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伸手不見五指,腳下可能機關重重,遠有伏兵來者不善,近有隨時可能發生屍變或者腐蝕生蛆的古老屍體,這一切,用腳趾頭想想就夠恐怕的了,更可怕是,我手中的地宮圖裡沒有說明,墓室下面還有陷阱。
換而言之,我們對所處的環境一無所知,能不能活着走出去,只能看運氣。
讓我感到放心的是,其餘的五個人似乎一點也不驚慌,他們和我一樣,凝神屏氣,安心地聆聽着周圍的動靜。
在我們的頭頂上方,時而不時傳來陣陣慘叫聲,是被激光灼傷劃傷了吧?我幾乎能聞到一股人肉被烤焦燒糊的味道,林志霽這頭豬也真是的,偷看了那麼久,還沒明白我們爲什麼頭頂笨重的大石板,滑稽地小步挪動的原因嗎?
玉郎派來的無間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在黑暗中的時間一久,我和秦桓之身上的夜明珠漸漸地發出微弱的光芒,讓我看清了周圍環境的大致輪廓,也看到了秦桓之臉上隱忍不發的焦慮。
:“你還好吧?”我們異口同聲,不約而同地詢問對方的安全。
他的信任讓我感到欣慰,我輕輕瞥了一眼身邊的兩名天英教教徒,歉疚的道:“林郎中的事,對不起。”我沒想到,這位大叔下手還真狠。
秦桓之微微搖頭,道:“不怪你,是我太大意了。”
他和我一樣早就知道,玉郎不會甘心讓四本天書都落在秦氏手裡的,如果能留一本在手裡,至少還有一線希望,不必事事任憑秦氏擺佈。
而我選擇了毫無保留地相信秦桓之,不肯對玉郎言從計聽,玉郎怎會善罷甘休?所以他派出心腹,伺機黃雀在後,無奈情況有變,也不知暗中偷襲的人是不是蘭歆夫人的手下?
爲了秦彰之,她還真豁得出去啊!秦彰之能不能上位,跟她有一毛錢的關係?愛情衝昏了她的頭腦,讓她做出如此不理智之舉,其實我又何嘗不是如此?幸運的是,我的夫君,同樣對我毫無保留地信任。
我們兩人心靈交匯,四目相對,有人看不下去了,他輕咳一聲,怪聲怪氣的道:“公子,夫人,現在不是推心置腹的時候,我們還是先想法子出去吧。”
說得有理,我急忙收回旖旎的心思,尋找突圍的良策。
剛纔我們是從擺放棺槨的石牀上掉下來的,從降落時間的來看,這個陷阱並不算深,能聽見上面的慘叫聲,就是最好的證明。但是沒有臺階石梯什麼的,我們無法原路返回地宮的後室,就算伏兵對我們繳槍不殺,激光也會把我們燒成灰炭。
要想活命,只有尋找其他出口。
從楚王留下的地宮圖來看,燕陵一共有四條墓道,我們是從主墓道進來的,那麼還有三條墓道呢?都被封死了嗎?還有沒有入口和出口?
:“公子,我們要分頭找出路嗎?”一名教徒問我。
我斷然否定:“此處地形複雜詭譎,容易走散,我們還是集體行動的好。”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尋找通道出口刻不容緩,其實尋找玉璠也勢在必行,否則,秦桓之算白來了,我正打算把手伸向層層包裹下的遺體,秦桓之擋住我的手:“芳卿,此事交予爲夫處理吧?”
我一陣愕然:“你來找?”心想你老人家不是袖手旁觀老半天了麼,怎麼願意摸這個地方了,要知道,那是菊花啊!菊花。
秦桓之很不自在地笑了笑,隨即堅定地說:“是的,我來。”
不知道下面的空氣和上面的有什麼不同,當他的手抖抖索索地接觸到遺體臀部位置的時候,棺材中突然冒出一股淡淡的青煙,他劇烈地咳嗽着,朦朦朧朧中,我似乎看到一個白色的影子倏地朝他的門面撞去,然後我們身後颳起一陣陰風,冷得讓人不住地縮脖子。
遠處有陰慘慘的笑聲傳來,比哭聲還要難聽百倍,嚇得我頭皮發麻,心臟不停緊緊收縮,引起一陣強烈的絞痛,我用力推開秦桓之,把手伸到遺體下面,摸索着,終於抓到一個硬邦邦的寒涼之物,也不管上面有沒有米田共,我將那件東西塞進口袋裡,聲音顫抖的道:“默存,我們快點走吧,我找着了。”
我找着玉璠了,就在我的口袋裡,雖然來不及細看,可是憑手感,我能斷定,是玉璠沒錯,給高祖裝殮的人,膽子還真大,竟然敢用不是圓柱體的東西來伺候高祖的菊花臺。
想到傳家寶竟然被人拿來做陰塞之物,我覺得挺憋屈的,也開始怨恨獨孤氏一族,如果不是你們的祖先缺大德,非要把那麼仙氣的東西方放到屁眼裡聞屎氣,我們姜氏一族的運氣會那麼差嗎?不但連個好死都撈不着!現在還讓我做這麼丟人的苦差事,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你們!
我一定要禍國殃民一回,讓天下人知道天蠍女的報復心有多厲害!我隔着衣物死死扭住玉璠,心情澎湃,牙根癢癢。
:“芳卿,你在發什麼狠?”秦桓之冷不丁地在我耳邊小聲問。
我驀然一驚,陡然想起他纔是我此生最有力的依仗,他如果有事,我的後半生。。。。。。不,不會有後半生了!
