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駱從寒去給落霞看脈,奕雲坐在她身邊喂她喝藥,她一臉敢怒不敢言的樣子,看到駱從寒來了便投來求助的目光,而奕雲的眼底卻露出了幾分不悅,他暗暗一笑,默不作聲地走過去,搭上落霞的手腕。
“她什麼時候能想起以前的事?”奕雲是感激駱從寒救了她的,只是落霞對他的依賴又讓他有幾分不舒服。
“能撿回一條命就是運氣了。”言下之意,他也說不準什麼時候能恢復記憶。
奕雲皺了皺眉,落霞對他總有幾分抗拒,雖然他霸道地留下來照顧她,但是看到她陌生的眼神總是有些失落,不過他也知道她的命能救回來已經是萬幸了,確實不該再有什麼期盼。
“不過麼,也說不準。”半晌之後,駱從寒又加了一句。
醫學藥理廣博無邊,他一直都認爲自己不過沾及皮毛而已,很多事是無法窺測的,就如落霞爲什麼中了那般霸道的毒卻呈現出假死的狀態,若真的要他解釋他還真是無法解釋。
“麻煩你了。”奕雲朝他笑了笑。
“你們是賜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駱從寒掃了落霞一眼,對她說道,“你午休時間到了,睡一會兒。”
睡眠是調養身子最好的方式,所以從落霞醒來,從寒就規定了她每日午休的時間至少要一個時辰,讓身體處在完全休眠的狀態,落霞抗議無效也只能遵從。
待她睡下,奕雲纔跟着駱從寒出了房門,他看得出來駱從寒是有話要同他說,他心中暗暗擔心,難道是落霞的身子還有問題。
“海棠那邊,你打算如何處理?”駱從寒並不想多管閒事,但是這幾日他每天過來都能看到海棠在附近遊蕩,似乎在猶豫什麼,他猜測她應該是想來見他,卻又有些躊躇。
“海棠?”奕雲挑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之前他就已經和海棠說明白了,還有什麼處理?
“她喜歡你,千里迢迢護送落霞來北國,你不覺得對她應該有一個交代麼?”駱從寒神情平靜,眼底卻閃着一抹冷冽。
奕雲微微一怔,面上露出疑惑,“我對她情如兄妹,早就同她說清楚了,不知道駱神醫這話從何說起?”
駱從寒抿了抿脣,“可是,她還是喜歡你的。”
“那又如何?感情是雙方的,我一直都把海棠當成妹妹,不可能對她有非分之想。”說到這裡,奕雲奇怪地打量駱從寒,“難道,駱神醫喜歡海棠?”
“當然不是。”因爲回答地太快,反而有些奇怪。
只是,他們的話還沒繼續下去,就被後面一道女子的聲音給打破了,“別再說了。”
兩人同時轉過身去看着海棠一瘸一拐地走進來,面上微有幾分惱羞,狠狠地咬着脣,盯住奕雲,語帶哭腔,“我不是那麼沒臉沒羞的人,我知道自己不夠好不夠溫柔,也不夠知書達理,我沒有勉強你喜歡我,就因爲我喜歡你你就可以這樣羞辱我嗎?”奕雲剛要反駁,她立刻又瞪着駱從寒,“還有你,你憑什麼管我的事,你以爲你是誰啊,你。。。我纔不在乎你喜不喜歡我,你們最好誰都別喜歡我,誰都別理我。”
說完,轉過身跑得飛快,身子晃悠地厲害,像是隨時會摔倒似的。
駱從寒默默嘆了一口氣,朝奕雲微微頷首示意,便追了出去,走到轉角未見人影正覺得納悶,便聽到了一聲瓷器摔碎的聲音,連忙往聲音處走去,遠遠地看到海棠摔倒在地上,手邊一堆破碎的瓷片,她前面立着的宮女竟也不扶她,甚至還指着她在責罵些什麼,再往邊上看一眼,原來是前幾日剛入宮的秀女,不過三日便被封了貴人,那隆寵的勢頭正盛,誰都不放在眼裡。
