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中養豬似的的懶了兩天,單小五將家裡各個地方都逛了個遍,抓螞蟻逮麻雀上樹睡覺開小差,其中還有不少時間是花在了冰窖裡——天氣太熱,沒有現代的空調,貪圖涼快的單小五自然是從小便鎖定了這個專屬的製冷場地。
雖說單府後院有個獨立的池塘在,但畢竟那水太深危險係數大,而且,先不說泡久了皮膚會發皺,就是能讓她無時無刻泡着好了,一直想把女兒培養成絕代淑女的單夫人也是絕對不會同意她在露天泳池裡泡水的。
所以除去躲冰窖,單小五還有另外一個嗜好,那就是臨睡前都要泡在浴桶裡納涼,泡舒服了才肯滾上牀。
“爽歪歪~”
坐進浴桶裡,單小五伸手撩了撩水面,將一堆花瓣推開再聚攏,然後舒服的張開雙臂擱在兩邊桶沿上,伸長了腳尖冒出水面踢踏撲騰。
夏天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吃晚飯散完心然後泡在水裡愜意的喝冰鎮酸梅湯——人間享受啊!
“啦啦啦,我愛洗澡皮膚好好噢噢噢噢,打開~……”
“喀拉。”
耳邊響起窗戶被推開的細微聲響,正在刷着手臂的單小五心裡一驚,坐直了身體剛想扭過頭,眼前卻突然人影一閃,接着肩膀上便連遭好幾下不輕不重的點觸,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受制於人的身體便搶先僵住了。
雙手被迫向殭屍一樣往前擡起,脖子還保持着側向右邊的姿態,連帶嘴巴也扯歪了,說不出半句話的單小五在心裡內牛滿面外加咬牙切齒——
尼瑪這種如此似曾相識的感覺到底是爲神馬?爲神馬?!
幾天前纔在路上被某個冷心冷面的傢伙給定了身點了啞穴,這次……該不會也是那個混蛋吧?
“碰……”
不待單小五向老天爺提出疑問,那邊便有人很好心的替她回答了問題。
望着那趴到桶沿頭髮散亂狀似渾身無力的人,還有那身怎麼看怎麼熟悉的玄金色長袍,這次單小五|不僅嘴角抽搐連帶眼角也中招了,一張臉歪過來扭過去的還伴着青青白白的顏色,好不精彩。
蒼天啊大地啊!三次了,三次了,第三次了啊!
半個月之內連續撞上這陰魂不散的傢伙三次,次次都沒好事,單小五森森覺得,如果此刻她有蛋,那該是怎樣一種無以名狀的疼痛。
“唔……”
從桶壁上滑了下去,那個人靜默了好一會兒才擡起頭,露出被銀色面具覆蓋了的臉龐,狹長的眸子瞥了單小五一眼,比鬼還要慘白的嘴脣翕動了下,這才沉沉的吐出兩個字,“是你?!”
“……”
有口不能言的單小五拿眼瞪他,這傢伙是跟自己有仇是不是?幹什麼三番兩次的點她穴定她身,而且這次還他令堂的偏偏選在她洗澡的時候!面具兄你故意的吧故意的吧?
好在她今天一時心血來潮沒有阻止翡翠在浴桶裡灑花瓣,不然現在可就虧大了——單小五慶幸的想着,一邊轉動眼珠子瞄了瞄那堆浮在水面,將她大半個身體都掩蓋起來花瓣,暗自鬆了口氣。
而那邊面具男卻並不理會單小五的神經兮兮,只是萎靡的垂着頭坐在地上,神情相當痛苦的捂着胸口狠命喘了幾下,待平定了呼吸,之後才快速的盤起雙腿,運起功來。
被點了穴動彈不得的單小五隻能用眼角瞟他,並不斷的在心裡詛咒他走火入魔運功失敗翹辮子掛掉。
半晌之後——
“噗!”
眼見面具男突然身形一歪,繼而噴出一口黑色的粘稠血液,臉上也跟着沾了一滴血的單小五忍不住驚悚了——不會吧,難道她的念力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麼?就這麼隨便念念也能夢想成真把人給念吐血了?老天爺你也真忒給力了!
