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輕功,陸離本身不算差,可他最終還是未能追上女閻羅。
而這個未追上女閻羅的前提是:陸離已經苦練了很久且女閻羅還攜帶兩人,可見女閻羅輕功之高、內息之強,當真算得上登峰造極。
所以,陸離就算追上也未必能夠救下兩人。
陸離已經慢了下來,這個時候他已經不可能再追上,更何況是救人。
但終究他還是追上了,因爲女閻羅停了下來。
這裡有一座破廟,一座已經荒廢了很久的破廟,在江湖之中,最適合江湖中人暫時落腳的地方也只有它了。
這裡長着一些樹,它們不太堅強,寒冬已經將它們摧殘的無比光禿。
平地大風驟起,枯萎的樹枝“咯咯”作響,這裡不應該有風,不然這些枯萎的樹枝不可能還在樹幹上,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來了。
不一會兒,女閻羅帶着夕月和白巾便來到了這裡,將二人安放在破廟石像前。
“你們就在這裡好好待着,這裡將會有一場前所未有的好戲,關乎你們一生的好戲。”女閻羅神神秘秘的說道。
說罷,她大笑着,向着破廟外走去。
女閻羅站在破廟前,望着昏暗月光下搖搖欲墜的枯枝,枯枝搖動的越來越厲害,馬上應該又會有人到來。
陸離出現在了這裡,他和他的烈焰劍一同出現了。
“你並不是很讓我失望。”女閻羅望着眼前這個殺氣騰騰的少年平靜的說道。
她應該很自信,所以她說話的語調和心情都很平靜。
相反,陸離卻顯得很緊張,他緊握着手中的劍,那是隨時準備拔劍的姿勢,他見識過這個魔女的武功,只有沒有把握的人才會緊張和不安。
“你最好放了她們,否則我手中的劍不會對一個女人手下留情。”陸離冷冷的說道。
劍客就是劍客,他們不需要經歷太多的江湖惡鬥,遇強不畏的勇氣本就是與生俱來的。
“她們?你想救的是兩個人?我不會聽錯吧。”女閻羅好奇的問道。
“不錯,是她們,也是兩個人。”陸離毫不猶豫的說道。
“爲什麼?你若救你的女人,我認爲情有可原;你若救別人的女人,我卻難以置信。”女閻羅再次問道。
她是一個冷漠的女人,不會習慣多管閒事,自然也不會理解多管閒事的人,所以她才顯得如此好奇。
“不管是不是我的女人?她們本質上都是女人,女人若是危險,男人理應相救。”陸離斬釘截鐵的回答。
只有不經大腦的言語,纔是最真誠的,不經思考纔是原始意願。
這一刻女閻羅沉默了,很少見她低下高傲的頭顱,但這一刻她低下了頭,沒有人知道爲什麼?只有她自己知道。
這個時候,她陷入了回憶,也許只有回憶才能讓這個女魔頭安靜下來。
女閻羅的回憶中出現了兩個女人,兩個貌如天仙不相上下的女人,兩個女人似乎有些不和,即使被綁在一起,她們的頭都望向另一側。
一個年過六旬鶴髮滿鬢的老人,他惡狠狠的站在兩個被捆綁的女子前,手持一柄寬口大刀,上面還有絲絲血跡;還有一個年約三十、風度翩翩的男子,身着一身白衣蠢蠢發笑,他笑的很乾淨、很溫婉,配上這身白衣顯得是那麼儒雅,可他手中拿着一把劍。
終於,老人還是先開口了。
“一劍拂塵,劍中龍,這個名號已經在江湖創造了太多不敗神話。”老人誇讚道。
“但今日這個神話註定被你打破。”男子笑了笑說道。
這個男子便是被後世津津樂道的劍神劍中龍,就連他都認爲自己會輸,那麼這個老人又是誰?或許這個老人已經上一代的江湖神話了。
兩個江湖神話聚在一起,那必定會掙個你死我活,因爲後世只能流傳一個。
“這兩個女人你想救哪一個?”老人問道。
“兩個都要救。”男子果斷的回答道。
令老人驚奇的倒不是男子明知弱勢卻還在放出的狂話,而是他不解爲何這個男人會去救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女人?