“這可是皇上賞的玉如意,你賠得起麼?”那宮女指着海棠,聲音尖細至極,“我們芳貴人可是皇上心尖兒上的人,你這麼個冒失的丫頭就這麼跑上來,也不怕衝撞了我們貴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海棠皺着眉頭,原本扭傷的腳裸處又悉悉索索的疼了起來,手心似乎也扎到了瓷片,隱隱有些疼痛。
“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解決了麼?撞碎了皇上賞的東西,那可是對皇上大不敬,你這麼個丫頭,還要不要腦袋了?”那宮女狐假虎威慣了,仗着自己是芳貴人的陪嫁丫鬟,半點都不饒人。
“我。。。那我賠你一個好了。”海棠心煩意亂地回了一句,不過是個玉如意罷了,瑾樓多的是這些玉器。
“還敢頂嘴?”那宮女氣勢逼人地冷哼一句,“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瞧瞧是不行的了。”
使了個眼色,兩個嬤嬤便上前架起她,若是尋常時候海棠可不把他們放在眼裡,只是如今她腳上有傷,站起來都疼痛,何況是和人動手。
“你們做什麼?放開我。”被他們這麼一拖,原本好好的手掌也刺了好幾個碎片,疼得她齜牙咧嘴的。
“琳兒,在這宮裡喧譁,又對皇上不敬,該當何罪啊?”那一直看戲的芳貴人嬌柔地勾起蘭花指,執着錦帕,溫婉一問。
“該當。。。”那琳兒還沒說話,便被一陣掌風掃到,身子猛地摔了出去,跌了個狗吃屎,她氣憤交加地爬起來,叫囂道,“是誰,誰敢在芳貴人面前放肆?”
“狗仗人勢。”一道男子的聲音橫空插入,帶着幾分薄怒,人影一閃,那兩個老嬤嬤也被踢飛,海棠便落入那人的懷裡。
“你是誰?”琳兒初來乍到,並沒見過駱從寒,那芳貴人也是眼前一亮,沒想到會在後宮見到容貌如此卓絕之人,倒是那幾個宮裡的老嬤嬤慌忙往後退了兩步,已經認出了來人是誰。
駱從寒冷哼一聲,陰柔的眸子中散發出冰冷的氣勢,朝着後方喊道,“來人啊。”
也不知道從哪裡跳出了幾個侍衛,恭敬地單膝跪地,“屬下在。”
這幾個人是公瑾賜特意撥給駱從寒的,不論宮裡宮裡都隨伺在側,不過他平日裡好清靜,不喜歡有人跟着,他們便隱在暗處,只有他傳喚纔會出現,他們的身份算是皇帝的御前侍衛,因此在宮裡可以自行走動,也算是公瑾賜給駱從寒的特權。
“把這幾個狗仗人勢的東西綁了。”聲調未變,但是所有人都感覺得到他的怒意,漂浮在空氣裡。
“慢着。”芳貴人微微挑眉,“敢問公子是何身份,竟可以在後宮走動?難道不知道宮裡不能動用私刑麼?”
“說得好,那請問剛纔貴人的行爲又是什麼?”駱從寒勾起輕笑,帶着幾分嘲諷,“我倒是從來都不知道,小小貴人也能越權處理後宮的事了,亦或是皇上給了你如此權力?”
這麼幾句話,生生地將芳貴人噎得說不出話來,不過她立刻回神,指了指一地的碎片,“這個宮女橫衝直撞,撞碎了皇上御賜的玉如意,難道不該處罰麼?”
“來人,綁起來。”駱從寒偏頭朝身後幾人說道,那幾個侍衛動作極快,閃身欺上幾乎還未沾身便已經將那琳兒和兩個嬤嬤綁了起來,芳貴人怒氣中燒,指着他道,“我好歹是皇上的貴人,你是什麼身份,竟然敢動我的人?”
“要麼。。。還是算了吧。。。”海棠扯了扯駱從寒的衣袖,朝他搖了搖頭,不想他惹事。
不過她卻並不瞭解駱從寒,他素來不愛惹事,卻也絕不怕事,誰惹了他的人,他自然不會放過。
只是,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什麼時候已經將海棠歸爲了自己需要保護的人了。
“在下今日就是要動你的人了,怎麼樣?”駱從寒精緻的容貌上泛起一絲冷笑,像是嘲笑着卑微如螻蟻般的人,“怎麼,你的人還沒請到皇上麼?”
