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軒沉默不語。我看着這兩個人,心中一堆問號:“怎麼了?”佐文看了我一下,卻走到慕清軒那邊去了。二人壓低聲音說了幾句什麼。我沒聽清楚。
過了一會,佐文站在那邊,樣子是在等冰山發話。冰山閻王偏擺出一副“我不說不說就不說”的架勢。
我左右看了看,有些不耐煩,便起身道:“王爺,你們要談事,妾身這就退下。但是退下之前,妾身有個不情之請,還請王爺可以允許。”
那佐文一邊跟慕清軒說話,一邊對我用很輕鬆的語氣扔了幾句話:“你那事,我一會就跟二哥說。放心,沒問題。”他說完,就又跟冰山兩個人低語。這一次慕清軒給了點反應,不時的點了點頭。
我覺得自己真多餘!我惡狠狠的瞪了佐文一眼,心想:好,你既然說了沒問題,我過會再來找你算賬!
我馬上起身,施了個禮,道:“既然王爺公務繁忙,妾身就不打擾了。先行告退!”
“等下!”這回是兩個人異口同聲了。
我鬱悶的轉過身,望着他們。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啊?葫蘆裡面賣什麼藥?不給我看,也不要讓我乾巴巴的等着啊!
我愣愣的站站在那兒,慕清軒又不說話了。佐文看看慕清軒,準備走過來,冰山忽然揚手道:“那你先下去吧!”
簡直莫名其妙!我憤憤抓着衣襬轉身離去。
出了門,紫陌正等在一邊,見我出來,便不停關心的詢問着。我心中有些不快,表情都是懶懶的。紫陌一個人嘰裡咕嚕半天,甚爲無趣,就也閉上了嘴。我們兩個人走到小走廊上,紫陌忽然撞了撞我,小聲道:“小姐!”我順着她的目光回望着,見到那佐家另外一個佐武正往冰山的院子裡走去。
我站在廊下,心裡揣測是否有事情要發生了?不禁想起意外遇到靖平王事情,當時醉墨也曾問過我,曾經是不是有見過靖平王。這個跟我的生活似乎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難道與慕清軒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麼?爲什麼回府裡來,崔嬤嬤要給我講那一樁往事了?我一扭頭盯着紫陌,只把她看得毛骨悚然。
“小,小姐,怎麼了?”
“沒事。”笑了一笑,我回過頭離去。
這日到了晌午時分,我都在小亭子裡等着佐文。我得問問他,冰山閻王對於引薦葉聽風入宮這事,究竟是個什麼態度。遠遠的看到佐文和佐武一同走過來。紫陌搶先一步,跑過去大叫道:“佐公子請留步!”
那兩兄弟同時住了腳。我走過去,施了禮,見了佐武也在,反而覺得不能太隨意。佐文笑了笑,對佐武說了句什麼,佐武對我抱拳先去了。
我看着佐武離開,便惡狠狠的瞪着佐文道:“快點說!”
“王爺的意思看王妃安排了。後天,王爺就要進宮覲見。王妃若是沒有意見,可以就在那天帶進宮裡去。好像皇上前段時間,也有意思要招一個近身侍衛。因爲嫌身邊高手太少,當時王爺和靖平王、安南王等都在
場。皇上還要他們幾位幫忙留心,看是否有可靠人選。”他難得認真的解釋道。
我對於這些話的可信度不是很高,不過心裡倒是放下一塊石頭。他既然肯幫忙,那就好辦了。要到了想要的答案,我就不打算再跟佐文廢話,略微拜了拜,折身欲走人。佐文卻攔到我面前,笑道:“賀蘭大小姐,你也太直接了吧!”
“你還有什麼事情?”我提着衣襬,斜眼看着他。
佐文望着我,半天沒說話,眉宇之間的神色早已不是那副吊兒郎當之狀。他過了一會,纔開口道:“你未免把二哥看得太絕情,亦太愚蠢了吧!”
我心裡怔了一怔,注視着他,沒有言語。
“你以爲二哥會不清楚你那繼母和妹妹的品行麼?”他冷聲道:“一直以來,除了你,誰都清楚明瞭。”“是麼?原來他就是喜歡蛇蠍美人?”我也冷冷的反問道。葉聽風看了看我,沒有回答,繼續講述道:“如果不是二哥偷換了另外一種毒性不大的藥,你覺得你還能在藥性發作時保持意識麼?他們根本沒想要你活下去!”他冷笑了一聲,嘲笑我的無知,“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麼天真的人!竟然會相信那個地方的走狗!”
佐文此話一出,我一下子愣住了:“你怎麼會知道?”
