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一個人喝酒不是趙鐵偉的強項，喝了不到半斤頭就昏昏沉沉的了，連日來精神上的興奮，體力上的透支讓趙鐵偉覺得累了，上了牀連衣服都沒脫拉過被子蓋上，一會兒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會議籌備組長魏曉明來敲門了，今天還要開一天的會，早上要吃飽了纔好，趙鐵偉簡單洗了洗就下樓吃早餐了。
餐廳的北面是落地窗，可以直接看到後院的停車場，停車場停放了許多局長們的坐車，桑塔納佔一部分，另一部份是北京吉普，最好的車就是省廳領導的幾輛奧迪車了，也有幾輛地市級局長的奧迪或進口越野車，停的比較遠的地方，許多車輛都是超標的，有些還是嚴重超標的，這些車自覺的離省廳領導們的奧迪保持了一定距離，不管是級別上還是車子的檔次放在一起都不舒服。
趙鐵偉和魏曉明正在吃早餐，面對着停車場看的清清楚楚，一輛白色的豐田巡洋艦越野車開了進來，直接停在了奧迪車旁邊，從價格上來說一輛豐田巡洋艦能買兩輛奧迪，在普通人眼中奧迪大多爲公車，豐田大多是私車。車的後門開了，一位三十多歲的年輕人從車上下來了，個子不高戴個眼鏡，左腋下夾着一個手包，右手拿一個最新款的摩托羅拉翻蓋手機，一件多半長的黑色羊絨大衣，配上這輛豐田車怎麼看都像是個商人。
魏曉明低聲說到：“這人就是朝陽市林業局長唐小東！唐小東往前走了幾步回頭看了看並排停放的幾輛掛着東A牌照的省政府序列的奧迪車，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合適，去年他岳父還是副省長，今天雖是省政協第一副主席了，依然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唐小東並未太把廳領導們放在眼裡，昨天他就知道了省廳將向朝陽市委市政府建議將他調離林業局長崗位的事了，是他岳父讓他今天來開會的，他岳父聽說了這事以後氣的大罵趙鐵偉，說是一次不開會就他媽的撤職這是他媽的哪家的王法，老子要是還在職先撤了趙鐵偉這個小王八蛋！唐小東底氣十足，明着是來開會，其實是向趙鐵偉示威來了，朝陽市市長昨晚己和他通了電話，告訴他省廳只是建議，決定權還在市委手裡。市長原來是唐小東嶽父的手下幹部，有一定的感情，聽說只是爲了一次沒開會就被建議調離局長崗位，也認爲是省廳有點小題大做，他說的也只是個人意見。唐小東有了岳父和市長的話心裡踏實多了，非要開這個會，非要叫這個板。
趙鐵偉看着唐小東想，這是打上門來了，別說你只是個處級幹部，你岳父來了老子也不怕，趙鐵偉遇強則強，遇弱則弱的性格又被激發出來，三十出頭也正是好鬥的年齡，他拿起了電話打給了秘書嚴肅，嚴肅此時正和省廳紀委書記，監查室主任等趕往朝陽市育苗基地的路上。
趙鐵偉在電話裡說到：“最短時間內落實他們虛報的畝數，人家打上門來了”。
嚴肅聽了讓司機加快了速度，其實幾天前就已坐實了朝陽林業局每年虛報五百畝育苗基地的事，今天是專程前往育苗基地拿他的育苗賬本，這個賬本上纔是真實的育苗數量，與市林業局上報省廳的數字一對結果就會出來，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
昨天趙鐵偉接了老領導鄭達書記的電話後知道事情遠沒有結束，爲了一次不開會就撤一個正處幹部怎麼說也讓人聽着不硬氣，帶把的燒餅此時該發揮了作用，一大早就讓嚴肅等人去了朝陽市林業局，把那個帶把的燒餅拿回來，本來只是想作爲手裡的一張牌用，沒想到唐小東居然打上門來，這個找死的傢伙本來撤職就完了吧，既然要鬧那可就沒深沒淺了，這一腳要是踢出去踢到屁股上是問題不大，要踢到眼框子上可就不知後果了。