話應剛落,便有一羣人走了過來,太監高喊着‘皇上駕到’,一道明黃色的身影便走了過來。
“怎麼回事?”威嚴地皺眉,視線卻落在駱從寒攬在海棠腰際的手上,眼底劃過一絲戲謔,當然這一抹好奇只有駱從寒撲捉到了,在心中暗暗一嘆。
“皇上。。。”那芳貴人立刻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說道,“皇上要爲臣妾做主啊,明明是這個小宮女撞了臣妾的宮人,摔碎了皇上親賜的玉如意,這個人竟然還偏袒這個宮女,命人將臣妾的宮女和嬤嬤綁了起來,皇上。。。”
聽她這麼一說,公瑾賜立刻轉頭看向那三個立在一旁的御前侍衛,心底暗暗驚訝了一番,他們三個一直都隱在暗處極少現身,沒想到這一次駱從寒竟然會動到他們,這就是所謂的關心則亂嗎?
“海棠姑娘?”公瑾賜再仔細一看,心底樂壞了,他說怎麼看着這麼眼熟呢,原來是海棠啊,掃向駱從寒的目光裡帶着十足的戲弄,真是沒想到啊沒想到,原來從寒喜歡這一型的,他說怎麼這些年給他送去了那麼多女子都原封不動地打發給了下人,原來如此。
駱從寒瞥他一眼,帶着幾分冷意,公瑾賜立刻正色,眼底的玩鬧一掃而空。
要說他們家從寒雖然平日裡極爲溫和,但是生起氣來那可是比天子發怒都嚇人的,不過其實公瑾賜內心是有幾分期待的,他們一起長大,看到從寒變臉的機會少之又少,這傢伙典型的天塌下來都不緊不慢的性子,常常是公瑾賜一個人在旁嬉鬧,他依然淡定地看自己書做自己的事,弄得公瑾賜欲哭無淚。
“好了,這件事是個誤會,朕相信從寒是個明事理的人,你也不要咄咄逼人了。”公瑾賜朝着芳貴人擺擺手,示意一邊的宮女將她扶起來,那芳貴人哭得梨花帶雨,十分委屈地站了起來,不敢再說話。
“皇上,這三個人敢在宮裡動手,怕是不適合再留在宮裡了。”駱從寒淡淡地飄來一句。
“皇上,琳兒是臣妾的陪嫁丫鬟,和臣妾情同姐妹。”芳貴人又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求情。
公瑾賜掃了那侍女一眼,隨即說道,“和侍女情同姐妹,你也不怕丟了身份。朕早就聽說這個宮女恃寵而驕,仗着你寵她到處惹是生非,打發出去也好,省得在你身邊惹是生非。”
皇帝都這麼說了,芳貴人便知道自己再求情都沒用了,只能暗自抹淚,恨恨地瞪着海棠。
“
賜,我先帶她回去了。”駱從寒知道這樣處理也是最好的結果了,當然若是由他出手必然不會這麼簡單,不過這個芳貴人的父親如今正得重用,公瑾賜還要讓他做事,自然也不能讓場面太過難看。
只這麼一個稱呼,便讓芳貴人面色一白,立刻想起昨日掌宮姑姑特意關照她,若是遇到一個長相精緻柔美的男子,千萬要小心討好,絕對不可以得罪,否則必定無法在後宮立足。
“好。”公瑾賜手指一動,便有侍衛上前將被綁起來的三個人帶了下去,他一步上前將芳貴人扶了起來,輕聲安慰道,“朕知道你心裡委屈,不過這樣不懂分寸的下人還是不要留在身邊的好,朕回頭會讓內務府送幾個伶俐的人去你那兒,別再哭了,朕的美人兒哭得眼睛都紅了,讓朕心疼了。”
要說哄女人的功夫,公瑾賜敢說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他動作輕柔地爲她拭淚,那芳貴人早就忘記了剛纔的插曲,滿眼只有皇上的柔情蜜意了。
而另一邊,駱從寒發了一頓火,面色微冷,海棠也不敢說話。
不知道爲什麼,海棠遇到旁人都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可是偏偏遇到駱從寒就要夾緊尾巴做人,他明明是個溫潤如玉的翩翩佳公子,海棠就是覺得他整個人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威嚴,讓她不敢逼視更不敢反駁。
“怎麼,平時不是挺霸道的麼,剛纔怎麼站在那兒讓人欺負啊?”駱從寒小心地將她掌心的碎片挑出,輕輕地給她敷上了藥,隨後又給她的腳裸重新包紮了一下,見她腳裸處嚇人的紅腫不由得皺緊了眉頭,“不是讓你臥牀休息麼,怎麼又腫得這麼厲害?”
