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幻 境(下)

五彩的車輦載着我穿過一道彩虹橋,渡過一片潔白的雲海,然後是一望無際的浩瀚海面,海面上黃鵠翻飛,那是一種遠古的神鳥,翅膀巨大,一舉千里,黃鵠帶着我們飛行了一天一夜,在一片絢麗的霞光中,傳說中的檀洲出現在眼前,檀洲岸邊的海面上,六條色彩斑斕的巨大海蛇紛紛騰出海面,衝我吐出鮮紅的舌頭,然後我在白衣仙子的輕笑聲中,手足疼痛地嚇昏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才幽幽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屋子裡,窗外,星光璀璨,竟是夜深時分,屋子裡沒有點燈,室內卻一片明亮,仔細看了看,原來是屋子牆壁和屋頂的石頭在發出瑩瑩的光芒,如果沒有猜錯,這些都是未經細細琢磨過的夜明石,夜明石,即夜明珠的璞料,我曾在前世的某次遠足中見過一次。

我身下躺的牀很硬,是木頭質地的,這木頭散發出一陣淡淡的香氣,是舉世罕見的金絲楠木,可以歷經千年而不朽。

書桌上放着一本薄薄的紙質手札,所用紙張竟然是我帶來的落霞紙,潔白堅韌,手札上的墨跡還很新鮮。我隨手打開手札,見裡面不過是記載了上古四大美玉的傳說故事,這四大美玉分別是,垂籍,結綠,藍璞,玉璠。結綠我知道,某年中秋節被秦公祺有意無意地賞給了秦建之。

提起秦建之,我不免想起秦桓之,這個人,明明文采不凡,爲何那次他不肯作詩?難道是有意把美玉讓給秦建之?爲什麼呢?

我的心口突然劇烈地疼痛起來,手札掉落在地上,發出一點小聲響,門口處一道白光閃過,一名白衣仙子出現在眼前,撿起手札,對我說話,她的聲音柔媚動聽,可是眼中分明幸災樂禍:“姑娘想念情郎了吧?”

我默不作聲地點點頭。

仙子的聲音還是那麼婉轉動聽:“姑娘每想念情郎一次,心口就會疼痛一番。原本以爲,姑娘在醴泉中浸泡了那麼久,已經脫胎換骨,沒想到還是丟不掉凡夫俗子的慾念。”

她的話裡包含着深深的諷刺和鄙夷,彷彿我是酒醉誤入怡紅公子臥室的劉姥姥,在人家溫香軟玉的臥榻上豬一般的酣睡,還狂放酒屁飽嗝,生生玷污了怡紅院的清白。

我沒有理會她的嘲諷,任由她將我扶回到牀上,見她打算轉身離去,才冷不丁地問道:“仙子,我什麼時候能見到天神?”

白衣仙子瞥了我一眼,譏笑道:“姑娘現在還是凡胎肉眼,料想時機未到。”

我反駁她的謬論,慢悠悠地說:“正因爲是凡胎肉眼,才求見天神,如果已經成仙,還找你們作甚。”

白衣仙子明顯對我這種傲慢無禮感到十分不滿,她好看地蹙眉瞪眼:“姑娘,還是耐心等着吧。”說完再不理我,飄然而去。

我乏力地倒在牀上,腦子裡一片空白,這種感覺很可怕,於是決定換一個人想念,就這樣,一個坐在柳林中看書的綠衣少年出現了,他在等我,很深情的樣子,我大膽地凝視他的雙眼,這回我敢肯定:他的眼瞳的確是有點發綠的。。。。。。

心口竟然又劇烈地疼痛起來,疼痛中我嚇了一跳:原來我一直都腳踏兩隻船,竟然同時喜歡兩個人,而不是結束了一段感情纔開始另外一段......