於是忙朝他討好地笑了笑:“默存,我在想,有風的地方,應該就是出口。”
秦桓之朝陰風颳來的方向望了望,點了點頭:“好,聽你的,我們往那邊走。”
朝前行走的時候,還是按老規矩,兩名天英教教徒走在前面,我和秦桓之走在中間,槐衝兄妹斷後。
腳下越來越坑坑窪窪不平整,我的腳甚至還踢到一塊鼓起的石頭上,腳趾頭鑽心的疼,爲了不影響大家的情緒,我咬緊牙關強忍着。
幸虧咸陽原地處北方,而且現在春寒料峭,冬眠的動物尚未甦醒過來,否則在如此陰暗潮溼的古墓深處,不知有多少爬蟲毒蛇在蠢蠢欲動呢?我一邊走,一邊想着,伸手想去拉秦桓之的衣袖,可一想到在此之前兩隻手扒拉過屍體,怕他嫌晦氣嫌髒,就把手偷偷地縮了回去。
:“走吧,別磨磨蹭蹭。”他似乎與我心有靈犀,一把抓住我的右手,沉着的道。
他的舉動讓我感到意外,不知怎麼地,心如鹿撞般驛動不已。
後面的某人從鼻子裡擠出幾聲嗤笑,我回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立即噤聲。
其實我想錯了,有風的地方不一定是出口,更有可能是地獄的入口,比如我們眼前的這一個,乃是萬丈深淵,深不可見底,四周漆黑一片。
長時間的行走消耗了我們大部分的體能,希望的破滅導致心靈的疲憊,我們六個人面面相覷,俱似木樁一樣站在萬丈深淵的邊上,說不出話來。
風,不斷地從深淵底下吹上來,我沒有看錯,我真的看見有白色的幽靈踏着陰風從地下冒出來,衝我們冷笑着,伸出長長的手臂,牽住我們的衣角。
:“快!快往後退,不要往下看。”我拉住秦桓之的手,朝另外幾個人大聲喊着。
我的聲音驚醒了地下沉睡的靈魂,他們從深淵地下噴薄而出,蜂擁而至,嘶喊着,尖叫着,將我們六人團團圍住,白色的鬚髮織成一張嚴嚴密密的網,我們無處可藏。
:“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到這裡來?”有個飄渺的聲音冷冷地問道。
秦桓之從懷裡拿出天書,朝那些白色的幽靈晃了晃:“我們是檀州天神的使者,爲了拿回天書而來。”
:“哈哈哈,拿回天書?你不是戰神的後人,憑什麼拿回天書。”聲音殺氣騰騰地說,然後有一波強大的力道朝秦桓之的胸前狠狠一擊,他哼了一聲,手中的寶劍掉在地上,身子朝我倒了過來,我差一點被他壓倒在地,有一隻白色的手朝我胸前伸了過來,寒氣逼人,噁心無比。
我又怕又急,從地上一把撿起寶劍,惡狠狠地往那隻鬼爪子砍過去,槐衝等人見我如此,也紛紛依法行事。
我們的反抗毫無用處,寶劍刺去,就像刺到蜘蛛網一樣,被那些黏糊糊的絲給羈絆住了,拳腳打去,如同打在棉花團上一樣,毫無反應。吃虧的反倒是我們幾個,那些無影手無影腳打得我們鼻青臉腫,嘴角鼻子流血不止。
:“芳卿,快住手!”秦桓之大叫了一聲,我回頭朝他看,糟了,他的身子已經被層層纏住,眼看就快窒息了,我這一驚非同小可,不敢再戰,正要飛躍至他的身旁,一隻罪惡的手,拉住了我的腳後跟,我的跳躍受到阻擊,砰的一聲,一頭栽在秦桓之的身上,鼻子裡流出來的血,染紅了他身上的白色絲網,也腐蝕了天書的一角,有輕煙,嫋嫋地冒了出來。
這一幕頓時讓醍醐灌頂,顧不得解開秦桓之身上的束縛,一把將天書從他手中拿了出來,又將玉璠從我自己的口袋裡掏了出來,然後我做了一個埃及法老死去時的姿勢,雙手交叉在胸前,用盡氣力,厲聲怒吼道:“我是戰神的後人,睜大你們的眼睛看一看,我的鮮血能讓天書毀滅,也能讓這個世界毀滅。”
天書被我的鮮血染到的地方,還在冒着青煙,如果我剛纔流的血再多一點,這卷天書密碼,很可能沒用了。
玉璠在我的手裡發出強勁的光芒,血紅色的光芒照亮了四周的一切,也讓剛纔喧囂不止的靈魂灰飛煙滅,他們消失了,白色的絲網突然撤去了,一名教徒被重重地摔到地上,腦漿崩裂,血腥可怕。
我閉上眼,不敢直視如此慘狀,在槐衝的提醒下,查看了秦桓之的傷勢,真是萬幸,他身上沒有傷口,只是呼吸有些困難。
看到他緩緩地睜開眼睛,我驚喜地道:“默存,你沒事吧?”
他的眼睛茫然地看着我,過了半響,眼睛裡突然充滿了怒火,熊熊烈焰幾乎要將我燒成焦炭,他的一隻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我的脖子捏了過來,他手腕的力氣是如此之大,竟然將我整個人從地上提了起來,他的身高本來就比我高出許多,現在又用力將我往空中舉,所以我雙腳懸在空中,像吊死鬼一樣,身子晃動不止。
:“賤/人,你給朕吃了什麼?”他咬牙切齒地衝我問道,脖子上青筋暴露,面目猙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