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送走了二位大財神爺，趙鐵偉還處在高度的興奮之中，他估計，石料的問題不大，原先那個私人老闆開採時也應做過硬度測試，人家也不會投錢投力的亂採一番，他倒黴是在死人上，不是石料不合格的原因。
晚上在食堂吃飯時，手機響了，一看號碼，是媽媽。
“老媽好！您還好嗎？”
“哼，不太好。”
“呦，怎麼啦？”
“老是接不到兒子的電話，會好嗎，唉，兒子大了，媽也沒什麼用了。”
“哎呀，我的媽，您是我最重要的人了，只是最近太忙了，實在沒時間，還請老媽多原諒。”
“你爺爺後天生日，親朋好友都過來，你怎麼樣？”
“我一定到，您放心！”
放下電話感嘆道，唉，工作一忙連老媽和爺爺都給忘了，真不像話了。送爺爺什麼禮物呢？爺爺的禮物最不好送，他什麼都有，送貴重的說你亂花錢，送一般的拿不出手。
吃完飯，天還大亮着，但太陽已基本上要落山了，山區的氣候有個特點，中午時很熱，太陽一落山就涼了許多，，人的身上也不會出汗了。從植樹以後，趙鐵偉像着了迷一樣，每天早晚的沒事都要去看他的樹苗，這些樹苗裡既有他爲靠山屯鄉付出的心血，又有他對張明芝的思念。吃完飯後沒什麼事了，他又習慣性的走出了鄉政府的大院門口，和門口的大黃狗逗了一會兒又上街了，他還是想去看看那些樹苗。
一陣微風吹了過來，是涼爽的風，微風中夾雜着一絲青草的味道，靠山屯鄉棄糧種草後，原來的玉米現在都變成了草，八月中旬後這些草都開出了紫色的小花，這些小花會發出一些說不出的草香味道，讓人覺得很是舒爽。
又一陣輕風吹來，卻夾雜着濃厚的烤全羊的香味，那裡邊包含着羊油、木炭、辣椒和各種調料的味道，雖然剛剛吃飽，但這誘人的香味還是讓人想再吃幾口。他想起了羊肉館老闆向他吹噓的經營之道，烤全羊是一道大菜，許多人想吃卻又覺得太貴。老闆打破傳統，把羊分爲多個部位來烤，這就有了烤羊腿、烤腰身，後來又發展，到烤肉串，只要一到吃飯的時間，如果沒有客人吃飯，老闆也會點上炭火燒起來，在炭火上夾着幾塊羊油，撒上兩把調料，只要香味一傳出羊肉館的小院，一會兒就會有人聞着香味跑進來。老闆說別人做廣告上電視，上報紙，靠的都是視覺感應，他做廣告靠的是羊油，用香味把你拉進他的羊肉館，靠的是嗅覺，這真是貓有貓道，鼠有鼠道。
趙鐵偉突然想到爺爺也是愛吃羊肉的，烤全羊必須熱着吃，剛下烤爐才最香，一涼了味道也不行，口感也差多了。在爺爺的生日宴會上要是自己親自給爺爺端上一隻剛下烤爐的、冒着熱氣、泛着油花的烤全羊，爺爺一定會高興的。
趙鐵偉拿出手機給老韓叔打了個電話，老韓叔烤全羊的手藝絕不在這個羊肉館的水平之下，叫着老韓叔，帶着全羊、烤爐、木炭，就在爺爺院子裡烤，然後自己親自送到餐桌上…
趙鐵偉和老韓叔約定，後天早上八點，殺好一隻最適合烤着吃的羊，他和老韓叔一起去省城。
第三天早上，趙鐵偉開車帶着老韓叔拉着羊上路了。只有一百多公里的路程，三個多小時也就到了。他要陪爺爺吃兩頓飯，晚宴纔是重點，午餐只是家人蔘加。爺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高大的、親切的，也是從小最疼他的人之一。
快到省城的時候，接到了開發部長孫林的電話，趙鐵偉心砰砰直跳，不知是福是禍，孫林聲音平穩地說：“鐵偉，石料的檢測報告出來了。”
趙鐵偉放慢了速度，大氣都不敢出，認真的聽着。
“石料的硬度可以達到機場跑道的要求。”
趙鐵偉沒聽明白，心裡一沉，問道：“不適合修高速公路和攪拌站用嗎？”
孫林的聲音依然很平穩，還有些低沉：“飛機場跑道需要的石料是最堅硬的，硬度最高，級別最高的，修高速公路就更好，這個結果你滿意嗎？”
“孫部長，我要請你吃大餐!”趙鐵偉高興的大叫道。