白衣仙子毫無預兆地衝了進來,手裡拿着一顆黑色的藥丸,不怎麼溫柔地讓我服下,我將藥丸嚥下時,差點翻了白眼,白衣仙子替我不停拍背順氣,她的手,十分冰冷,即使隔着兩層衣服也能感覺得到,莫非她是活死人?我心裡害怕起來,後背變得僵硬,只盼她快點結束。

冷美人冷冰冰地開腔了,打斷我的揣度:“姑娘的情郎不少啊,剛想完一個又念另一個,如此下去,怕是天神也難救你。”唔,她是怎麼知道的?讀心術?

她似是不屑於對我解釋:“島上之人能讀懂這島上所有生靈心中所想,姑娘還是不要費神猜測了。總之,我不是什麼活死人。”

她將手抽了回去:“我勸姑娘還是不要再犯傻,那樣只會減少你的壽辰。”

黑色藥丸看來還有安神作用,白衣仙子出去前,我就睡着了,這一覺不知道又消磨了多少日子。

我再次醒來,唯一的消遣就是看那本手札,其實手札上的字跡不怎麼樣,寫的偏又是古篆,如果不是我以前的一番苦功夫,這字我很難看得懂,都是託秦桓之的福,他讓我在“圖書館”修復他那四本怪里怪氣的書籍,書籍上全是篆體字。

可我無意中又動了情念,心口火辣辣了的疼痛,又是一道白光閃過,滿以爲白衣仙子又送一顆藥丸進來,可沒想到進來的是一位坐輪椅的老者。

老者仙風道骨,白衣白髮,白髯垂胸,手中一支白色佛塵,他標準的丹鳳眼中一派痛惜之情:“姑娘和令尊一般,始終放不下一個情念,每每受這情念之苦。”

難道這老者就是島上的天神?那他爲什麼是殘疾的呢?仙人連自己都治不好,如何能解救世人?

正如白衣仙子說的一樣,老者毫不費事地讀出我心中所思:“姑娘想的沒錯,按理說老朽連自己都醫治不了,實在不該在這島上妄稱天神。”

我雖然惱他讓我平白無故受情念之苦,可能永遠不能再談情說愛,但見他年紀一大把,可憐兮兮地坐在輪椅上,一開場又是自嘲自諷,覺得自己有點刻薄了,連忙陪笑道:“晚輩無禮,還望天神莫怪。”

老者呵呵地笑了起來,十分欣慰:“姑娘和令尊性子很像,連道歉的語氣都一般無二。”

他兩次提到我的父親,讓我很興奮,我好奇地望着面前的老人,希望他不要再兜圈子,快點告訴我真相。天神笑吟吟地阻止了我的衝動:“姑娘不必着急,你聽完老朽的故事後,再想一想要不要認這個父親。”

老者真是幽默,認不認這個父親?我千里迢迢地來,爲旳是什麼?不就是想弄清楚自己是誰嗎?見我有點抓狂,天神覺得自己的關子已經賣得夠多了,於是莫測高深地開始講“故事”,講故事的方式是和我互動的,故事的結局是開放式旳。

天神看着我手中的手札,笑問道:“姑娘是否知道這四大美玉的故事?”

我先是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垂籍,採於晉國,本是晉國的國寶,後來晉國借道虞國討伐虢國,便將垂籍送到虞國作抵押,虢國滅亡後,虞國不肯將垂籍歸還,晉國藉機滅了虞國,垂籍在混戰中不知去向。至於其他三大美玉,恕晚輩才疏學淺,無從得知。”

天神捋了一下長髯,微微搖頭:“姑娘所說乃是普羅大衆皆知的事情,是寫在史書上供世人閱讀的,遠非事實的真相。”

這個我信,公共媒介上的信息大概只有百分之十是真實的。

天神微微頷首:“事實的真相是,四大美玉包含着一個巨大的秘密,如果有人能揭開這個秘密,他就能得到四大神兵的鼎力相助,取得天下。”

看來又是一個黃龍出現般的預兆,黃袍加身式的作秀,我微笑着接過翎子:“不知道我朝高祖奪得天下,也是因爲揭開這四大美玉的秘密?得到四大神兵的相助?”