“熱水……額咳咳咳……”抹去嘴角的血絲,面具男臉色灰白的坐直了身體,一隻手快速的在自己胸前連點了好幾下,這才頹然的喘着粗氣往後靠着桌角吩咐道,“找人……送熱水過來……越熱……越好……”
“……”熱你妹熱啊!老孃現在嘴巴都合不上怎麼給你喊熱水?!
單小五給了他一個鄙夷的眼色,眼珠子骨碌碌轉了轉,最後形成了個往下集中的鬥雞眼。
該死,被定住有一段時間的下巴都已經開始發麻了,再這麼下去她真擔心下巴會脫臼,到時候口水流一地就噁心了。
見她不斷的眨着眼,面具男這纔想起她被自己點了啞穴無法言語。
於是擡起藏在寬大袍袖後的右手,在指尖凝結了一顆冰珠,再就勢猛的彈出。
單小五隻覺得肩膀一痛,剛想破口大罵結果卻因爲沒注意到下顎已經能行動自如,一個不小心便咬到了來不及縮回去的舌頭,腦子裡一陣激盪,鹹腥味立刻在嘴裡蔓延開來。
“嘶!”
緊緊的閉着嘴將到口的痛呼給吞了回去,單小五淚眼汪汪的強忍着舌尖的刺痛,卻連動手去擦個眼淚都不行——因爲面具男很陰險的只解了她的啞穴,並沒有解除對她的定身。
伸手用袖子拭掉脣邊的血跡,面具男猶如老僧入定一般,也不知道是太過自信還是壓根不相信單小五會藉機大喊求救,只是挺直了修長的身軀,安安穩穩的盤起了腿閉眼打坐調息。
那略顯蒼白的臉上更是清清楚楚的刻了兩個大字:淡定。
見他這副模樣,單小五幾乎恨的牙齒都忍不住快給他磨平了,偏生他一門心思的運動調戲,這會兒別說是得空來回應她的怒視了,壓根是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哼,小人得志……”不滿的哼哧了一聲,卻又擔心會被面具男聽見只敢壓低了說。
單小五伸出受傷的舌頭舔了舔嘴脣,這才朝外頭高聲喊道,“翡翠。”
“小姐。”
不明所以的翡翠推開了門就要進來,聽到聲音的面具男突然擡眸瞥了單小五一眼,恫嚇的意味非常濃重。
收到他的威脅,自始至終表現淡定的單小五忍不住朝天翻了個大白眼,不情不願的追加了一句:“行了,別進來,我沒事,你幫我到廚房裡打幾桶熱水來吧,越熱越好。”
“……是,小姐。”
雖然疑惑在夏天一向都只喜歡泡涼水的單小五這會兒怎麼會突然要求用熱水,但翡翠還是很聽話的應了一聲,帶上房門到廚房去了——畢竟跟了自家小姐這麼多年,她的不按理出牌翡翠還是很能理解的。
待外邊腳步聲遠去,單小五這才轉眼看向跌坐在地努力運功抵制的面具男,很是冷靜的小聲道,“可以放開我了吧?我要穿衣服。”
面具男不理會,單小五就繼續開口磨他,“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
“只要你解開我的穴道,我可以保證不尖叫不亂跑更不會讓你陷入困境,行不行?”
話音剛落,便發覺有東西擊中自己肩膀,單小五欣喜的轉了轉脖子,緊跟着,手臂也開始能動了。
一個幽幽的聲音飄了過來,不鹹不淡的評論了一句,“你很聒噪。”
單小五側過臉看他,皮笑肉不笑的迴應,“多謝誇獎。”
面具男瞥了她一眼,不說話。
“現在我要起身穿衣服,麻煩你轉過身去。”
面具男沒動。
“我說,麻煩你轉過身……”
面具男冷哼一聲,“我對你的身體沒興趣。”
單小五一瞪眼,聲音不自覺的便高了起來,“你!……”
被那雙冷漠的狹長眸子一掃,單小五立刻心虛的捂住嘴,眼睛滴溜溜的轉了半天,見沒人經過,這才壓低了聲音繼續道,“拜託!你對我有沒有興趣關我屁事?你沒興趣,我自己介意行麼?都答應幫你了你妹的不要以怨報德,給我轉過身去,不然我就戳瞎你雙眼。”
面具男不語,聽了她的話也只是冷冷的哼哧了一聲,繼而閉上了雙眼側轉身,表示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他奶奶了個熊!
