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傑真的走了一步臭棋,他思來想去的想了個自以爲萬無一失的從外圍入手的辦法。星期六一大早他回了豐華縣的家,路過鄉獸醫站時他想起有一個熟人,騎着摩托車就過去了。熟人是個獸醫的女兒,是曾經的中學同學。
一見面趙傑就聊開了:“咱們縣有口蹄疫的跡象嗎?”
在得到否定回答之後他說:“還是注意點好,峰山縣的靠山屯鄉出了這病,聽說傳染的挺厲害,別傷着咱們這邊。”說完他就走了。
女同學的爸爸是豐華縣一個獸醫站的站長,聞聽此言大驚失色。他們鄉距靠山屯鄉不過二十公里的路程,完全在50-100公里這一傳染範圍之內。他是專業人員,懂得這病的厲害,如果任其發展,全市都要倒黴,許多養殖大戶都可能傾家蕩產,普通養殖戶也會血本無歸,這真是天大的事,他借了一輛摩托車,直接殺向靠山屯。
趙傑只知道口蹄疫是個傳染病,瞭解的並不多。根本想不到如果真的發生了疫情,市一級政府會下封殺令的,如果面積超過一個縣是要上報省和國務院的大事。
快到家的時候又碰到了縣畜牧局的一位副局長,把和獸醫說的原話又端了出來,他的內心是想讓事情鬧大,讓靠山屯鄉的養殖業受到衝擊,讓趙鐵偉實現不了一年半還百萬貸款的計劃。他知道,還有半年多一點的時間,如果百萬貸款全部還清,農民手裡又有了大批的雜交羊,張明芝的那篇文章就會見報,趙鐵偉就會成爲典型,升官也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趙傑說的輕巧,畜牧局副局長聽的心跳,出了這種事當地隱瞞不報本身就是大事,如果發展成災難性的後果,撤職是最輕的處理了,主要負責人坐牢也是有可能的。畜牧局副局長馬上向局長作了彙報,局長讓他帶着局裡的總工立即去靠山屯實地考察。
在靠山屯鄉考察時遇到了豐華縣獸醫站站長。三個專家碰到了一起,各村一轉,福爾馬林消毒液的氣味和到處可見的被生石灰覆蓋的人畜糞便完全像疫區的處理模式。未經更加深入的調查就打道回府了。
因爲有了趙傑的提醒,趙傑是峰山縣委宣傳部的副科長,在思想上有了先入爲主的意識,趙傑還能說假話嗎?所以他們得出了結論,靠山屯鄉是疫區,只是他們隱瞞了這一真相。縣畜牧局長聽了彙報後,立即前往市畜牧局向局長作了彙報。
市局局長大驚失色,沒有片刻停留又殺向市政府,在第一時間向市長鄭達做了彙報。鄭達在和市委書記嚴楓通氣後,一邊向省畜牧廳、省衛生廳彙報,一邊報給了省政府主管農業的副省長。省裡、市裡迅速組織了各種專家當天下午開向了靠山屯。主管副省長下令調查結果不管是夜裡幾點都要報給他,他要根據情況決定是否再上報。
省市兩級專家有好幾十人,分乘十幾輛小車,突然出現在靠山屯的各村的養殖大戶中,對所有的牛、羊、豬等牲畜進行逐頭逐只的檢查。這時趙傑正在家裡和父親喝着小酒,吃着涮羊肉,渾然不知因爲他的幾句話已經驚動了省領導。
大批專家正在挑燈夜戰,福爾馬林和大量的生石灰也確實引起了他們的懷疑,但最終的結果是要拿患上口蹄疫的牲畜說話。
凌晨三點,他們檢查完了靠山屯鄉所有養殖戶的牲畜,沒有發現一個患病的例子。帶隊的省畜牧廳長無奈的打電話報告給主管副省長,吵了副省長的好覺。要真是發現了疫情倒也無話可說,如此的虛驚一場讓副省長聞聽大怒,下令嚴查事情經過,對謊報軍情的人要嚴肅處理!
市長鄭達此刻的感覺是深深的自責,後悔自己沒有實地調查,就虛報了疫情。副省長髮脾氣90%是衝他來的,只是他是一個地級市的政府一把手,給他留了天大的面子。
鄭達馬上打電話給副省長承認錯誤,請求處分。副省長只說了一句:“你不睡覺了我還要睡!”就掛斷了電話。
這是鄭達從政以來犯的第一個如此低級的錯誤。也是因爲疫情重大又太緊張,更是徹底的輕信了市畜牧局長和豐華縣畜牧局長的彙報,連一起和他坐鎮指揮的市委書記嚴楓也苦笑着搖頭說:
“鄭市長,這不是你的工作作風呀!”
