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金池城內燈火通明之時,雲鳶鸞也陷入了夢魘之中。無憂守在她身邊,感到濃重的挫敗感。
即使他已經入局,卻仍然處於他和她的局外,即使有心,卻在某些事情上,無能爲力!
就算他順着她的意,與她劃清關係,有些債卻也不是說還就能還得上的。
雲鳶鸞看着自己仿若旁人一般的觀看往昔的一幕幕,有點恍惚。
她覺得她應該看出什麼,可是她連他的面容都看不清,即使看到輪迴往事,也註定看不透。
長生是什麼?活着又是什麼?輪迴轉世又是什麼?
一幕幕分離與聚首,讓她看到,一層層模糊的聲音讓她聽到,卻永遠聽不真切。困她於此,究竟有什麼深意?
眯起眼睛,她看着熟悉的背影闢開混沌,創立三千世界,她看着天地法則形成,看着他與三千大世界緊密相連,創世法則,創世神祗,他被賦予創世之力,被所有生靈敬畏尊崇,擁有無上榮光,卻在混沌之中枯坐了多少年華,簡陋的木屋修成功德無限的冥宮,不動聲色的小樹也成長爲天地混沌樹。
有誰問過他願不願意?
有誰在意過他的想法?
是啊,他甚至沒有想法,只知道他被賦予的使命,去執行,去做那創世神祗!
有些事情是宿命,是命中註定,卻又是誰決定他們的命運?
天地不仁,天地大仁!
看着無數世界的生成與毀滅,看着天地浩劫,天地重演,雲鳶鸞的眸光漸漸變了,世界在她眼中變得有規律可循,無數玄奧的字符在她眼中破碎、重組,卻是與生成相反的功效,代表着毀滅!
雲鳶鸞整個人其實都處於一種虛空的狀態,不在任何時間縱軸與橫軸上,那是一種玄之又玄,卻又充滿奧妙的狀態。她曾經見過這樣的場景,卻早已遺忘在記憶深處,那場景裡,有個傻瓜,爲她遮掩天機,生生瞞住了她真正的使命,誤導她,甚至瞞了那麼久……她見過他滿身浴血,在這裡遭受天罰,她見過他被逆天的光芒
籠罩,遍體鱗傷……可是,她都忘了,即使記得,對她來說,那也是她的過往,過去了的故事……
雲鳶鸞只真正到過一次這裡,那次卻是被某個人生生扭曲遮掩了,以致這次是她第一次領悟到一些法則,或者說她真正的力量。
毀滅,毀滅的力量。
一念生,而萬物生,一念亡,而萬物亡。
天地循環,生生不息,有代表生的一線生機,自然要有代表亡的衆生劫難。相輔相成,缺一不可,卻永遠沒有交集……永遠……
雲鳶鸞睜開眼睛,看着坐在她牀邊的無憂,眼前是無數輪迴彼岸生靈的毀滅片段。
沒有抵抗,就那樣欣然的迎接毀滅,那麼,又爲什麼無聲的哭泣?
帶着生機的毀滅,即使是犯下罪孽,一線生機也真正意義上做不到真正的毀滅。
萬事留一手,總留有一線生機,這次卻是爲何把自己逼到沒有退路,逐步走向毀滅?
“無憂,你後悔嗎?滅族劫難讓你全族只留一人,若是當年你留在冥宮,不隨我穿越時空,或許就不會觸怒他。”
無憂一愣,然後搖頭:“不後悔,這是我和全族的選擇,我的道,沒有什麼後悔可言。他能爲你毀天滅地,我爲了你毀滅自己又有什麼不可?再者我的命本來就是你賦予的。”
雲鳶鸞閉目,不再看着無憂,她無話可說。
無憂從一開始就選擇走“錯道”,如何能還清因果,如何能功德圓滿?
明知道真正賦予他生命的是誰,卻固執的把這份因果算在她的身上……情劫,情劫,三道劫難,最先到來的便是情劫,他卻不自知。或許已經知道卻故作不知。
她不是一線生機,走到哪裡爲哪裡帶去生的活力,相反,凡她所在,必然伴隨着災難動亂,充滿毀滅的氣息。
她在,他也在,即使動盪最後也能平息。那是一種平衡,一種循環。上古天地重演,爾後卻是萬物欣欣向榮,因爲是他爲她的任性消失揹負了無數罪孽。光國也帝年間,天災人禍
橫出不窮,是他爲她承擔了所有過錯,揹負逆天代價,封閉自我承受天罰,失去與這方天地法則的關聯,消失在天地間,天地沒有生機也沒有劫難,破而後立,達成新的平衡。
而如今,妖孽橫出,帝星隱匿,時局動盪不安。新的天地劫難正在醞釀,或者已經在神州大陸!
想起掛在店裡的那幅畫,想起破軍命格的“店家”。雲鳶鸞手一緊。
他不快活!無論多麼的讓人欽佩起敬,畫裡的人就是不快活!
她看出來了,她就是知道!征戰與殺伐,非他所願,他要的只是平平淡淡的幸福,和家人愛人在一起,不訴離殤。
可是,他卻離開了不想離開的人,無論因爲什麼原因,他都不會高興!
那麼,爲什麼要離開!
“夫人,飲了金池的酒水,那麼,從此以後便是金池一員,與城主再不相離!”
那日“店家”贈的酒,她沒喝,破軍星的酒不是那麼好喝的。無論那酒有着什麼含義,她都不想喝那一杯酒!
一杯酒,說好不分離,終是分離。
一杯酒,說無上敬意,卻是衝着她與破軍某方面的相合!
能不能輕鬆點?
能不能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幅畫?
沒有各種算計,沒有各種壓抑的難過?
雲鳶鸞想起她似乎看過一張畫像,那似乎是唯一帶給她歡快的畫了……
那似乎是祭祀祖廟活動。
她被那個人帶着,參觀神殿裡的畫像,看着他站在某張畫像前,她自然也停下了腳步。
“這是誰?”
“畫像中的人嗎?”
“嗯,我看着他有點眼熟。”
那人一笑:“還有點想教訓他的衝動?”
她點頭。
“君義是我二叔,而他傾慕着你的母親,這便是誘我去看一看那第一靈女的最初緣由,亦是我們二人,第一次見面,只不過,咳,你在你母親肚子裡面。”
“指腹爲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