天神意味不明地看着我,嘴邊飄過一絲微笑:“姑娘似是不相信有秘密旳存在?那姑娘是否知道高祖是如何取得的天下?功勞最大的開國元勳又是誰?”

吳允節曾在書舍裡告訴我當前的時勢,說起過高祖的發家史,因爲裡面摻雜着太多旳受命於天旳政治手段,我當時有點不屑,只依稀記得一些殘缺暋酢醵巍?br&gt

所以斟酌字眼般對老者說:“我朝高祖曾是秦中小吏,爲人圓滑,雖然官小,倒也豐衣足食,家庭和睦,後來不知怎地,三十歲那年去了一趟漢中,回來後突然舉兵起義,同時得到一名同鄉旳大力支持,勢力不斷擴大,漸漸成了力量最強大旳一支起義軍,再後來嘛,又得到一名軍事天才旳加盟,更是勢不可擋,終於打敗了前朝腐敗旳朝廷,奪取了天下。至於功勞最大旳開國元勳當然是高祖旳同鄉,就是曾經輝煌冀州皇甫氏,還有那名軍事天才,人稱神威將軍旳姜瑜。”

老者的佛塵輕揚,提出一個簡單旳問題:“高祖得到天下後,是如何對待這兩位大功臣旳呢?”

我想都沒想:“高祖得天下後,並沒有上演飛鳥盡良弓藏的把戲,而是將同鄉皇甫氏封爲丞相,輔助朝政,封姜瑜爲楚王,加九錫,詔告王位可以世襲。”

老者點點頭:“姑娘所說不錯,高祖奪得天下後的確沒有趕盡殺絕,那爲什麼楚王沒有善終呢?”

我想起吳允節在雙清苑和秦桓之論道的時候說過,沒有政治頭腦的武將下場都不太好,原因在於打完仗後,他們不懂收斂,繼續在和平歲月裡充老大,結果被別人玩死了。楚王姜瑜就是這樣:“楚王自幼家貧,食不果腹,母親曾外出討食,受盡欺凌,所以楚王受封后,在封地大興土木,建造了巍峨的宮殿,佈置得富麗堂皇,又擄了諸多民間女子,充當宮娥,侍奉他的母親和妻小,對於世間的珍寶和財富,更是來着不拒,漸漸地變得跋扈驕橫,在封地接受官員百姓的跪拜也就罷了,可到京城給高祖祝壽時還讓百官給他行跪拜之禮,引起了朝中官員對他的強烈不滿,不斷上表彈劾他,他不但不收斂,還大力加以打壓報復,積怨越來越深,這才導致他後來的悲劇。”

當然早就有人嫉恨他的顯擺,檢舉他的宮殿比皇宮還要奢華,宮娥比皇宮裡還要多,私人財富比國庫還要豐盈等等,恐怕這纔是禍害的根源,其實高祖還是想拔掉這根肉中刺的。

老者心領神會地看着我,自然是看透了我心中所想:“高祖的確有除他之心,出力的正是身爲丞相的皇甫氏。”

因爲要照顧老年人,我主動接過話頭:“皇甫氏和高祖是同鄉,沾親帶故,知根知底,皇甫氏當初乃是散盡家資,變賣所有產業跟隨的高祖,絕對忠心無二,毫無保留,皇甫氏也很聰明,知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所以拒不接受封王封爵,只擔任了不是世襲的丞相之位,一直兢兢業業地輔助朝政,楚王驕橫,高祖心裡不安,皇甫氏當然也願意替高祖解難分憂,趁着楚王進宮給高祖祝壽之際,將楚王扣押在京城,列舉他的諸多罪狀,逼他認罪。”

問題是,這與四大美玉有什麼關係?我們的話題是不是扯遠了?