他笑了笑,復又道:“因爲我一直都在屋頂上!如果不是你自以爲是的輕信別人,我當天晚上就把你帶出來了!從你昏迷到被運出府,二哥一直派我暗中監視。不錯,二哥是不怎麼喜歡你,甚至也覺得你消失了更好。這次是那丞相夫人和丞相千金親自動的手,想必,丞相大人也一定會知曉。你這樣的離開,丞相府也不會多找二哥的麻煩。因爲正遂了他們那一幫人的意!”
他說得一點也沒錯。我那所謂的孃家人,正是策劃這場失蹤的主導人。我自嘲的笑了笑。
“可是,二哥並不想要你死。他叫我一直跟蹤你,合適的時機,把你救出來再做安排。我一路跟着他們到了那個地方。看你太勞累,纔想要等你休息片刻再帶你離開。沒想到,我卻小看了,賀蘭家的大小姐!在柴房裡,我曾經很想出手幫你。可是,又怕引起太大的紛擾,以至不好脫身。我沒料到的是,在我準備帶你走的時候,有人進來了。那個人我不說你也明白是誰吧!”佐文講完之後,看着我。
我一直低着頭,沒有吭聲。
他等了一會兒,嘆息了聲,輕聲道:“其實,這次你也受委屈了。對不起。”我不明白他爲什麼要道歉,有點意外的擡起頭看着他,卻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奇特的神色。
“好了,我走了。”僅僅片刻,佐文又換上了平時的樣子,拍了我頭一下,嬉笑道:“王妃,告退了!”
我看着他遠走,心中百感交集。紫陌在我旁邊,少有的沉靜了下來。
“高點,再高點!”不遠處傳來一陣笑鬧聲。我轉過頭,看見天空中一隻色彩斑斕的大蝴蝶,想起那一日,我把風箏掉到他的身上去。
伸手對着藍天白雲,一片枯黃的葉子,緩緩的打着旋兒落下。那葉子寂靜的躺在我的掌心。我淡淡的笑道:“秋天,其實,也是有美麗的。”紫陌在我身後,百思不得其解的仰頭看着天。
近秋的日子,天氣一日比一日,愈加的陰冷。我終日只在院子裡面走一走,卻極少與慕清軒碰面了。經過這一次的劫難和那一日佐文的話語,我心裡開始對以前很多事情反思起來。我竟然無法說出自己對慕清軒的感覺了。若是從前我勢必會肯定告訴自己,我很討厭那個男人。可是,現在,我卻發現那個人是那樣的複雜。他的心裡必定藏了很多事情!
踩着落葉慢慢的走着,我特地吩咐紫陌和倚芳都不要跟在身後。葉聽風已經去了皇宮,那天聽紫陌告訴我,慕清軒說他現在是皇上的御前帶刀侍衛。好像是皇宮裡出了一件刺殺事件,他及時救了皇上,便由此得到重用。這樣甚好,他應該見到妹妹了。說起來,我也有點好奇,究竟皇宮裡面哪位宮女是他的妹妹?
一片片葉子毫無規則的落下來,打在我的肩膀上。我佇立在那兒,看着落葉出神,忽然想到一個句子:“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卻不記得,是從哪裡見過。
“想不到你還學過詩詞歌賦。”背後清冷的聲音傳來。我回頭看見慕清軒穿着一件白色的長衣,玉樹臨風的站着。這是我和他的院子之間的一條小路。平時一直鮮有人來,這次卻真是狹路相逢。
我側身給他讓路,口中道:“王爺過獎了。”
他緩步走過來,低聲道:“一起走走吧。”
我有些詫異的擡頭,他緊閉着嘴脣,不發一言,彷彿剛纔是我的幻聽一般。我不覺笑起來,跟着他的步子,慢慢的一步一步走着。
一路上,他不說話,我也不好多說什麼。紫陌說,我現在越發的變得安靜了,越來越像孃親。我也不知是真是假。很奇怪,我心裡對於孃親,真的沒有一點的記憶。
又走了一會,我忍不住喊道:“王爺!”
慕清軒站住腳,回頭看着我。我微笑問道:“請問,王爺曾經在丞相府見過我的母親嗎?”他點了一下頭,道:“自然見過。不是還來住過幾次嗎?你這話問得奇怪。”
“不是。”我解釋道,“我是說我的身生母親。”
慕清軒更加奇怪的看了我一會,答道:“七年前見過。”
“那後來了?”我緊接着問道。他愈是納悶的望着我,說道:“七年前,丞相二夫人仙逝。你忘記了嗎?”
“咦?”我瞪大了眼睛,不知所謂。慕清軒看了我許久,輕聲笑道:“看來大婚那日,你真的把腦子撞壞掉了。”
他說完這句話,踏步走了,不再理會我。我愣在原地。紫陌也曾告訴過我,大婚那日,我拼命反抗撞到柱子上昏過去,然後司徒文燕給我灌了一晚藥,擡進花轎。但是這些事情,我事後怎麼回憶都想不起分毫。爲什麼關於自己的一切,我什麼都不知道?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