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的認知存在錯誤。”
殷鳶宮一愣,雲鳶鸞卻繼續說了下去。
“我哭了,哭的很傷心。但是,儘管那樣,在那個時候我仍然知道哪裡最安全。不論倔強的不肯離開還是什麼的,都是你的錯覺。我不肯離開,我還沒哭,都是因爲……”雲鳶鸞眸光迷離,手輕輕撫上眼前的大樹,“因爲夜哥在這棵樹上看着我。”
殷鳶宮從未想到會從雲鳶鸞口中聽到當年那件事情的另一個真相,打破了他最初的堅持。
“而那天夜裡,你突然要和我做交易,夜哥,他也在這棵樹上看着我。”
殷鳶宮爲這話後的含義一震:“原來……不,應該說你果然知道了……”
“眼神,你看我的眼神從未變過,無論怎樣變裝,有些刻在靈魂深處的東西是不會變的。譬如說,我對夜哥的信任,只要他在,我便無所畏懼。”
殷鳶宮苦笑:“所以那天,儘管眼睛看不見,聽到他的聲音便放心的暈過去了嗎?”
“沒錯。”
“那麼,鳶鸞,你可知道他的身份?”
“身份?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夜哥,這就夠了。”
一時之間,兩人陷入了沉默當中,殷鳶宮的表情在那一刻變得模糊。
“你會爲我哭嗎?”
“什麼?”
“如果有一天,我爲你傷痕累累,你會不會爲了我哭?不是天人無憂,不是金池君夜,也不是你的母親,而是我,殷鳶宮,你會不會爲了我哭?哪怕只有一滴眼淚……”
雲鳶鸞心下有了不好的預感,眸微沉。
“殷鳶宮,你記住,你姓殷。也請記住我那天說的話。我不會愛人,也請你不要愛我,無論是出自那種層面的愛,不然,會受傷。”
殷鳶宮的心不斷下沉,他的腦海不斷重複着那日她的話……生在帝王侯府,就失去了愛人的權利了嗎,本就無情無愛,那麼,你放在心上,刻在靈魂深處的那個人又是誰?
殷鳶宮如同逃難一般,渾渾噩噩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一路上誰對他行禮,誰向他稟告事情,他都彷彿沒有聽到一般
。
仰躺在自己的牀上,殷鳶宮一隻手臂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一敗塗地,甚至連爭得機會都沒有。我有多在意你,就多麼對自己的姓氏感到無力。”
“你恨殷家毀了你和你母親的一生,可是我又多麼慶幸,因爲這個姓氏我可以正大光明的關心你。”
“鳶鸞,如果有一天,殷鳶宮會死去,那麼,一定是爲你而死。”
“因爲,那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我最好的歸宿……”
殷府舞園。
雲鳶鸞靠在大樹上,眸光暗淡。
“不要有再多的牽連了,遠離我吧,不詳的預感,只要靠近我,就會遭受劫難。”
“殷鳶宮,離我遠一點,我唯一能回報你的方式,就是疏遠你。”
看着幾乎沒有生氣的舞園,雲鳶鸞勉強彎彎嘴角。
“沒有人氣,真是難看啊……”
轉身進屋,沒有看到那樹下出現的身影,如仙人般不食人間煙火,也沒有聽到,他如嘆息般的一聲呼喚。
“鳶……”
金池城。
城樓之上,君夜一身錦素白衣,臨風而立。無數人擡首仰望,他們突然有了某種錯覺,那個人,站在那裡的那個人,彷彿下一刻就會乘風而去消失的無影無蹤。
“金池……”
君夜看着自己的城池,心下不知是何感想,他生在金池,長在金池,好像從來沒有這樣看過它。沒有做爲君夜這般看過它……
這是座承載了他太多記憶的城池……
他睜開眼睛就是孩童身量,身邊只有君義和君六畫,瞭解這個世界並沒有花費他多少時間。只是,當他把視線落在君義身上時,才發現,那大概是最後一面。
與一隻妖同歸於盡,爲了一個女人,君義的死的很瀟灑,君六畫接受不能,他卻沒有任何感覺。
一隻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妖,本來在擁有子嗣時就該死去,卻因爲這個世界的特殊性,多了一線生機,得以多存活一段時日,卻造成了君義的死亡。
君義,也就是柳。
他前往殷城,去
看下這段因果的源頭,卻不料那是他宿命開始的鑰匙。
殷府舞園柳樹下,君夜第一次見到雲菁菁,卻斷定了她的命運。
紅顏薄命,空有子女,卻終身不得相見。
她所有的氣運都用在擁有她的女兒身上,君夜現在想起來,他對她做出那樣一個承諾,彷彿太過自然,如着魔一般。
“君義,十年雙生,就算你給她十年壽命,沒有你的看護,她最終也不過鬱鬱而終,享不全那十年壽命。”
“而我,就算能夠給鳶鸞一場盛世婚禮,看護她一生,卻不知,能否保護她的笑容……”
是夜。
鳶……
鳶,你來……
雲鳶鸞豁然坐起,額頭有一層汗。她聽到了呼喚的聲音,她彷彿又看到了那燃燒成灰的曼莎珠華,聽到了他們的哭泣。那是她的罪……
雲鳶鸞穿好衣服,打算出去。
漫莎珠華爲誰綻放,又是爲誰棄了神身,看到他化身秦明伴在秦無衣身邊的始末,她想裝不知道都不可能了。滅族、情劫、化形,她銷了他的記憶,卻改不了她欠他的事實。
所以,她必須去。
“鳶鸞,你要去哪?”
雲鳶鸞沒想到會看到殷鳶宮,他彷彿知道她可能會出去,一直守在這裡。
“那個人,他說你不能出去。”
雲鳶鸞一愣,明白是阿極的吩咐,但是……
“在一個坑裡摔倒兩次,就算我傻好了,但是,我不得不去。那是我欠下的,我欠他的。”
殷鳶宮眸光暗淡,看着雲鳶鸞堅定的目光,心下悽苦。上前兩步抱起了雲鳶鸞。
“你!”
“我送你去。”
“……”
“我送你過去,你想去哪我都送你去。”
“我想爲你做件事,一件合你心意的事。”
“現在,我來保護你,我在你身邊來保護你。”
“不要拒絕。即使是死路,我心甘情願。”
雲鳶鸞知道這是殷鳶宮的妥協,明知道不能把他牽連其中,卻無能爲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