老者堪堪笑道:“姑娘有所不知,神威將軍之所以得名,乃是受了老朽兵書的緣故。他本是山中樵夫,如何識得兵法,老朽當年駕鶴西遊,見天下大亂,生靈塗炭,心中不忍,在山中小憩之時,曾受姜瑜的一碗清水,這纔將兵書授予他,同時將用兵的心法也一併傳授。”

恩,老傢伙總算回到主題了,我的太陽穴猛然一痛,難道是天神怪我心中不敬?老者臉上果然有一個狡黠的微笑,我忙陪笑:“這怎地與裴公碑上所說一致?莫非裴公即是姜瑜?那仙人就是老人家您?”

老者點頭稱是:“不錯,正是老朽,姑娘如今可信,四大美玉有巨大的秘密了吧?”

我連說沒錯,沒錯:“裴公碑上說,高祖其實有四大得力部下,可爲何只有皇甫氏和神威將軍被世人所知呢?那位吳國流亡公子章遠懷,高祖的另一位同鄉令狐簡又去了哪裡呢?”

說完忽然驚覺,咦,不多不少,正好四個得力部下哎,好巧啊,莫非就是四大美玉的化身?守護者?

老者見我終於開竅,面露驚喜,像是大學裡的老師和已是成年人的大學生對話一樣,覺得彼此之間沒有什麼溝通障礙,笑嘻嘻地說:“姑娘終於肯相信老朽了,好吧,老朽這就將這秘密一一道來,姑娘不妨猜一下,這楚王會是那一塊美玉的化身呢?”

我低頭思索片刻:“玉璠鮮紅如雞血,寓意武將應有的十足血性,所以玉璠應是楚王所有。莫非這美玉也是仙人您贈與姜瑜?”

老者搖搖頭:“非也,老朽只傳兵書,至於美玉,靠的是機緣。”

:“姜瑜不知何時得到玉璠,所以老朽在山中遇見他,乃是天意,天降神將助那獨孤氏。至於垂籍,白如凝脂,一直是秦中秦氏祖傳之物。”

我大吃一驚,秦氏,竟然也是開國元勳之一?我怎麼不知道?是傳說中的章遠懷還是令狐簡?

老者看着我,微微哂笑:“姑娘真是糊塗,竟然沒有猜到,以武平侯之智,定是令狐簡的後代無疑。”

可是秦公祺很會運籌帷幄,用兵如神哦,更像章遠懷纔對,那令狐簡是老油條,市井無賴小混混,秦家是時候變成了書香世家?朗朗如天上月的秋月公子怎麼會出自這樣不堪的祖先呢?

我很不舒服,心裡極不痛快。

老者嘲笑般看着我:“姑娘還是一心想着情郎,看來是不想完成大業了。”

完成大業?難道要我做皇帝?我乾脆直接問他:“天神不妨直接告訴我,晚輩到底是那一塊美玉的後人?”

老者沒有理會我的咄咄逼人:“至於結綠,本就是吳國國寶,章遠懷的復國信物,章遠懷極有謀略,爲獨孤出謀劃策,運籌帷幄,只是他不好居功,一直隱身於後,只想着有一天能榮歸故里,解救族人出水火,可惜不等獨孤氏奪得天下,他的族人已被滅絕殺盡,章遠懷悲憤之餘,心灰意冷,也看破紅塵,在獨孤氏登上大位後,篤信道教,雲遊四方。”

我問道:“如此說來,章遠懷定然沒有留下後代,這結綠,爲什麼會流落民間呢?後來又被秦氏所得。”

也就是說,秦家現在已經擁有兩塊美玉。

老者輕聲說道:”章遠懷的確沒有後代,他出家後,把結綠送給了跟隨他多年的長隨,顧氏,顧氏的先祖很聰明,也很用功,在吳地多年經營下來,也有一定勢力,只是顧氏不懂得結綠的價值,在二十多年前,爲了保住江東,把結綠送給了陸相國,世事無常,結綠這才輾轉到了秦氏手裡。”

我喃喃說道:“如果沒有猜錯,藍璞應該是皇甫氏的寶物,如今皇甫氏已經沒落,這藍璞,是不是也到了秦氏手中呢?”

