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時逢休沐,不用上朝,韻清懶懶地賴在被窩裡,不想起牀。
需要上早朝的日子真難過啊,尤其是冬天!
誰能理解,對於一個懶人來說,冬天起牀需要多大的勇氣?誰能理解,對於一個懶人來說,再冷的日子也要在卯時之前完成起牀、梳洗更衣、用膳、走到金鑾殿……這一系列高難度活動,需要多大的勇氣?
韻清有些哀怨地想着:能不能換一個勤快的人,來當這個費力不討好的皇帝啊?
正在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的時候,榻旁的小如煙突然睡醒了,抽抽噎噎地開始哭鬧起來。韻清還來不及起身,一身風霜的彤彤已從外面闖了進來,帶進一股溼溼的寒氣。
韻清一見她來,微微一笑,重又懶懶地躺回牀上,從被窩中探出頭來笑道:“這大早晨的,你又去哪兒了?也不怕凍着!”
彤彤一邊哄着委委屈屈的小公主如煙,一遍不屑地對她的懶蟲主子拋出一個萬分鄙視的眼神:“一大早?你不看看現在都什麼時辰了?平日裡叫你起牀,一萬遍都叫不起來,今日沒人叫了,你便真的不起了?太陽都曬屁股了,你也不嫌丟人!”
韻清學着如煙的樣子,委委屈屈地抽了抽鼻子:“可是,真的很冷哎!外面葉子都掉光了,每天早上都要踩着霜走路,今兒個好容易不用早起,你又來罵我!”
某丫頭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還沒到十一月呢,我們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如今你就是這個樣子,到了寒冬臘月你準備怎麼過?真該讓你朝堂上的那幫老傢伙來看看,他們敬若神明的皇帝,私下裡是一副什麼德行!”
韻清依舊滿臉委屈,絲毫不打算想個法子挽回一下她英明神武的皇帝形象:“寒冬臘月怎麼過?我可不可以略過啊?我真想知道,那幫老傢伙是如何做到每日那樣早起牀的,居然還可以有那樣好的精力,每天拿着芝麻大的事跟我磨嘰一早上!”
彤彤正要繼續嘲笑眼前這個丟人現眼的懶皇帝,忽然外面有人問道:“誰又拿着芝麻大的事跟你磨嘰了一早上啊?”
韻清意味深長地瞅了彤彤一眼,看到那丫頭的小臉“唰”地一下紅了起來,便覺得她方纔對自己的嘲諷與輕蔑都是可以原諒的了,不由得賤兮兮地笑了起來。
殿門響處,傾墨一臉笑意地走了進來。韻清聽見門響,早已“呼啦”一下將被子一拽,整個人都藏到被窩裡面去了。
傾墨隨意地找了張椅子坐下,呵
呵笑道:“你不用藏了,我知道你必然不曾起牀!你若不懶,我便要疑心我的懶妹子哪日被人偷樑換柱了!”
韻清從被窩中巴拉幾下,悄悄地探出頭來:“真的啊?還是我老哥瞭解我!某個不識趣的壞丫頭已經嘲笑了我一早晨了!”
傾墨聞言不自覺地轉頭看了一眼那個“不識趣的壞丫頭”,韻清更是一臉賊笑地緊緊盯着她看,卻見那丫頭的小腦袋低得幾乎下巴都碰着了胸膛,整張臉紅得堪比那除夕夜新帖上的春聯,卻哪裡還有半點方纔那個氣勢洶洶的小管家婆的影子?
韻清心下覺得好笑,不由得心情大好,哈哈地笑了起來。
這一笑不要緊,不僅那小丫頭乾脆背轉身去,將臉藏了在肩膀後面,連那本來笑得一臉輕鬆的傾墨,也不禁有些微微臉紅了起來,嘴角的那絲笑容,雖是用盡全力維持着,仍是漸漸覺得有些變形起來。
韻清絲毫沒有饒過他二人的意思,賊兮兮的小眼神,看看這個,再瞅瞅那個,直將二人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彤彤終於承受不住,低聲罵了一句“壞人”,將腳一跺,抱着尚未完全止住抽噎的小如煙就跑了出去。
聽見那丫頭將殿門摔上,韻清終於忍不住,捶着枕頭哈哈大笑起來:“哈哈,這個小丫頭,我以爲她有多厚的臉皮,原來也不過是外強中乾!我想,我終於知道今後該如何對付她了,哈哈哈哈……”
傾墨揉了揉自己發燙的耳根,無奈地笑道:“還是那樣調皮搗蛋,一天不整人,你的日子就過不下去,是不是?”