“晚上我也過去，咱倆細聊。”
趙鐵偉高興地眉飛色舞，居然拍了拍老韓叔的肩膀對老韓叔說：“好日子來啦！”
老韓叔莫名其妙，點着頭說：“來了好，來了就好啊。”
趙鐵偉興沖沖的趕到爺爺家，爺爺還沒吃午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趙鐵偉像上學時一樣跑到爺爺身邊摟住爺爺，對着耳朵說：“祝爺爺生日快樂！”
爺爺最吃不了這套，孫子們一抱他，他恨不能從身上割下一塊肉給孫子們，疼愛的不得了，卻還裝作板着臉說：“兩個手攥着拳頭給爺爺祝壽來啦？”
“哪敢！晚上吃飯時再送禮不行嗎？早準備好了！”
爺爺開心的笑了，在他心裡三個孫輩基本上是一樣的，但還是偏愛鐵偉多一些，他是長孫，又是外向型，善於博得爺爺的歡心一些。
壽宴開始了，一百多平米的大廳內燈火輝煌，喜氣洋洋的賓客陸續進入巨大的特質圓桌，趙鐵偉媽媽是大總管，前前後後的張羅着，爺爺更是紅光滿面，滿臉掛着笑容，穿着表姐明芳送的紫紅色的唐裝，旁邊坐的是錢洪濤爺爺、李明志和幾位公司高管更是圍着爺爺談笑風生。這時有人用小車推着一個一米多高的大蛋糕走了進來，上面的紅字是：祝爺爺生日快樂！趙鐵林敬上。爺爺樂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趙鐵偉沒在大廳，他和老韓叔在院子烤那隻羊。這是個細活，急了不行，要烤的最佳的程度肉纔好吃，火大了糊了，火小了不熟。趙鐵偉早算好了時間，保姆會在人們賀壽之前兩三分鐘告訴他，只要一倒酒，趙鐵偉就會上來。
時間到了，趙鐵偉用一個巨大的不鏽鋼盤子拖着剛烤好冒着熱氣、泛着油花、香氣四溢的烤全羊上來了。
“爺爺，這是我親手給你製作的烤全羊，在我工作的地方人們有個習慣，烤全羊要請桌上最德高望重的人切第一刀，今天就由您和錢爺爺一起動手吧？”
一句話說的爺爺和錢爺爺哈哈大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順，其實不管什麼年齡的人順耳的話一定比逆耳的話更容易接受。大家也都鼓起了掌，二位老人各執一把西餐刀，割下了第一片肉。
錢洪濤舉起酒杯道：“祝我的老朋友、老同學、老壽星生日快樂，健康長壽！”
大家都站了起來，輪流和爺爺碰杯，爺爺從心裡向外樂着，氣氛已達到了高#潮。落座後趙鐵偉才發現一個問題，老韓叔還在外邊滅着火，收拾着傢伙，趕緊跑了出去，把老韓叔請了進來，介紹給了爺爺，說自己剛參加工作中的幾個月裡就住在老韓叔家，沒少給人家添麻煩。老韓叔也給爺爺敬了酒，爺爺謝過老韓叔之後，又被衆人圍着敬酒。
酒過三輪之後，氣氛開始回落，在衆人的要求下，爺爺又講起了他的奮鬥史和錢爺爺兩人年輕時的一些故事。人一老了就愛提以前的事，昨天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二十年前的事卻好像發生在昨天。爺爺的故事在場的人聽了不下十遍，客人們還聚精會神的聽着好象是第一次聽爺爺那精彩的人生故事，爺爺也有滋有味的講着，好像是他第一次把這些秘密泄露給大家，該笑的時候大家還會鬨堂大笑，該悲慘的時候還會有人流下眼淚，這就是生活，如果說孩子需要哄的話，老年人也一樣，再加個“更”字就好了。
老韓叔坐在趙鐵偉的邊上誰也不認識，只有聽的份，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這麼豪華的房子，這麼豪華的傢俱，這麼豪華的餐具，從來沒有見過，想着原來在家裡天天給趙鐵偉吃豆腐白菜倒有些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