恐怕這纔是秦氏和皇甫氏結親的緣故吧,一個要寶物,一個想活命,很公平的交易。

老者讚許地看着我:“姑娘看來是明白了,秦氏,如今勢力最大,可能也是唯一一個知曉四大美玉秘密的家族,武平侯乃天縱奇才,文韜武略,膝下三子,更是個個龍章鳳姿,各領風騷,秦氏有取天下的大志,也不足爲奇。”

還有一個問題:“楚王喪命後,那玉璠去了哪裡?也到了秦氏手中?”

老者笑道:“並沒有,楚王雖然缺乏政治頭腦,卻是兵家天才,精通懂機關和密語,他在封王之後,將玉璠藏到了一個極秘密之所,至今無人知其下落,就連老朽所贈兵書,他也藏得十分隱秘。被拘留京城之時,不管高祖如何威逼利誘,他始終沒有鬆□□出來,只是留下謎語四句,大笑說破解了謎語,即能得到玉璠。”

我好奇道:“是哪四句謎語?”

老者目光如炬:“傳聞秋月公子熟讀書籍上萬餘卷,專好異志列傳,姑娘曾在秋月公子身邊侍奉,或許知曉?”

沒有啊,秦桓之沒有謎語書籍的啊,老家......老神仙的消息有誤。

老者搖頭嘆息道:“姑娘想是忘記了,不過這謎語,姑娘必須破解,這也正是姑娘被送到這裡來的原因。”

我瞪大了眼睛,呼呼,終於說到阿拉的事情了,老人家真夠囉嗦的!

:“老朽當年贈送兵書,和那姜瑜約定好的,他功成名就之時,必須急流勇退,並且將兵書歸還或是毀掉,斷不可繼續留在人間,私自傳授給他人。可是楚王沒有依照諾言行事,一意孤行,自以爲將兵書和美玉藏起來即沒事,可他沒想到,這番舉動會殃及後代還有,老朽。”

老者痛心疾首般:“老朽贈送天書,成就了一代神將,一將功成萬骨枯,老朽在解救天下蒼生的同時,也殺戮了不少無辜的生命,所以蒼天有命,每當功成,必須將天書收回或是燒燬,不得留在人間,否則老朽也得接受應有的懲罰。”

:“泄露天機,本就是大過,何況藉着戰爭的口號,殺了那麼多人呢。”我想起後世那些收錢給人算命的,不管是不是坑蒙拐騙,都有企圖操縱他人命運之嫌,所以瞎眼者甚多。

老者無奈地笑道:“正是如此,如今老朽腿腳不便,便是辦事不妥受到的懲罰。”

我收起了對他的不滿:“難道醴泉也無效嗎?”那水不是挺神的嗎,攀車阿達說能治癒斷腿來着。

老者苦笑不已:“所謂醴泉的特殊功效,本就是老朽的傑作,如何能解除上蒼對我的懲罰?”

我同情地望望他的殘腿:“天神尚且如此無奈,那楚王的後代,是如何受罪的呢?”

老者又神采奕奕:“楚王在宮中喪命後,高祖並沒有誅殺其家人,族人,也沒有沒收其財產,只是奪了他的王位,將家人悉數貶爲庶民,逐出宮殿。楚王的後人,憑着楚王留下的財富,本能夠平安無虞,安居樂業,可惜的是,因爲楚王不信守諾言,又是死於非命,所以他的後代,至今爲止,從沒有善終者,而且都是英年早逝。”

我猛然打了一個冷戰,好可怕的懲罰,簡直是家族的噩夢,難怪,我也曾死於非命,在很年輕的時候。

老者見我害怕,知我了悟了一些事情,竟然也不安慰安慰我,接着說:“令尊二十多年前,被送到老朽這裡,尋求解救家族的法子,老朽將他送至醴泉,造就他一副鋼筋鐵骨,爲的是讓他倖免於時疫等小災難,好在有生之年,能找到天書,並再次打開兵書,扶助新主完成大業,功成後,將兵書送回。一來是替先人兌現諾言,解除家族的厄運,二來也可以還老朽全身。”

我問道:“爲什麼到了我父親這一代,纔來找您呢?”