海棠張了張嘴想反駁,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確實交代了讓她儘量不要下地,不過她這麼個活潑性子的人怎麼可能安靜地躺着,自然是到處跑動了,再說她原本也覺得快好了,要不是今天又摔了一下,應該不至於這麼厲害。
“你這幾日就帶在我這裡,不許出去。”說話間,便叫來了小路子,讓他去她的住所喚個侍女來伺候,順便帶些她平日所穿的衣物。
“我纔不要住在這裡,天天呆在牀上要悶死的。”海棠立刻反對。
只是他們誰都沒有留意到,他們該注意的重點是,孤男寡女住在同一個屋檐下,該惹來多少非議了。
“聽話。”駱從寒突然間溫柔了起來,深潭般的眸子望着海棠,微微一笑,“就住幾日,好麼?”
這般溫柔的神情,是誰都無法抵抗的,海棠也不例外,呆呆地點頭應下了才發現自己居然這麼傻乎乎地就把自己給買了,殊不知駱從寒也在心底哀悼,自己竟然要動用美色才能讓人留下,這都是什麼事啊。
“對了,剛纔那個芳貴人的事,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海棠絕對是個頭腦簡單的小丫頭,剛剛還在爲了奕雲和從寒的話而傷心失落,如今被這麼一個插曲鬧了,便將剛纔的事拋之腦後。
“沒關係,除了皇后,其他人都無所謂。”駱從寒淡淡地回答,雖然語氣依舊平穩,但是海棠就是從中聽除了他對其他人的不屑之意,倒是引起了她的好奇心,“爲什麼除了皇后?”
只是這一次,駱從寒卻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將視線飄向了遠方,在心中暗暗嘆息,因爲只有皇后是公瑾賜自己選的,其他嬪妃都是因爲父兄的關係才雀屏中選。
“哪裡那麼多爲什麼了,跟你無關的事情你少管,安心養你的傷。”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安靜下來了許久,海棠纔想起自己失落跑開的事,還想起駱從寒直接否認喜歡自己的事,她明明是怒氣衝衝跑開的,如今卻這麼乖乖地坐在他面前,她也突然面紅耳赤了起來。
“想什麼東西呢,臉這麼紅?”駱從寒奇怪地挑眉,單看她那張臉便知道她那個腦袋瓜裡又在想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了。
“你剛纔說你不喜歡我,可是爲什麼又一直幫我?”海棠是個坦率的人,不喜歡藏着掖着,喜歡直來直去。
駱從寒卻因爲她的問題而微微一頓,柔聲問道,“那你剛纔跑什麼?”
海棠嘟了嘟嘴,哼哼說道,“你們都說不喜歡我,我覺得沒面子。再說。。。”被自己喜歡的男子這麼直接地拒絕,她難道連落荒而逃的資格都沒麼?
“再說什麼?”駱從寒不着痕跡地靠近她,見她一臉紅撲撲的,勾起脣角,但笑不語。
“你又不喜歡我,我幹嘛告訴你。”她嘟着嘴哼哼道,壓根就沒發現有一隻狼漸漸靠近了自己。
黑影猛然壓下,扣緊她的腰際,摩挲她的脣,她一雙美眸瞪得老大,完全反應不過來的樣子,這副任君採摘的模樣讓駱從寒十分滿意,他輕笑着深入其中,攻城略地,直把她打得潰不成軍。
良久之後才放開她,見她微微喘息,臉頰上兩糰粉色的紅霞煞是可愛,才輕聲在她耳際問道,“那若是我說我喜歡,是不是就能告訴我了?”
“。。。”怎麼沒有人告訴她,神醫也會耍流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