“別人的女人與你何干?”老人問道。
“他們都是女人。”男子回答道。
這番發生在女閻羅回憶中的對話,又和方纔發生在現實中的那段對話不謀而合。
“據說你的劍是江湖中最正義的劍,我倒想看看究竟是我的魔刀快還是你手中的劍快?”老人冷冷的說道。
“來吧,遲早一戰。”男子無所畏懼的說道。
話畢,狂風起,平靜的沙粒被劍氣刀鋒捲起,迷亂着兩個女人的眼睛。
她們都努力睜着眼焦慮地望着那隻聞聲不見人的纏鬥之中,很顯然這兩個女人都愛着這個男人,否則女人是不會關心與自己不相干的人。
金戈之聲,此起彼伏。
劍氣轟鳴,刺向九霄之外。
刀鋒混沌,光寒萬里蒼穹。
劍有多快,刀便有多快,否則他們之間早就已經倒下一人。
遇快則更快,劍是快劍,刀是快刀,這是一場快到沒有極限的對決。
江湖難有平局,強弱生死定會分曉。
刀與劍的廝殺,整整持續了三天三夜,最終結果男子躺在了地上,老人還站在那裡。
劍輸了,刀贏了,或許勝負早已鐵定。
男子並沒有死,因爲對於老人而言殺他很容易,而老人最想做的便是撕掉對方正義的人皮。
“能與你一戰,我暮年已無遺憾,你的確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我給你一個權力,這兩個女人你可以任選一個,你選中的那個女人便可以繼續活下去。”老人指着身後的兩名女子說道。
男人望向兩名女子,兩名女子也望向他,這番對望持續了很久。
兩名女子的眼神都是那麼的哀求,她們哀求的並不是活下去,而是男子對他們的愛。
終於,男子望向左邊的女子,手指卻指向右邊那個女人。
“我要她活。”男子奄奄一息的說完了最後一句話。
說完這句話後,他倒在地上昏厥了過去。
右邊那個女人笑了,她不僅獲得了生命還獲得男子的愛。
而此時左邊那個女人的心應是跌入了谷底,她滿懷恨意的望着遠方蒼穹,等待着魔鬼來結束她被遺棄的生命。
“嗖”的一聲,大刀揮下,人頭落地。
然而,死的並不是左邊那個女人,而是那個被男子選中的女人。
“爲什麼?”活下來的女子問道。
“我生平最討厭就是正義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他選擇的人便只有死路一條,你雖被他遺棄卻獲得了生命,恭喜你!”老人冷冷的說道。
說罷,老人用刀斬斷了女子身上的繩索,轉身縱身一躍便是千里之外、蹤跡難尋。
女子走到躺地昏厥男子跟前,她還愛着這個男人,但這份愛已經化爲了恨,她笑了,笑的很放肆、很邪惡也很冷漠。
這是一份藏在女閻羅心底久違的恨和愛,她便是那個被遺棄卻活了下來的女人。
“你究竟在笑什麼?”陸離忍不住了大聲問道。
被陸離這麼一呵斥,女閻羅終於從回憶的迷夢中醒了過來。
望着眼前這個拿劍的少年,再想想方纔那番回憶,這一切似乎又要被重演和複製。
“拿着劍的人總是喜歡僞裝正義,不到最後一刻你們的正義人皮是不會脫下的。”女閻羅望着陸離冷冷的說道。
女閻羅收起了笑容,閻羅若是笑着還能消弭一些恐懼,閻羅若是停止了笑容那麼便是生者的末日。
女人的眼神本就是一把鋒利的刀,又尤其是這種充滿了恨又有能力主宰別人生死的女人。
“閻羅又如何?我倒想知道你究竟有多麼厲害?”陸離拔劍出鞘指着女閻羅說道。
“你一定會如願的。”女閻羅冷冷的說道。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那麼接下來他們需要用武力來詮釋他們方纔說過的話。
月光躲進了烏雲,大地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呼呼風聲在耳畔時起時伏。
不!那不是風聲!那是對方的殺氣!
“嗖”的一聲,紅如焰火的光劃過,無數道劍花脫刃而出。
陸離的劍法的確精進了不少,至少在女閻羅強勁的掌風之中他刺出了毫不示弱的一劍,那麼這場纏鬥定然不失精彩。
陸離站在原地,他沒動,他也動不了,他已經被女閻羅四面八方襲來的掌風包圍,他只能不斷的舞動利劍格擋以求自保。
女閻羅的身形化作幻影,轉瞬之間已分身千人,從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角度尋找着陸離的弱點。
終於,陸離的劍還是慢了下來,畢竟這是一場實力懸殊的對決,所以不會熬得太久。
肩上,背上,腿上......
一道、兩道,三道......
陸離滿身已是傷痕累累,他的防禦眼看着就要被瞬間摧毀。
然而這個時候,女閻羅卻停了下來,回到她方纔站着的地方。
“你爲什麼不殺我?”陸離氣喘吁吁的說道。
很顯然他已經透支到了極限,生死已在一瞬之間,這個時候對方卻停了下來,的確有些匪夷所思。
“你應該活着。”女閻羅笑了笑說道。
“爲什麼該活着?”陸離好奇的問道。
女閻羅緩緩的朝着陸離走了過來,她似乎有什麼悄悄話要對陸離說。
“因爲你和我一樣都是被情遺棄的人,像我們這種人一定要死在最後,看着那些幸福的人一個個的死去。”女閻羅湊到陸離耳邊說道。
這句話像幽冥暗語一般,刺痛纏繞着陸離的心。
陸離放下了劍、低下了頭,他又開始沉思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