天理啊?我兒子死在你們這,你們竟然還敢說打電話報警來抓我……你們打啊,警察來了我就說是你們殺了我的兒子,還不讓我來這拜祭他,我苦命的兒子啊……”周圍原本不多的人,被婦人這麼一鬧,紛紛圍了過來,不明所以地指指點點,跟着婦人一起來的中年男人弓着身站着,不動也不說話,表情看起來很深邃。同行的女孩子則不斷地抹淚,年輕的臉龐煞白煞白的。
李哥說:“阿姨,您請放心,等警察那邊查出你兒子的死因之後,我們會做相應的補償。”
白衣婦人一雙如兔子一般通紅的眼睛死死盯着李哥,說:“哦,感情死的不是你的兒子,我兒子現在還躺在冷冰冰的殯儀館裡,你讓我怎麼放心?等警察查出死因……要是一輩子查不出死因,你是不是就打算不賠償。”
劉鑫臉色不好看,插嘴說:“這位阿姨,請你說話注意點,這裡是我們的地方,別怪我沒提醒你,你要是再無理取鬧下去,對你沒有好處。”
婦人一聽,眼光頓時鎖定劉鑫,食指指着劉鑫吼道:“哦,你想恐嚇我是不是?混黑社會的了不起啊?黑社會的就可以殺人償命啊?黑社會就爲所欲爲,想什麼就做什麼啊?各位鄉親朋友,你們說說有這樣的道理嗎?”說着眼淚跟着往下流。
李哥看一眼劉鑫,說:“這位阿姨,您擔心的我們都清楚,您放心,該我們負的責,我們絕對不會推卸。”
婦人那眼睛橫李哥,趾高氣昂地問:“負責?你們怎麼負責?你們負得起什麼責?你們能讓我兒子復活嗎?”
李哥低頭,沉默着,我一時火氣上涌,上前就說:“你不就是想要錢嗎?想要我們陪給你多少,你自己說。”
“你這個年輕人,怎麼這麼說話,誰稀罕你們臭錢了,你們害死我兒,你們陪我兒子……”女人又開始發瘋,朝我撲過來,我忙一個轉身,躲過她的襲擊,剛要說話,感覺李哥拉了拉的我衣袖。
李陳錚很客氣,甚至有些低三下四地語氣說:“這位太太,我們說過了,您兒子的死,我們也很難過,但是這您看時間也不早了,您還是早點回家休息,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您看好不好?”
旁邊年輕女孩子拉了拉婦人的手臂,小聲說:“媽,我們先回去吧……”
“阿姨,天色不早了,您還是先回去吧,該我們負的責,我們一定不會推卸的!”李哥說,並上前想攙扶婦人,沒想到還沒碰到婦人的手臂,她腿上一軟,一屁股坐到地上,李哥嚇一大跳,不由地後退一步,這也難怪,以李哥以往的朋友圈,有不怕死的,也有貪生怕死的,不過像婦人這種完全不要臉皮的還遇到過,愣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
雖然是大半夜,但周圍的人還是越圍越多,而且大多是年輕人,這羣人由之前的不解沉默到後來的指手畫腳和出言低罵。其實現代社會大多數的人,在不明白事情緣由的前提下,大多願意同情弱者,或許因爲生活節奏太快,弱者的眼淚總能觸動人們心底最善良的一面。在我們與婦人形成的兩組局勢中,明顯婦人他們三個人更易博得同情,所以我們只能是被罵的一方。
婦人坐在地上快速環視一週,突然指着李哥哭訴道:“你推我……你竟然推我,你這個人年輕人的心腸怎麼這麼壞……”
劉鑫一張臉漲得通紅,估計氣得不行,自己推着輪椅往前兩步,喝道:“這位更年期到了的大媽,拜託你別鬧了好不好,大家都看到是你自己坐到地上的,你冤枉人也得有個限度吧?”
陳錚站到李哥和婦人中間,壓着嗓門說:“這位太太,麻煩你趕緊起來。”
婦人坐在地上狂扭着自己的身體,手不停往自己的大腿上拍,開始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還一邊呻吟:“我的兒啊,你怎麼死的這麼冤枉啊!老天爺,你睜開眼睛好好看看,這些壞人害死我兒子不僅不想負責,還想連我這個老人家也不放過,我的兒啊……”
包括圍觀的人在內,所有人都嚇一大跳,那個年輕女孩忙蹲下身想扶起婦人,卻被婦人一把打開,指着李哥罵道:“你們這羣畜生,你們害死我兒子,把我兒子還給我,還給我……”
婦人這種舉動,令我不由地想起我老家的親生父母,他們也是這般模樣,稍微有些不如意就坐在地上耍混,更是鼻涕眼淚流一地,我想他們這麼做的目的無非是想博得路人的同情,如果周圍沒有這些看‘好戲’的人,她一定不會如此瘋狂。
我在婦人距離婦人一步遠的距離蹲下,婦人看着我,眼睛深深凹陷,眼神渾濁,白色瞳仁上佈滿了血絲,眼角掛着淚,面容憔悴,額頭一條條的皺紋清晰可見,放在腿上的雙手上更被老繭覆蓋,應該是長期做重活的結果。這是個令人同情的母親,可是我無法同情她,盯着她的眼睛冷冷說:“這位太太,你兒子雖然是在我們會所出的事,但他的死跟我們沒有關係,是他自己和人鬥毆以致喪命,你要找的應該是殺死他的人,而不是我們。說句不好聽的話,我們對你兒子的死,完全不用負責任,如果你真的要繼續在這兒撒潑,我想到最後有可能你不僅連你兒子的賠償金得不到,還得到監獄裡去呆幾年。”
白衣婦人愣了一下,眼淚順着滿是細紋的臉頰落下,但很快地恢復她的本性,一個側身,掄起手想要扇我巴掌,卻被我快速躲開,婦人因爲用力過猛,身體陡然扭轉,往地上倒下去。一直沒說話的中年男人忙上前扶着,低低說:“行了,快起來了。”
婦人怎麼肯依,甩開男人的手,看着我們罵道:“惡有惡報,你們這羣人害死我兒子,遲早老天爺會收拾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