韻清猛地探出身子,將傾墨嚇了一大跳,只聽他那不靠譜的皇帝妹子用極其欠揍的語氣低聲道:“怎麼的,我說要對付她,你心疼了?還是你害怕了?”
傾墨無奈地搖了搖頭:“我說妹子,咱能換個話題嗎?我打算今日上街去逛一圈,你去是不去?”
韻清一聽“上街”二字,早已不管不顧地從榻上跳了起來:“去去去!爲什麼不去!”
傾墨露出一個“終於解決了”的得逞笑容,逃也似的快步走了出去,喚了宮人進來伺候他們的懶皇帝起牀。
不消一刻工夫,平日梳洗慢如蝸牛的韻清竟已一切收拾停當,連一旁侍候的宮人都暗暗咂舌,直疑心有什麼費時間的事情忘了做。
傾墨見韻清忙忙地跑了出來,忍不住搖頭嘆氣:這個女人,恐怕也僅有上街這一個辦法,能讓她在這樣短的時間內梳洗完畢吧?
韻清在兄長夾雜着嘲諷和無奈的目光中,匆匆忙忙地用完了早膳,扔下筷子,嘴都顧不上擦,便叫了傾墨要走。
傾墨只得苦笑着,萬分無奈地由她拉着往門外走去,不知道的,還以爲韻清又想了什麼損招來整他呢!
韻清拉着兄長興沖沖地往外走着,冷不防剛出殿門,迎面走來兩人,同樣是步履匆匆,韻清不察之下,險些撞上。
被擾了興致的韻清剛要開口質問,定睛卻見來人正是冷玉和那多日未出書房門的小師弟凡雨,只得不情不願地站住,堆起笑容問道:“兩位如此行色匆匆,意欲何爲啊?”
小師弟衝上來拉着她的手,細聲細氣道:“聽說姐姐今日要去逛街,帶上凡雨好不好啊?”
韻清頭皮一麻,顫聲問道:“小凡凡,你中邪了嗎?用正常的聲音說話好不好啊?”
凡雨眼角一動,向着冷玉的方向怒了努嘴,意思是:他教我的。
冷玉一看韻清向他望過來,不用想也知道又是被小師弟出賣了,忙道:“去逛街,休想甩掉我!我就不信了,帶上小凡凡,你還能再讓我去宮門口挨冷箭,去巷子裡轉圈子?”
傾墨壞笑着向韻清道:“這個人好像越來越坦誠了。”
韻清撇了撇嘴:“是越來越死皮賴臉了。他這麼厚臉皮,話都說在前面了,我倒真沒有主意了。這樣吧,說清楚你們是怎麼知道我們要去逛街的,就帶上你們。”
聽見她問,冷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臉上是掩不住的得意:“沒有人告訴我們!我是想,今天沒什麼事幹,你肯定是會想着出去亂跑的,就帶小師弟來試探一下咯,誰知道你們這麼不禁詐,一下子就承認了!”
韻清一臉上當受騙的表情:“三師兄,你越來越會使陰招了,以後我不敢理你了!”
傾墨臉上閃過一絲詭異的笑容,緊接着便板起了面孔,問面前的凡雨道:“你讀了這麼久的書,可知道按照我鳳靈王朝律法,‘妄測聖意’按率當如何處置?”
凡雨近日讀書頗爲用功,最喜旁人考他,聽得傾墨提問,忙應聲答道:“輕者杖責八十,重者按律當斬。”
傾墨一臉得逞的笑意,頗有氣勢地對着身後的侍衛吼道:“還等什麼?拖出去斬了!”
冷玉的眉毛鼻子幾乎都皺到一起去了:“不是吧,這就斬吶?我還沒活夠哪!”
韻清三人看着他一臉苦相,不由得齊聲大笑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