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你素來聰慧過人,難道不懂麼?我之前就同你說過,這個孩子是註定夭折的,皇上不允許,我更不允許。”墨北晟回頭望着他的王妃,他並不爲自己辯解,事情已經過去,解釋也毫無意義,更何況他確實存了這份心。
“將軍,一個真正的理由,讓妾身死心,好麼?”陸霓裳從未如此卑微地乞求過任何人,她是高傲的孔雀,永遠高高在上,永遠睨視衆人,從不曾這樣委屈地示弱。
她的傾心是他始料未及的,但是他卻不曾拒絕過她的心意。
這是他的虧欠,對一個女子付出一切的辜負。
但是他的理智,絕不會讓他因爲自己的辜負而手下留情,即使他要對付的人是她爹,他的岳父,他也絕不手軟。
“將軍,我們夫妻多年,將軍一直待妾身很好,只是這樣的好卻冷漠至極,將軍的眼中看到的從來就不是陸霓裳,只是將軍的王妃王妃,這樣對妾身公平麼?將軍捫心自問,自從嫁給將軍,妾身一心只在墨府,妾身。。。”女子淚流滿面,傷心欲絕的樣子讓人側目,只是立在一旁的男子卻始終面無表情。
最後,他才幽幽開口,“霓裳,你真的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麼?陸大人在墨府安排的眼線,藉助你王妃的權力,肆無忌憚地監視府裡的一切,他們要的是什麼你比我更清楚。霓裳,我不說,不代表我默許,我只是不忍心讓你一次又一次地夾在我和陸大人的中間。”
若是她安分守己地做她的王妃,他自是不會虧待她,除了感情他什麼都可以給她,然而她卻不滿現狀,一次次地將府裡的事泄露出去,任由陸大人的人隱入墨府,甚至伺機偷盜賬冊和機密要件。
“我。。。我不是。。。”她咬脣,囁嚅着說不出話來,她一直以爲他並不知曉她在府裡的所作所爲,殊不知自己所做的一切早就落入他的眼中,她別開眼,酸澀不已。
她要怎麼告訴他,她也是逼於無奈,她何曾想同夫君同牀異夢。
誰都以爲她是陸大學士的掌上明珠,受盡寵愛,事實確實如此,她從小到大都是家中最受寵的嫡女,但直至今日她才明白,她受寵是因爲她是她爹眼中價值最高的棋子,僅此而已。
她成了她爹拉攏墨北晟的棋子,滿心歡喜之後,纔看清了單薄的親情,只是爲時已晚。
所謂的風光,不過是在世人眼中而已,她太清楚如
今的她早就如履薄冰,一步錯便會萬劫不復,她不願意看到她爹和墨北晟反目,可是她又能做什麼呢?
她的手段或許狠毒激烈,但是她未曾覺得自己有錯。她娘很小的時候就告訴她,想要得到想要的,就必須不折手段用盡全力去爭取,沒有人可以得到從天而降的好運。
“霓裳,我給過你很多機會,可是你卻沒有珍惜。”他冷硬的表情終於有了些許裂痕,他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料到竟會來得這麼快。
見墨北晟的臉上劃過憐憫,陸霓裳的指甲狠狠地掐入手心,卻不覺得痛,只覺得他的憐憫異常刺眼。
陸霓裳從來都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即使是她的夫君,也是如此。
“將軍,妾身有一件事,始終不懂。”陸霓裳擡起頭,淚眼中閃着一絲清明,“將軍從來不是貪戀美色之人,但是對綰顏卻異常寵愛,只是因爲她的美色麼?”
她介意的,始終是墨北晟的在意,她不甘心,更不願承認自己竟然會輸給一個身份卑賤的風塵女子,那個女子不過擁有一副絕色的皮囊而已,她不信墨北晟是如此淺薄之人。
她的話,讓墨北晟陷入了沉思,他其實也說不清爲何會如此在意清顏,只要她在,他的眼中便容不下旁人,她確實美豔動人,但是他卻不是會被美色迷惑之人。
清顏的美,並不是絕色的容顏,她的身上有一種讓人無法移開的魅力,將清純和妖媚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總是能平靜他的煩躁,她的安靜慵懶,溫和聰慧,善解人意,都讓他心動不已。
如她這般冰雪聰明卻又不顯山露水的女子,常常一針見血地猜透他的心思,她不像尋常女子那般聒噪,她活得恣意隨興,彷彿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可是就是這樣的自由隨意,讓他移不開眼。
“呵呵。。。”無需墨北晟的回答,陸霓裳已經看懂了他眼底的柔情心悸,她只是垂眼輕笑,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她以爲只要自己守着他,終有一天能得到他的青睞。
卻忘了,感情從來都是無跡可尋的,一如她愛上了他,而他卻愛上了綰顏一般。
她恨,恨自己的癡心妄想,恨墨北晟的冷情寡意,更恨綰顏的橫刀奪愛。
半晌之後她的脣角揚起了譏笑,聲音冰冷殘酷,“可是,那又怎樣呢?她不過是一雙破鞋而已,她定然沒有告訴你,前幾日
她還在其他男人身下動情喘息,飄飄欲仙。。。”
“你說什麼?”墨北晟打斷她,一臉陰沉,冰冷凌厲的眼神直直地射向他的王妃。
陸霓裳頓住,只覺這一抹令人窒息的眼神可以直抵她的背脊,穿透她的心,她忍不住打了個顫,說不出話來。
“你剛纔,說什麼?”墨北晟眯起了眼,定定地望着她,等待着她的解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素來自制的他竟壓抑不住心底的怒意和,殺氣。
“我。。。說的是事實,我不知道爲什麼她會被人下毒,我只是讓人給她下了。。。下了媚藥而已。”陸霓裳咬牙,故作鎮定地說道,“也許,這毒根本就是她自己下的,她根本就是要栽贓我。”
她的解釋,墨北晟卻只聽清了一句,“你說,你給她下媚藥?”
墨北晟的嘴角微微上揚,綻開的卻是一個讓她毛骨悚然的微笑,他眼中的意味深長讓她忍不住恐懼起來,他的表情讓她捉摸不透,只覺得渾身一股寒意,直竄頭頂。
“陸霓裳,你居然給她下媚藥?”墨北晟微微提高了聲音,面色卻更陰沉了幾分。
“是又如何,她本就是青樓女子,不知道伺候過多少男人了,將軍難道不知道麼,京城裡垂涎綰顏姑娘的人,何止百十?”這麼一說,陸霓裳膽子也大了起來,狠狠地說道,“不過是一隻被人穿爛的破鞋,只有將軍纔會如此寶貝。想來,她伺候男人的本事應該很大,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人對她念念不忘,她。。。”
“夠了。”墨北晟大喝一聲,陸霓裳的聲音戛然而止,怔怔地望着他,他素來喜怒不形於色,極少發怒,聽聞連在朝堂上被人嘲弄都不曾有絲毫怒意,然而她只是說了幾句顏夫人的不是,他便怒意滔天。
他竟是,如此在意她麼?
陸霓裳看着墨北晟拂袖而去,呆呆地望着被大力甩上的房門,耳邊迴響着他冷冽如冰的聲音,“王妃失德,今日起禁足於‘落日居’,不允任何人出入,待本王上奏皇上之後,便摘其封號,貶爲侍婢。”
他待她,竟是如此絕情?
她怔怔地望向手腕上的鏈子,那是他們大婚時他送她的禮物,他的溫柔情意猶言在耳,他說他會護她寵她,如今卻是往事如煙,終成追憶。
未及芬芳,已然凋落,她只求相濡以沫,紅塵相伴,卻不知,君已陌路,背道相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