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去,公瑾賜一句話都沒有說,墨北晟卻是思緒飛轉,不停地思索着公瑾賜剛纔所說的話,猜測着他真正的目的。
公瑾賜是什麼樣的人,他太清楚了,他任性霸道,做事毫無章法,但是絕對不會做無意義的事,他勞師動衆地讓他來了這裡,絕對不會那麼簡單地要同他見一面。只是,他不願意說,誰都逼迫不出。
墨北晟的眼神深邃了幾分,總覺得他遺漏了什麼,也許公瑾賜的目的並不是讓他到這裡,只是要讓他離開京城?想到這裡,他猛地停住腳步,公瑾賜也似有所感地頓住,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見他一臉凝重,笑了起來。
“你是。。。調虎離山?”墨北晟沉吟一聲,一雙星眸緊鎖公瑾賜,見他笑意漸深,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墨,我是爲你好。”他的笑意不變,只是眼中閃過認真。
他握了握拳頭,他自然知道他是好意,不過,他也許更擔心的是他的阻止吧,一如之前的提醒警告。
見墨北晟臉色難看,公瑾賜的一雙桃花眼笑得更歡快,彷彿得了什麼便宜。
“墨,既然你已經到了這裡,就該知道,至少今日、你是回不去的,而我,也只是要留你一日而已。”他自然知道他的人困不住墨北晟,所以他只需要留他一日即可,讓他安排的人順利入京,伺機而動。
“我知道了。”墨北晟冷冷地瞥他一眼,大步向前,往陸霓裳的屋子走去。
陸霓裳看到墨北晟走進屋子,忙不迭地下牀飛奔而去,撲入他的懷中,嚶嚶地哭了起來,“將軍。。。”
這也不能怪她,就算是高傲的學士府千金,說到底也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子,懷有身孕地被人軟禁在客棧裡,提心吊膽地期盼着墨北晟來救她,又怕他有個好歹,整夜都沒睡,天沒亮就起來了,坐在門邊,一臉的擔憂。
“沒事了,沒事了。”墨北晟的眼中閃過一抹煩悶,卻很快被掩飾住,輕輕地拍了拍陸霓裳的背,小聲地安慰道。
“將軍來了就好。”欣雨彤走上前,抿了抿脣,眼眶微紅,想來也是受到了驚嚇。
墨北晟擡眼看着欣雨彤,對她微微一笑,“辛苦你了。”
她知道他是謝謝她照顧陸霓裳,欣雨彤搖搖頭,鬆了一口氣,他總算來了。
房裡還有一抹清麗的身影,清顏坐在一旁,看到他進來了也只是微微露出淡笑,並不說話。
“這就是京城第一樓的花魁了吧?果然是絕色佳人。”公瑾賜勾起一抹好看的淺笑,直直地望着清
顏,迷人的眼眸中閃爍着引人沉淪的光彩,清顏不爲所動地回以淺笑,而那笑容,竟與他的如出一轍。
“久仰。”清顏終於知道爲什麼昨天自己覺得黑衣人眼熟了,因爲她確實見過,先帝遺落在外的兒子,曾經在宮裡出現過一次,而他的主子自然是北國的皇子公瑾賜,她突然有點醒悟爲什麼公瑾賜會出現在這裡了,看來不需要她出手了,陸啓鬆的好日子到頭了,早就聽說他插手北國的事,甚至還妄圖沾染北國的政治,這個野心勃勃的陸大人,總算是引火自、焚了。
清顏其實沒有見過公瑾賜,但是對於這個人的傳言卻聽過不少,最多的則說他是一隻腹黑的狐狸,吃人不吐骨頭,異常難纏,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傢伙,身份尊貴,常人難以抗衡。
如今看到他眼底深藏着的狡黠,清顏有點相信傳言了,直覺應該離這個公瑾賜遠一點。
“哦?顏夫人聽說過我?”彷彿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消息,公瑾賜的狐狸眼一擡,充滿了興味。
“綰顏只是寒暄而已。”誰知道,清顏下一句話竟如此直接,向來自制的公瑾賜都微微一愣,臉上閃過不自在。
墨北晟也跟着一怔,眼底閃過笑意,這個小女人總是不時地讓他覺得驚喜,她甚至沒有正眼瞧過公瑾賜,眼底絲毫驚豔都無,這樣的平靜意外地取悅了他。