趙鐵偉昨天已給組織部一處處長李建軍打了電話，把唐小東的詳細情況說了一遍，李建軍聽了說道：“如果情況屬實那可不是組織部能管的事了，建議他直接報省紀委，正處級幹部現在都在省委組織部備案了，省紀委也可過問的。省紀委副書記聽了趙鐵偉的電話彙報也認爲問題嚴重，答應明天一早就派人來面談，此時人已在路上。
如果不把唐小東拿下，自己昨天在省林業會議上宣佈的處理決定就成了笑話，那就應該捲起鋪蓋捲走人了。此人已非殺不可，現在已不是殺雞給猴看的問題，而是殺只老虎給猴看了。一個市級局長，又有省裡的背景，份量是足夠了，其震撼力應超過十個縣級局長的作用。
趙鐵偉當了省林業廳長後，把以前跟在身邊做縣委辦主任的魏曉明調到了省廳任辦公室副主任，從科及過渡到了副處，跨過了最難過的副處關，這個坎讓成千上萬的人邁不過去，處級幹部纔算個幹部，科級以下基本上只能算做是兵，省廳裡一個處四、五個處級幹部管二、三個主任科員的不是沒有。
魏曉明的父親是三河市林業局長，今年五十九歲了，在這個位置上幹了快十年，幾次打報告要提前退休都被原市長、現市委書記鄭達所謝絕，理由很簡單，還剩一兩年退休，站好最後一班崗就是了。魏長山只能先幹着。
魏長山沒少幫趙鐵偉，趙鐵偉當鄉長時魏長山就無償調撥了大批樹苗讓整個靠山屯鄉綠了起來，當了峰山縣長後，更是得到魏長山大力協助，給峰山縣的樹苗是其它區縣的數倍，峰山縣之所以成爲一片綠洲，離不開魏長山的鼎力相助，趙鐵偉投桃報李讓他兒子魏曉明做了縣府辦主任，魏曉明知恩圖報處處爲趙鐵偉分憂解難，成了趙鐵偉的左右手。這次到省廳來也是水漲船高，魏曉明也成了副處級幹部。
魏長山在官場打拼多年，四十五歲才上了副處這個臺階，如今兒子三十出頭就到了這個級別，箇中重要性他是一清二楚，這麼年輕到了副處就具備了四十出頭時衝擊副廳的可能性，到了廳級在中國就算高官了。這讓魏長山非常感激，爲了讓趙鐵偉走的更穩，走的更高，也好讓兒子搭住順風車，主動向趙鐵偉全盤端出了省林業口的行業秘密，讓趙鐵偉有了能制約許多局長的帶把燒餅，隨後打了辭職報告，並住進了醫院，貴賤不幹了。
魏長山端出的行業秘密讓趙鐵偉大吃一驚，也解開了他心中多年的謎團。他剛當鄉長時就發現縣林業局長金子木和書記兩人各坐一輛嶄新的北京吉普車，當時他所在的靠山屯鄉里只有兩個一把手坐着縣領導換下來的七、八年的破舊桑塔納，心中好生奇怪，縣林業局只是二級局，也沒什麼油水，怎麼能買的起兩輛新車呢？原來林業口大多都在吃空餉。
國家和省裡每年都拿出一部份綠化專款，鼓勵各市縣林業局發展育苗基地，五年前按每畝一千塊補助，這幾年早提高到了兩千多塊，超過一多半的人都在報育苗基地的育苗數量上多報一兩百畝的，這些錢大都用在了買車，出國，大吃大喝上。出國也忘不了請上主要領導，所以大家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錢是國家的，是省裡的，這裡不花那裡花，林業局長們不管是坐車還是其它派頭都敢和財政局，稅務局，供電局等等有錢的單位比，幾乎無人知道這個秘密，以至於有的退休的林業局長們還會回來報一些費用，只要不是太多，現任局長一般也都簽字放行，只求大家共同保守這個秘密。朝陽市林業局長唐小東的坐車八十多萬，不是這種錢根本就不可能買的起。
唐小東進了餐廳，找會議籌備小組要簽到，要房間鑰匙，要開會，受到了拒絕，工作人員都知道他已被省廳建議調了崗，實際上就是撤職，他已沒有參會的資格。
唐小東不管這一套，點着名的要見籌備組長魏曉明，魏曉明走了過去也拒絕了他，唐小東指着魏曉明的鼻子就罵開了：“老子的林業局長不是你省廳任命的，是朝陽市政府任命的，撤職也要朝陽市政府來撤，現在老子還沒接到撤職通知，還是他媽的一把手，憑什麼不能參會！”
這一嚷嚷動靜就大了，正是早餐時間，許多人都聽的見看的見，有向燈的就有向火的，唐小東的話不能說一點道理也沒有，只是太張狂了，明顯的指桑罵槐衝的就是趙鐵偉，也就是在這一刻，趙鐵偉下定了決心堅決處理掉這個狂人，否則不要說全省的綠化工作大變樣，自己都沒臉再下去檢查工作。