單小五暗自低聲咒罵,一邊忙不迭的從浴桶裡爬了出來,也顧不得擦拭身體了,七手八腳的就把衣服往身上套,結果越是着急手卻越笨拙,衣服扣了半天沒扣好,肚兜也歪了一邊,只好急急忙忙的脫了中衣再調整。
面具男只聽得那邊悉悉索索的穿衣聲還有某女咬牙切齒的低咒,一向緊抿的薄脣居然微微勾了一下。
當翡翠命人提了好幾桶熱水過來的時候,單小五恰好正繫上了腰帶。
聞得翡翠的報告,先是下意識的往面具男那邊看去,卻見他擡頭,面具後狹長的眸子閃過一道警告的光芒,隨即便快速的起身,乾淨利落的閃到了帷幔後面。
“進來吧。”單小五鬆了一口氣,還以爲他會打死賴在浴桶旁邊呢。
得到允許,翡翠立刻帶着人把熱水都提了過來,一邊指揮着女婢們將大部分冷水換走,一邊則是拿了布巾輕柔的幫單小五擦拭那頭溼漉漉的長髮。
“小姐,”趁着倒熱水的空檔,翡翠又嘮叨開了,“你不是一向都吩咐用涼水泡澡的麼,怎麼今天想到要用熱水了?”
“呃……”單小五望了望帷幔,不自在的扯了扯嘴角才道,“我……內個,最近可能有點不舒服,剛泡了涼水覺得有點冷,所以就改換熱水了。”
“原來是這樣。”就某一方面來說,翡翠是個很單‘蠢’的姑娘,所以單小五這麼一說,她立刻就信了,只不過依舊改不了嘮叨的毛病,“小姐,如果你不舒服,要不就別泡澡了,省得起身的時候還要招一次涼,翡翠待會讓人給你找個大夫看看吧。”
單小五面對翡翠真誠的眼,嘴巴開開合合了半天,實在有夠想淚奔的,如果可以,她真的不像騙這個心思單純的娃兒啊,太有罪惡感了。
“不用了,我泡個熱水澡出一身汗估計就好了,你們先出去吧,等會有需要我再喊你。”
“是,小姐。”翡翠重重的點了下頭,一臉認真的道,“這可是小姐說的,如果小姐身體不舒服,千萬記得要喊翡翠,翡翠就在門口守着……”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該幹嘛幹嘛去。”再讓她說下去,她心裡的罪惡感就該破錶了。
打發走了翡翠,門一關上,單小五便鬆了一口氣。
好在翡翠這丫頭平日裡就比自己還要傻上好幾分,隨便兩句就能糊弄過去,要是今天執勤守夜的人換了是精明不輸給她那兩個哥哥的珍珠,恐怕現在自己房內躲着的那傢伙早就被人發現並亂棍打死了——說不定還會被她爹跟兩個變態哥哥鞭屍然後再分屍之後再剁碎了喂狗……哦漏,她內心又灰暗了,罪過,罪過。
正了正心神,單小五捏着臉將上頭得瑟的笑給揉掉,再努力裝出一臉嚴肅的模樣,繞回屏風後一看,原本躲在帷幔後的面具男果然已經走了出來,此時正跌跌撞撞的捂着胸口向飄着白煙的浴桶飄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傷的太重,只見他突然一個趔趄,昂藏的身軀轟隆倒塌,接着整個人……應該是說整張臉便刷拉一聲直直的撞到水裡去了。
“撲哧……”
見狀,單小五立刻樂了。
上次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喝了他的洗澡水嘔了半天,這回倒是改換他來喝她的洗澡水了,總算老天爺是公平的啊!
所以說,善惡到頭終有報,不信擡頭看,蒼天,饒過誰!(喂,孩紙你雞凍了……)
她圓滿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喂,你沒事吧?”
隔着浴桶瞅着那傢伙,樂呵了大半天都沒見他有下一步動作,生怕他就這麼被淹死了,卻又不打算那麼快放過他,單小五猶豫着到底要不要上去救人。
只不過,看他剛剛那副樣子,貌似真的傷的挺重——都吐血了能不嚴重麼?
小心翼翼的靠進了幾步,伸出一根手指頭戳了戳那厚實的肩膀,結果卻被一隻手攔了下來,原本已經在水裡埋頭好久的面具男突然擡起頭,面色蒼白,眸光森冷,配合着他臉上泛着寒光的面具,倒也有幾分青面獠牙的味道,“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