“咳咳,顏夫人真會說笑。”公瑾賜畢竟是公瑾賜,很快自圓其說地化解尷尬,依然保持良好的儀態。
清顏垂下了頭,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心裡暗自猜測這個傢伙想做什麼,一來就對她擺出了興趣,讓她聞到了一股不尋常的味道。
這個人,絕對不安好心。
“這位是?”陸霓裳忍不住輕聲問道,視線落在公瑾賜的身上,很難移開。
即使整張臉的完美被一隻眼罩破壞了,公瑾賜那張臉依然有一種動人心魄的美,將英氣勃勃和陰柔至極的美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極致的美,尤其是那雙紫色的瞳仁更是點睛之筆。
很少有人能在第一眼看到他時不動聲色,望着他的眼眸時,總會有一種情不自禁的恍惚,就像是被大片的罌粟迷倒,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震撼。
“墨,我想我們需要和王妃談一談。”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墨北晟,見他面色凝重,很是不願的樣子,他便一揮手,侍從立刻請走了欣雨彤和清顏。
頓時,房中只剩下他們三人。
“將軍,有什麼事要跟妾身說?”陸霓裳不自覺地拉了拉蓋在身上的軟被,很少看到
墨北晟如此這般凝重嚴肅的神情,這讓她的心裡涌起了不安。
墨北晟沉默不語,目不斜視,擺明了不願意開這個口。
早就料到墨北晟會是這樣拒絕的姿態,公瑾賜只是微微一笑,坐到窗口的軟榻上,狀似隨意地開口,“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想關心一下墨對你肚子裡的孩子是什麼安排。”
這是他引墨北晟來的另一個目的,而墨北晟,已經明白了他的意圖。
“安排?”陸霓裳溫婉的眼中猛然出現防備,提高了音量,雙眸盯住墨北晟,“將軍,這是什麼意思?”
陸霓裳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千金小姐,出身在陸府,自然是對朝廷的動向瞭解一二,她一直對父親的位高權重很是擔憂,只是父親並不理會她的擔心,覺得她是婦人之仁,並且告誡她們姐妹倆,只要好好地守着自己的地位就好,其他的不需要管。
她是知道的,到了這個境地,父親早已身不由己,深陷權力漩渦無法自拔,所以她纔會更加地小心翼翼,身爲王妃,她其實不用這般步步爲營,可是她擔心有一天父親真的走錯一步,落入萬劫不復,納蘭家的下場便是前車之鑑。
“王妃,放輕鬆,我是來幫你的。你肚子裡的這個孩子一旦出生,便是給墨上了一道枷鎖,到時候麻煩的恐怕就是整個墨府了。”公瑾賜優雅地淺笑,眼中的真誠看起來非常真實,一點都不像在勸一個母親放棄自己的孩子。
“你在說什麼?”陸霓裳抓緊了被褥,緊張地望向墨北晟,“將軍,這是你的孩子。”
這個孩子,她一直覺得來得很是時候,不止能幫助她坐穩王妃的位置,更能把將軍和父親牢牢地聯繫在一起,一旦父親出事,將軍也許會看在孩子的份上出手幫忙。
所以她,一定要生下這個孩子。
只是,面對她的質問,墨北晟卻一徑的沉默,冷峻的面容下沉靜如水,彷彿眼前兩人所說的事情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事實上,他沒有想過這個孩子能順利出生,而他,也不需要這個孩子。
他是個黑白分明的人,是非對錯有着清晰的界限。
因爲陸大學士的隻手遮天,無數災民可能會失去性命,這是他無法接受的,若非皇上一再阻止他,讓他等待時機,他早就出手解決這個人了。
他不能容忍任何人,打着光明正大的幌子,讓百姓活在水深火熱中。
“霓裳,把孩子拿掉吧。”良久之後,一聲彷彿來自遙遠的彼方的聲音,讓陸霓裳的整張臉猙獰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