趙鐵偉對旁邊的一個工作人員說：“讓魏主任安排唐局長參加會議。趙鐵偉在等嚴肅的消息，也在等着省紀委的來人。”
唐小東拿到房間鑰匙一臉得意的走了，處級幹部是一個人一個標間，科及幹部是兩個人一個標間，唐小東是一個人一個標間，或多或少氣消了一些。
很快，省紀委來了兩位同志，一位是處級調研員，一位是科級幹部，趙鐵偉讓二位先進了房間休息，等嚴肅的消息。
嚴肅那邊進展順利，育苗基地主任只是個副科及幹部，離權力中心還有很大距離，根本不知道多報畝數吃空餉的事情，直接把育苗基地的真實的各種報表端了出來，與朝陽市局上報省廳的數字相差了五百畝，一年吃空餉就是一百萬，這唐小東當了三年的局長了，只這一項就黑了三百萬，數額算是巨大了，就算是沒有入了個人腰包也絕對是件大事，豐田車一定是用這錢買的，他這一級的幹部按規定只能配桑塔納，他超標準太多了，用綠化專款購超標車這一條就夠把他一擼到底的。
紀委的同志也通過關係瞭解到，唐小東上任三年來出國考察了六次，都是打着綠化的旗號，其中有一次居然考察到了沙漠國家沙特和伊拉克，並且帶着老婆一起去的，那時他岳父還是副省長，正是他無法無天的時候。
五、
嚴肅拿到證據立即電話通知了趙鐵偉，趙鐵偉又向省紀委的同志進行了通報，並問省紀委的同志這算什麼性質的問題，算不算違法，省紀委的同志說：“如果用綠化專用款買了超標車，帶夫人出國考查落實了，那就可以雙規了。”
趙鐵偉聽了鄭重而嚴肅地說到：“請你們立即向省紀委領導彙報，省林業廳的意見是立即雙規，他只是冒領綠化專款這一個問題已經嚴重阻礙和干擾了全省綠化工作的正常展開，如果省紀委不嚴肅處理，我將直接向省委馬佔軍書記彙報。”
趙鐵偉這句話是相當的嚴重了，省紀委不嚴肅處理那擺明了就是袒護了，趙鐵偉向馬佔軍書記告狀就不是告唐小東而是告省紀委了，誰敢擔這樣的責任呢？
省紀委的處級調研員立即向省紀委副書記彙報了唐小東的問題和趙鐵偉的態度，紀委副書記沉默了一下，首先想到了唐小東的岳父，繼而又想到趙鐵偉的態度，最後想到了省委書記馬佔軍那令人生畏的眼神，作出了決定：雙規唐小東，馬上去人支援。
兩個半小時後，省紀委和朝陽市紀委的人到了，今天上午的會議安排是到峰山縣進行現場參觀，看看峰山縣的綠化工作是如何搞的。近兩百人的全省區縣市地各級林業局長浩浩蕩蕩的步行在靠山屯鄉，實地觀看着當地的綠化情況，一輛黑色奧迪和一輛北京吉普開了過來，其中掛着省會朝陽市牌照的北京吉普走下三個人，來到唐小東面前不知說了幾句什麼，一起上了北京吉普，有人認出了那是朝陽市紀委的車，更有人知道另一輛黑色奧迪是省紀委的車。
紀委的人都一個毛病，總是繃着個臉，看不見他笑，好像任何時候都有大事發生一樣。
大家突然明白：真是有事發生了，在兩百多位官員面前帶走了一位坐着豐田巡洋艦的朝陽市林業局長，這不啻是當衆引發了一枚重磅炸彈，它引發的衝擊波是極具震撼的，親眼目睹與傳說中的雙規給人感覺是完全不同的。事後有人傳說這是趙鐵偉特意安排的，也有人傳說是省紀委的人聽說剛剛有人去朝陽市林業局育苗基地提取了證據，怕有人給唐小東通風報信，怕他逃跑或串供，才臨時決定立即雙規不等他們參觀結束的。
中午吃飯時整個大廳沒了昨日的喧譁，倒像是進入了歐洲的貴族紳士用餐的場所，一切彬彬有禮，低聲講話，文明程度極高，許多人後背上都冒涼汗，飯也吃不下多少了，據廚師長說，今天中午的自助餐用量只是昨天的三分之一不到，剩下的晚上能用的又上了餐檯，兩頓飯沒有昨天一頓吃的多。
下午，按地市級分組討論，多長時間能達到峰山縣的標準，各縣必須有具體的時間表，一週內一律電傳至省廳辦公室，要求一把手必須簽上自己的名字。