老者呵呵笑道:“兵書的作用是造就神將,神將往往降生在亂世,你父親是恰逢其時。”

他說得有道理,我想起一個問題:“既然楚王的後代下場如此悽慘,爲何還有人苦苦跟隨?”比如,蛟川鄭氏,富春孫氏,還有李嬸劉嬸等一干低層員工。

老者眼露精光:“姑娘真是聰明,問到點子上,其實原因很簡單,楚王的後代不得善終,他的部下也沒有很好的結果,他們的後人,不管歷盡多少艱辛,用盡多少手段,始終無法改變身份,無法躋身士族官宦,只能列入商賈之伍,位居社會最底層。”

我張口結舌,天哪!還真是比死還難受的懲罰,一個人如果知道自己怎麼努力也無法改變命運,這是怎樣絕望的心情?難怪了,他們這麼賣力地送我來。

可我又能做什麼?心中如壓大石,說出的話綿綿無力:“難道我的父親已經去世了嗎?所以他們纔將我送過來?還有,要我一輩子獨身,楚王豈非斷後?將來還有誰能完成這個任務呢?”

老者總算送給我一點同情分:“令尊事敗後,至今不知去向,至於後代,姑娘不必擔心,你不是令尊唯一的孩子,楚王斷不會絕後的。至於爲何要姑娘你來,很簡單,姑娘最合適擔此重任。二十年之內,天下定會大變,會有新主上位,姑娘正可以大展宏圖。”

怎麼個大展宏圖法?我茫然地看着他,老者繼續說着:“楚王后裔,因爲皆死於非命,所以苦讀醫學典籍,都是醫學怪才,姑娘十歲之時,便會爲人縫補傷口,極有乃父之風;姑娘自小練就書法,苦讀各家經典,定有能力破解謎語;佛教進入江東之時,姑娘恰好全程參與,定已瞭解操縱人心的要術。所以,對於姑娘來說,無論是建起一個教會還是扯起一個懸壺濟世的大旗,都不是難事。只要姑娘輔助新主成了大業,將天書送還,家族的命運定然可以改變矣。”

他諄諄善誘,目的是建議我成立像白蓮教那樣的神秘社團,然後呢打着治病救人的旗號,糾集徒衆,不斷做大,挖地三尺,把兵書和玉璠從楚王的謎語中挖出來,然後跟定一個有志做皇帝的老闆,替那老闆跟前跑後的,幫助他上臺做天子,成功後,我把兵書送回這裡,最後,哦也,我好,他好,大家好!

幹嘛搞那麼複雜,如今皇甫氏垮臺,俺老爹又沒影子,除了秦氏和顧氏,誰還有能力奪天下?而這兩個家族,俺和他們的公子哥都有一腿,直接推倒某一個不就成了嗎?反正兩個我都喜歡,而且跟誰都是做小老婆。

我的想法實在是太邪惡,太離經叛道,老者的臉紅了,他氣惱地說:“孺子,不可教也!一個婦道人家,如何能這般思想?再說,玉璠血性太甚,不能與其他三族聯姻,否則遭天譴。爲了讓你一意圖謀大事,老朽讓你在醴泉中浸泡數日,給你下了情唸咒語,只要你一動慾念,心口便疼痛不已,更別說行周公之禮了。”

這老傢伙,明明是他辦事不力,害人害己,偏要我來給他收拾爛攤子,真是沒天理!

老者當然知道我想什麼的,他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姑娘不必罵老朽,如果姑娘知道自己的祖先都是怎麼死的,一定會竭盡全力地去完成大事。”

他停了停,瞥着我,見我不說話,竟然笑道:“有人溺水身亡,有人被藏獒咬死,有人被魚刺卡死,還有人喝水嗆死,真是防不勝防,姑娘還想知道更多嗎?”

我擡起眼皮,很想罵一句shit ,可想到他能讀懂,只得蔫頭耷腦地敗下陣來,鬱悶不已。

作者有話要說:  人生總是喜憂參半,不鹹也不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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