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必須要重新理一理這其中的蛛絲馬跡。我與司馬皇后有過幾次交集，在我看來，那個女人就是小心眼好妒忌虛榮，可是這般一聯繫，卻讓我覺得或許她是故意表露出這些弱點，而背後那個示意她這麼做的人，纔是真的可怕。
我想起那一次在醉墨那裡，她和佐文共同跟我說過的那些話。他們曾經告訴過我，塘智帝登基似乎是用了一些特別的手段。我怎麼能夠輕視這一對皇家夫妻了？靖平王如此的明目張膽的奪宮，塘智帝又怎麼可能袖手旁觀。要讓靖平王有所忌憚，自然是要派出一個可以與之抗衡的對手來。而那個對手，不可能是賀蘭山，賀蘭山私底下裝作擁護靖平王的舉動，想必塘智帝亦略有耳聞吧。那個最合適的人選，當然莫過於自己的親信——鎮國大將軍，司馬國舅爺是也！
我正自己分析着，卻聽到一個聲音道：“打起精神來！”
我擡起頭，看到慕清軒正色的注視着我。我這才注意到，竟然已經過了皇宮大門了。
一腳踏到這被高牆團團圍住的城池裡，我的心裡第一次生出一股難以名狀的悲哀。
古往今來，有多少人在這裡明爭暗鬥，葬送了自己一生的大好時光。我自己，現在也一樣，爲了在這個地方佔有一席之地，加入這前仆後繼的人羣中！
輕輕嘆一口氣，我搭着紫陌的手，緩步跟着慕清軒向大殿走去。
落座好之後，我不住的四下打量着，想要看看賀蘭悠若在哪裡。奇怪的是，我一直都沒看到她。不是說，此次宴會是爲了給賀蘭山慶功的，而特意的邀請了賀蘭家的小姐。
宴席因是爲了給大臣設的，嬪妃也沒有來，皇后娘娘倒是作陪了，太后也不在，還有一位熟悉一點的就是那位李夫人。妍妃娘娘有孕在身，自然是更加不會出席了吧。
我有心看皇上身邊侍奉的是哪些人，這時候正好一個小太監從旁邊走過來，在皇上身邊耳語了一句什麼。那小太監說完，塘智帝點了點頭，他便退到一邊垂首立在那兒。
那小太監赫然正是小應子！雖然原來聽慕清軒提過一句，知道他如今跟着夏常生，是御前奉承的人了。今天這麼遠遠的一瞧，還是叫我大吃了一驚。
果然是人靠衣裝馬靠鞍，若不是曾經有過接觸，我當真無法把眼前這個玲瓏剔透樣子的小太監，和那個被欺負得奄奄一息的可憐蟲相提並論。
我一隻手拿着帕子回過頭來出神，被我安排出去打探的紫陌回來。
紫陌看了我一眼，我點了點頭，紫陌便俯下身子在我耳邊小聲道：“小姐，我找蓮子打聽過了。二小姐是要在宴會上獻開場舞。好像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看過二小姐的舞姿，大爲讚賞，在皇上面前說了許多的好話。皇上便叫老爺令二小姐獻舞……”
我點了點頭，看了眼慕清軒。他正在跟旁邊的六王爺說這話，好像沒有注意到我們這邊。
我便對紫陌悄聲問道：“見過妍妃娘娘了麼？娘娘氣色可好？”紫陌遲疑了一下，才答道：“沒看見，我忘記問蓮子了。”
我看了紫陌幾眼，只說了聲“我知道了。”
這時候，有小太監宣佈塘智帝要講話了。我便急忙跟着端起酒杯。塘智帝說了一些場面話，喝了杯酒，於是人人也喜氣洋洋的喝了杯酒，還有人對賀蘭山說了一些奉承話。
我看着被讚美聲包裹着的爹爹，心裡涌上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這時，慕清軒忽然拉了我的衣角一下，低聲道：“準備賀詞！”
我忽然反應過來，自己今天也是來應承的其中之一。
喝了一圈子的酒，頭就有點暈暈的，看來我酒量是真的很差，平時也要練習練習了。
忽而似乎又聽到有人提我的名字，我傻乎乎的就要站起來敬酒，慕清軒一把拉住，厲聲道：“你幹什麼！不關你的事！”
我迷迷糊糊的擡起眼眸看着他，慕清軒把紫陌叫過去不知道說了句什麼，紫陌就離開。
舞臺上忽然響起一陣特別輕揚的音樂聲。
我轉過臉，才發現，中間方纔那一羣舞姬換人了。
我想起來，應該是我那號稱文塘第一美人的妹妹要上場了吧。
那羣舞姬簡單的跳了一小會，笛聲響起來，緊接着，一段紅綢子拋出來，又出來兩個紅衣的美人兒來。一身白衣的賀蘭悠若這才現身在衆人面前。
儘管之前早有準備，賀蘭悠若還是把我給驚豔了一把。
今日這妝容，服飾，配着她國色天香的一張臉，那妖嬈的身姿，真真是活脫脫的來了個九天仙女下凡塵！
我注意到全場的目光都被她吸引過去了。有幾個眼珠子都快要掛到她身上去的模樣。
我看了好半天，猛然想起一件事，立刻轉頭看慕清軒的神情。
咱們這位王爺可真是鎮定自若。他一隻手端着酒杯，一邊欣賞着，一邊漫不經心的喝着酒。
我想生氣，又覺得自己找不到理由，只好假裝自言自語的道：“也不知道紫陌這丫頭跑哪兒去了！”