傍晚，有人注意到後院的停車場上少了多一半的局長坐車，像奧迪，進口越野車，商務車，嶄新的超標車等全不見了，剩下的六、七十輛都是一般的舊車，可局長們一個沒少，估計都是司機悄悄開走了。
晚上七點鐘，所有人在大會議室集中，趙鐵偉作了講話，這個講話讓包括趙鐵偉自己在內都一夜未眠，東川省林業口像爆發了一場地震，震中自然是趙鐵偉。
昨天上午開會時會場是熱熱鬧鬧，笑聲不斷，議論聲不停，看書看報，玩手機的比比皆是，遲到的一下達到了十六位，今晚七點的會和昨天完全不一樣了，差十來分鐘的時候，所有局長們已全部到位，規規矩矩的坐在那裡，連用保溫杯喝水也是輕拿輕放，會場內雖有二百人之多卻是非常安靜，局長們的個人素質一夜之間提高了許多。
省廳的副廳長們有一半都回去了，這是趙鐵偉的意思，主席臺上一坐一大排，一多半快奔六十歲的，開會超過兩個小時就有人困的閉着眼睛來回晃，坐在那裡實在是難受。
七點整，趙鐵偉帶着六位副手上了主席臺，趙鐵偉明顯感覺到了今天會場的異樣，比他想的要嚴重一些，這也是他想要的效果，非常時期就要有一些非常作法。
“同志們，下午開了分組討論會，全省十一個地級市，一百六十六個區、縣，我今天瞭解了一下，一共有不到十個區縣的林業局長承諾三年內能達到峰山縣的綠化水平，佔全省區縣的百分之六，其它的都認爲難度太大，困難太多，其中最大的困難是資金問題。提到資金問題我想多說幾句，我們今天開會的地方是峰山縣，六年前我在這裡的靠山屯鄉當鄉長，鄉里只有兩輛縣領導用過的七，八年的老舊桑塔納，可縣林業局長和書記坐的是嶄新的北京吉普，我當時就不明白林業局怎麼會有這麼多錢？這位局長叫金子木，也坐在臺下。趙鐵偉的目光在尋找着，在最後一排看到了金子木，大聲說到：金局長現在換什麼車了？”
金子木眼神稍有慌張，慢慢站了起來，半彎着腿，一字一頓說到：“帕薩特B5。”
趙鐵偉笑了，繼續說到：“剛纔過來開會時我看院子裡的車少了一多半，好車，超標車基本上不在了。這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事，說春秋戰國時期有個貴族叫智伯，他殺了範氏一家人，範家就成了一個空院子，晚上來了一個賊人，看到院子裡有一口上等的青銅鑄成的鐘，可鐘太大了他拿不動，於是在院子裡找了一把錘子去砸，聲音太大怕人發現，他想了個好辦法，每砸一錘後立即捂上自己的耳朵，效果不錯，基本上聽不見了，賊人就砸了起來，這個故事在《呂氏春秋》中將掩耳盜鐘改成了掩耳盜鈴，我相信在座的所有人都聽過這個故事，大家可能和我一樣，拿這事當笑話聽了，並不太相信這是真的。”
趙鐵偉說的有點口渴了，喝了一口水繼續說到：“今天開始我想我信這個故事了，他不但是真的，還就發生在我們身邊，今天上午大家看到了，一位同志被雙規，晚上院子裡的好車，超標車都不見了，這不是相當於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嗎？你是看不見了，別人也看不見了嗎？我們有的局長用不該用的錢買了超出標準幾倍的好車，去沙漠國家考察綠化工作，還帶着自己的老婆，也是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以爲別人也看不見，聽不見了，可見掩耳盜鈴這個故事是真實發生過的。吃空餉是舊軍隊中常見的事，現在有沒有，有多少？到了什麼程度？我想只要稍一認真就會真相大白，紀委的同志就會忙的四腳朝天。我不是紀委書記，是林業廳長，我的主業是抓全省的綠化工作，要對全省的綠化工作負責，誰用買樹苗的錢買了車，請你把車變成樹苗，大吃大喝了的要吐出來，挪做它用的要立即歸位。省廳成立了五個談話小組，從現在開始，我帶一個小組專門接待地市級的林業局長，其它四個小組接待區縣級的同志們，我的基本想法是：工作還要幹，事情還要做，以前走了彎路的迅速歸位，有問題有想法的說清楚，把你小金庫的錢都拿出來搞綠化，只要你個人沒貪沒佔，以前的事就過去了。我只提醒一次，別再重複剛纔那個故事了，別讓我去找你，我這人煞氣太重，一旦找到了誰，就怕給誰帶來厄運。”
