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國皇宮裡有一處最美的宮殿,叫‘清瀾宮’,宮裡到處可見桐花,三四月裡的桐花絢爛至極,怒放時彷彿將整個宮殿都包圍其中,落英時又是另一番恬淡的美景。
可是,自從住在這裡的顏貴妃過世之後,這座‘清瀾宮’便被宮裡的人視爲禁地,不許人進入,甚至不許人提起。聽聞皇上曾經一怒之下將整個宮裡的桐花一把火燒盡,之後又讓人重新移植了各色的桐花,還有不少珍貴品種,即使到了七八月裡都盛開怒放,簡直就是奇觀。
這樣的奇觀,卻沒有人欣賞,連皇上都從來不來這座‘清瀾宮’,但是宮裡人都知道,就算這是個閒置的宮殿,也是不許人隨意打其主意的。
之前有個皇上的新寵,恃寵而驕地向皇上要求住進‘清瀾宮’,隔天就再也沒有人見過她了;還有一個新封的貴人,無意間闖入了‘清瀾宮’,折了一朵白色的桐花戴在髮髻,被皇上看到之後,便將她打入了冷宮,再也沒有放出來過。
自那以後,大家便知道了,這座‘清瀾宮’是皇上的禁忌,顏貴妃和皇帝之間不論發生過什麼事,都是旁人無法插足的,除了他們自己,誰都不能評論,因爲所有曾經議論的人,都被皇上割去了舌頭丟到辛者庫,終生爲奴。
然而兩年之後,清瀾宮重新住進了一個女子,沒有人知道她是誰,但是宮裡人都相信,這個女子必定是能取代顏貴妃在皇上心裡位置的人,大家都很好奇,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竟然能住進清瀾宮。
只有虞妃和念恩公主知道,清瀾宮裡住着的人是誰,當時在場的所有宮人都被秘密處理掉了,除了乾公公這位皇帝的心腹,大家都明白皇帝的意思,亂說話的下場就和那些宮人們一樣。
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
淳于封和淳于憐和皇上密談了許久,似乎達成了什麼協議,兩人保持緘默,對於顏貴妃的事,一樣隻字不提。
墨北晟回到墨府中便昏迷不醒,連醫術過人的葉大夫都束手無策,只說這是心病,恐怕不是那
麼容易醫治的了。皇帝派了御醫會診,又送了無數珍貴藥材,甚至親自到墨府探望,朝中大臣只道是皇上對墨將軍依然器重,但是墨將軍突如其來的病情又讓人疑惑不解,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而這些事,清瀾宮裡的那位卻什麼都什麼都不知道,皇上派了大批暗衛守在清瀾宮,服侍她的人不是聾子便是啞巴,唯一一個健全的人也是在宮裡生活了將近二十年的嬤嬤,她太清楚在宮裡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裝聾作啞的本事比那些真正的聾子啞巴更甚。
清顏被軟禁在清瀾宮裡已經兩天了,這兩天裡上官澤並沒有來見過她,彷彿將她這個人拋之腦後,清瀾宮似乎和從前沒有什麼變化,書房裡的書還是兩年前的那些,她當年喜歡的史書和兵法統統都在,既然上官澤沒有出現,她便悠閒地翻看起從前的書來了。
她的計劃被突然出現的淳于憐打亂了,她甚至不知道那封信裡到底寫了什麼,不過那塊刻着‘納蘭’的玉佩她是認識的,那是納蘭叔叔的玉佩,只是爲何會到了淳于憐的手中,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她坐在窗邊的軟榻上,那是她從前最喜歡的位置,微風襲來,帶着淡淡的桐花的清香,午後的陽關暖暖地灑在身上,讓人懶懶散散地想打瞌睡,清顏支着頭望着窗外,三月的清瀾宮是最美的,桐花肆意地綻放,醉人的幽香籠罩着整個宮殿。
她沒有想到,如今的她竟然還會有這樣的閒情雅緻,欣賞這般景色。
“皇上吉祥。”門外突然傳來請安聲,清顏淡淡一笑,他終於來了,兩天,也該是他的極限了吧,又或者該說,該處理的事已經處理妥當了。
明黃色的人影踱步進來,右手負在身後,那是上官澤的習慣,模樣沉穩,讓人有一種摸不透的疏離感。
清顏起身,將書冊往邊上隨手一放,微微福身,“皇上。”
而上官澤卻因了她這一句請安而停下了腳步,立在門邊,出神地注視着她,看着這張無比陌生的臉孔,久久無法回神。
“皇上還
打算這麼看我看多久?”清顏沒有用敬語,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自稱,臣妾?還是妾身?怎麼說都覺得奇怪。
被她這麼一說,上官澤也收回了心神,走到她對面的位置坐下,面色微冷,看着她半晌纔開口,“你不覺得,自己欠朕一個解釋麼?”
“皇上想聽什麼解釋?我爲什麼沒有死,還是我爲什麼會回來?這兩天,皇上應該已經將這些事都理清楚了吧?”清顏淺淺一笑,“比起這些,我倒是更想知道,皇上看到自己從前的女人最信任的人身邊,是什麼感覺?有沒有一種被背叛的失望?”
“納蘭清顏。”上官澤本還有些溫和的表情瞬間變得冰冷,他直勾勾地看着她,“你以爲,我真的不敢把你怎麼樣麼?”
“怎麼可能,兩年前皇上就是在這個地方,將顏貴妃賜死的,皇上難道忘記了麼?”風情萬種的微笑,這不是屬於清顏的,而是屬於花魁綰顏的,透着濃濃的風塵味,就像一個隨時能褪盡衣衫倒入男人懷抱的妓子。
上官澤眼神一閃,身形已經移動到了清顏的身邊,他的手比他的大腦反應更快,掐住了清顏的脖子,微一用力,她的臉色便漲得通紅,他的聲音無比的冷酷,彷彿來自地獄的撒旦,“既然如此,你就該知道,我可以殺你一次,自然可以殺你第二次。”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皇上,我可不是你的臣子啊。”清顏的聲音因爲他的動作而變得壓抑低沉,她輕扯着冷笑,“皇上若是要殺我,還要等到今天麼?”
“納蘭清顏,你果然是朕最好的對手。”上官澤鬆開了手,退開兩步,冷眼旁觀她捂着脖子俯身猛咳,彷彿要將肺都咳出來似的,他能感覺得到她的變化,她不再是兩年前那個對他言聽計從的清顏了,她望着他的眼裡沒有半分情意,反而帶着冷冰冰的嘲諷和恨意,她果然是如此恨着他麼?
“承讓。”清顏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微微擡頭,脖子上一圈青紫便躍入上官澤的眼中,他的眼神微微一緊,手指微顫,臉色卻更難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