慕清軒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樣子，又回頭繼續品酒觀賞美女去了。真可氣！
我也不想再想其他的了，專注的盯着賀蘭悠若。
賀蘭悠若玉手纖纖，眸子跟帶光一樣。那神色，那姿態，哪裡有一點兒生病的跡象啊！這樣看來，我是真的多慮了。
一曲終，賀蘭悠若亭亭玉立的挽袖施禮，端莊大方，贏得了大片的掌聲和讚揚。連塘智帝都連連稱讚，賀蘭小姐不僅傾國傾城，且舞姿卓越，宛如天仙佳人。
▪ тt kān▪ CΟ 這時候自然少不了跟着皇上順杆子往下爬的人，把賀蘭悠若大誇特誇了一番，賀蘭山當然也面上很有光彩。
“臣弟早聽聞賀蘭丞相大人的千金是文塘數一數二的美人兒！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七嫂沉魚落雁，蕙質蘭心已非泛泛之輩，而其妹妹悠若小姐似乎又更勝一籌。此舞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啊！”說話的人正是靖平王。此刻，他正含笑看着賀蘭悠若。
賀蘭悠若回禮，也客套了幾句。
他們說話的時候，我就不停的偷偷看慕清軒，想要知道他什麼反應。可惜，明陽王爺給我的反應是，沒有任何反應。
靖平王話音剛落，塘智帝就笑道：“十四弟說的不錯！朕也有此感，皇弟都說到朕的心坎上去了！”
我往慕清軒那邊瞧了一眼。明陽王爺仍舊擺出一副自得其樂的表情在喝酒。
皇后娘娘略微一欠身，發話了，“皇上和十四爺的眼光自然是錯不了的，依臣妾看來，悠若小姐不僅色藝雙絕，且知書達理，頗識大體，實乃大家閨秀中的典範。可見，丞相大人及夫人平日的悉心教導。臣妾以爲，該賞。”
塘智帝笑道：“皇后此言甚對。只是朕想着要賜些什麼方爲合適。一般的俗物不足以匹配丞相千金。不知皇后意下如何？”
皇后娘娘微微一笑道：“現今，丞相大人已官居一品，丞相夫人也被封作一品誥命夫人，其姊姊也是七皇弟的正妃。可是悠若小姐似乎還並無封號。臣妾覺得，皇上不如賜悠若小姐以封號。”她說完這些話，再看一看塘智帝。
臺下就有幾個人附和，靖平王和慕清軒也在此列。塘智帝仍舊是面帶微笑的，皇后便繼續道：“悠若小姐的舞姿精妙絕倫，讓人猶如置身天仙寶地，恍若夢境。而悠若小姐正好比瑤池仙女下凡塵。不若就取‘夢仙’二字爲封號，皇上看可好？”
塘智帝笑道：“皇后娘娘不愧是朕的解語花！就依皇后娘娘所言，朕封賀蘭悠若爲本朝郡主，賜封號：夢仙。冊封儀式及詔書隨後即頒佈。”
賀蘭山立刻站起來，走到堂中拜謝塘智帝道：“臣謝主隆恩！聖上及娘娘對小女的厚愛，令臣及小女受寵若驚。臣，定當恪盡職守，爲皇上，爲文瑭江山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皇后娘娘舉杯笑道：“本宮恭賀賀蘭丞相大人，恭賀夢仙郡主！”
在場的人便一一舉杯祝賀道：“恭賀賀蘭丞相大人，恭賀夢仙郡主！”
那新封的夢仙郡主便喜氣洋洋的叩首謝皇上。
我舉着酒杯喝下賀蘭悠若的慶賀之酒。我的心裡也是高興的，可是這高興之餘卻仍有失落。我愈加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局外人了，與那賀蘭丞相府無半點關係。
賀蘭悠若退下去卸裝，立刻換上了另外一批舞姬。宴席上熱鬧非常，人人都十分愉悅的樣子。慕清軒在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我想，或許是剛從賀蘭悠若和靖平王的眉來眼去，讓他心頭不痛快了吧。雖然他口口聲聲說要忘掉賀蘭悠若，但是七年的愛，又怎麼可能一朝一夕就丟棄。
我心裡悶悶的低頭猛灌了一大口酒，馬上又被嗆得咳嗽起來。
慕清軒充耳不聞之態，我心裡有點兒淒涼，這時候紫陌回來了。
她看了慕清軒一眼，眼中有些不解。我沒空理會這些，只問她：“你剛纔跑到哪裡去了？”紫陌端着一碗湯，低聲道：“是王爺叫我去給小姐弄一碗解酒湯。”
我看着碗中的湯水，心裡又是詫異又是溫暖。慕清軒啊慕清軒，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每當我以爲你絕情的時候，你卻偏偏要做出多情的舉動！
礙着衆人在場，我只好把湯碗接下，淡淡應了一聲兒。
紫陌卻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我奇道：“還有什麼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