趙鐵偉講話聲音並不大，頻率也不快，好像是有些拉家常的口氣和味道，但話中的殺機是任何人都聽的出來的，尤其最後兩句話，讓心裡有鬼的人聽了覺得寒氣逼人，趙鐵偉可不是開玩笑，上午唐小東的事已讓很多人心裡發毛，畢竟多佔育苗基地款的事太好查了，實地一測半天就會有結果。
會場裡安靜的可怕，二百多人的會議室裡像空無一人，彷彿空氣都緊張的凝固了一樣。突然有一位縣級局長站了起來，什麼話都沒說，整個人向一側倒下去，幾名會議工作人員過去把他擡了出去。
所有的人都鎮靜坐着，心裡卻七上八下，百爪撓心。
趙鐵偉對着話筒輕輕說了－句：談話小組散會以後開始工作，我住在三零八房間，散會！
趙鐵偉回房間後不到五分鐘就有人敲門，秘書嚴肅打開門一看愣住了，來人居然是主管農業的副省長嚴楓，也是他的父親。趙鐵偉急忙迎了過來，問候這位頂頭上司。
嚴楓坐下後開門見山：“你對一半以上的多吃多佔的人打算怎麼辦？”
趙鐵偉答到：“處理了一個唐小東了，其它人只要退出多吃多佔的，都用在綠化上，我準備這事就過去了，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那樣東川省還不亂了套，大老闆要的是綠化成果，沒想搞一場反腐風暴。”
嚴楓副省長聽了站了起來，對兒子嚴肅說：“多學着點，要學會用腦子想問題！”又對趙鐵偉說，“你越來越成熟了，打一個唐小東是對的，放了一船人更是你的政治智慧，讓這些人去戴罪立功，活幹的會更漂亮！我只是路過來看看你，按你的路數幹吧！”
嚴肅趕忙開門，趙鐵偉送嚴楓副省長出門，剛一開門就看見一位地級市林業局長站在門口，一看見嚴副省長嚇的臉都白了，馬上閃到了一邊連好都忘了問，嚴楓走了。
趙鐵偉剛回到房間，那位局長又進來了，四十大幾的人了，話沒出口眼淚先流了下來：“趙廳長，我犯有嚴重的錯誤，我要向您交代清楚。”
趙鐵偉一擺手說：“不要說了，你就說怎麼全力抓綠化吧，說多了反而不好辦！”
局長聽了臉上的表情都僵住了，幾秒種後才反應了過來，馬上說到：“我算了一下賬，我們的自籌資金能達到七、八百萬，超標車全賣，整個局裡就留兩輛最破的辦公車，市裡能支持差不多也是這個數，按您說的省裡明年的綠化專款是去年的三倍，總共能到三千萬這個數字，加上市裡各區縣的各種款項，兩年就能有個鉅變，兩年做不到我辭職走人。”
趙鐵偉笑了：“這樣吧，以前自己屁股上的屎自己擦，我對以前的事並不十分感興趣，把以後的活幹好，懂我的意思嗎？”
這位局長走了，趙鐵偉精神還算不錯，秘書嚴肅告訴他其它的四個談話小組也都忙了起來。
這樣的談話一直持續到凌晨才結束。趙鐵偉躺在牀上，抽着煙，看着房頂，腦子又高速的轉了起來：突然的走向廳級領導崗位是不在意料之中的，時間來的太快了，陰錯陽差的戴了一頂廳長的帽子，是不是太沉了一些，太大了一些，嚴楓副省長的突然到來明顯的是不放心，自己是他向大老闆推薦的人，要是把事情做的亂七八糟，過分的離譜也會讓嚴楓副省長着急的，明明讓你抓綠化，要是弄起一場全省的反腐風暴顯然不是大老闆的初衷，也會讓自己的恩師嚴楓下不了臺，真是樹大招風，當縣委書記時才叫隨心所欲，指揮若定，回想九年來連個喘氣的工夫都沒有，兩眼一睜忙到息燈，起得比雞早，睡的比狗晚，乾的比驢多，圖個什麼呢？越想越多，越想越雜，忽然的又想到了爺爺，是爺爺把他推上了這條從政的道路，
一九九五年走上從政道路上的事情又浮現在了眼前，到現在也不明白爺爺當初的想法，本想讓自己進入家族企業華宇集團逐漸接掌的，怎麼突然又改變到了讓自己走上從政之路呢？自己如果在商場的路上現在會是什麼樣子呢？
時間，回到了一九九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