在市長鄭達的辦公室裡,鄭達氣的眼冒金星,拍着桌子訓斥市畜牧局長和縣畜牧局長,問他們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縣畜牧局長哆哆嗦嗦的說是聽了峰山縣委宣傳科副科長說的靠山屯鄉出了口蹄疫,去實地考察時又聞到了大量的福爾馬林消毒液的氣味,並看到了大量的生石灰的覆蓋物,就相信了這件事。畢竟說話的人是峰山縣的副科長,不是村裡的村民,說話的可信度還是挺高的。
第二天一大早,由市紀委書記崔冒剛親自帶領的調查組與豐華縣畜牧局副局長,獸醫站站長進行了談話,拿着二人的談話記錄又找了趙傑。趙傑這才知道,自己幾句想給趙鐵偉添麻煩找噁心的話,竟捅了這麼大的簍子,當時後悔的連跳樓的心都有了。
經過趙傑父親趙初然的上下活動,跑了各種關係,又給市紀委書記崔冒剛上了真金白銀的高香。好在並不是什麼重大的違法行爲,保住了黨票和公職,撤消了副科長的職務,離開了縣委宣傳部。
這個倒黴蛋被髮送到了他的原單位,在靠山屯鄉做了駐村幹部,氣的三天水米沒打牙,眼窩子都深了很多,真正的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砸的還不輕。
趙鐵偉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以後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怎麼也想象不出趙傑是一個如此報復心強的人,人家在自己背後捅刀子,自己的自我感覺還是良好,想想都後怕。
趙傑報到的第一天從遠處看到了趙鐵偉,心裡恨得往外冒血。他不從自己這裡找原因,卻把趙鐵偉立爲了天敵,他認爲他今天的結局都是趙鐵偉造成的,仇恨是越來越深了。
張明芝在省城是東跑西跑,實習記者的實習兩個字終於去掉了,與省報簽了一個爲期兩年聘用合同。報社用人方面有了新政策,合同分爲兩年、三年、五年,分三次籤,十年以後轉爲長期合同。幹實習記者時用盡了全力,出稿和見報次數和質量也都不錯,正式簽約後,終於鬆了一口氣,二年之內不用太玩命了。
非常偶然的一件事改變了張明芝的命運。那是她和同行一起參加了一次拍賣會後,對張明芝的震動非常大。報社裡一位姐妹下農村採訪時,鄉里幹部向她顯擺一塊玉,她花了三千塊錢買了過來。參加拍賣會時她拿出來擺弄了一下,居然讓一老者六萬塊錢給買走了。天上掉下這個大餡餅還沒涼透,她又發現在另一個拍賣會上這塊玉居然被拍了三十萬。轉了兩次手身價就漲了一百倍。按照她們現在每月六百塊錢的工資計算,是她四十一年半的工資,簡直是一步登天。張明芝興奮的好幾天沒睡好覺,自己的父親母親都是這方面的專家,近水樓臺先得月,自己卻一點便宜沒沾着。一時間滿腦子都是玉、翠、古玩、收藏,雖然家裡條件不錯,住着三室一廳的房子,可還是不如自己一個人住着舒服。
張明芝向老爸講了這事,老爸哈哈大笑:“這叫撿漏,在收藏界這算是小事情,一件物品賺個幾十幾百萬的都算正常。賺了錢的滿世界吹,說他多麼多麼有眼力。絕大多數賠錢打了眼的人都是打碎了牙嚥到肚子裡,胳膊折了藏袖子裡,沒人說這醜事。社會上賺大錢的事滿天飛,傾家蕩產的並不聲張,這是丟錢又丟臉的事情,這裡的水又深又渾。”
“像您這樣做了一輩子考古工作的專家就是火眼金睛,千錘百煉不會打眼了吧?”
“話不是這個說法,考古界、收藏界的專家也有區別。像木匠和鐵匠的意思差不多。也算隔行如隔山。一個人不可能是全能的,什麼朝代的,像青銅器、玉器、紅木傢俱、字畫、瓷器、古錢幣、翡翠等等項目很多,沒有一個人敢說是全行的。搞收藏不像買菜,就算你看出來是老物件,是好東西手裡必須要有錢才行,沒有足夠的資金是乾着急使不上勁。這一行的門檻太高,往往是有錢的沒眼,有眼的沒錢,光是我錯過的機會加起來買一座大樓也不止了。前幾天有人拿着一塊璧來找我看,是真東西,他兒子要結婚,只想換個三居室,可這十幾萬塊錢咱借也借不來呀。”
張明芝的眼睛一亮激動的說:“什麼叫璧?”
“璧就是一種玉,造型是外圓套內圓,一個片狀。成語完璧歸趙說的璧就是這東西。”
“能值多少錢?”張明芝有些着急了。
老爸慢條斯理的說:“這種東西不像汽車和彩電,全國的價格都差不多,這要碰買主,碰上了可能是一百萬,也可能是幾百萬,碰不上它就是一塊璧,餓了不能吃,渴了不能喝,不懂行的三千塊錢都不要,他寧可買個大彩電。”
張明芝一下進入了亢奮狀態:“您給聯繫一下。如果沒賣出去,我要!”
張明芝老爸哈哈大笑:“先拿十五萬來讓我看看,你的存款夠三千塊,我馬上獎勵你三千!”
張明芝一下子站了起來:“錢的問題我想辦法,買璧的事您負責行不行?”
“買也不能是我買,這不合適,價格高了低了都不合適。找個不相干的人辦還可以考慮。”
張明芝走出房門給趙鐵偉打了個電話,她只知道趙鐵偉手裡有些錢,是他父親去世時給他留下的。五年前就買得起寶馬車的人手裡一定不會只是一輛車錢。
電話接通後,詳細向趙鐵偉講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趙鐵偉只是確認了一下是否是她爸爸親自把關後當時就答應了。
這塊璧到了張明芝手裡以後是下午兩點,張明芝沒有猶豫,拿着這塊璧開車就去找趙鐵偉。十五萬不是個小數目,是她二十年的工資,她要讓趙鐵偉親自過目一下,萬一出了問題也好說得清楚。
趙鐵偉一聽張明芝要來,身體上的興奮已經超出了那塊璧。他盤算着晚上五六點鐘左右到吃完飯就要七八點,再回去是不可能了。如果能和張明芝摟着睡成宿的覺那一定是非常爽的事。三四天沒洗澡了,身上的味自己都聞得到,拿出幾件內衣去了鄉上唯一的澡堂子,連泡帶洗,重要部位更是反覆的搓洗,換上乾淨的內衣後又去鄉上最大的商店買了一盒大大泡泡糖,放在車裡。口腔的衛生和氣味也很重要,任何問題都不能發生,愛就要愛的徹底,幹就要乾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