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章 三世的夫妻緣分
三春咧嘴,他哪隻耳朵能聽出大氣來的?如果使勁磨一塊破銅也能磨出大氣,所有制造器皿的工匠都能成王了。
引着玉真進了廳堂,仲雪看見他們,停下手笑道:“我彈得可好?”
“還好。”三春點頭,很覺牙酸。
這幾天有求於他,一直對他唯唯諾諾,就算他說井是方的,她也會點頭稱是。一切都是爲了季徇啊。
仲雪笑笑,牽起她的手,“不愧是我的夫人,真是懂我。”他說着又對季徇道:“你看,我就說她會喜歡我的琴吧。”
三春暗自點頭,他還真有自知之明,說得是琴,而不是琴音。不過他肯定是故意的,在季徇面前和她秀恩愛,讓人喝足了醋。
季徇的臉色果然有些難看,看着三春眼神飄忽着也不知在想什麼。
三春覺得心裡難受,這兩天她一直躲着他,不敢和他說話,不敢和他對視,就是在使館裡遠遠看見他,立刻沒頭就跑。她不是怕仲雪會吃醋,而是不知該怎麼面對他,她要跟他說什麼?一說起來恐怕彼此都會尷尬吧。
現在爲了帶玉真來,卻不得不再一次站在他面前,想必他看見她心裡也是很難受吧。
玉真爲人豪爽,倒也不客氣,不等主人招呼就找地方坐下來。他笑着對季徇道:“觀公子氣色,似乎比先前大好,可是近來有喜事?”
“然。見到心儀之人,自然大悅。”這話說得一點也不含蓄,尤其還是當真仲雪的面,簡直沒把他當活人看啊。
仲雪正在檢查琴絃,手指突然打滑了一下,發出刺耳的聲響。他所幸把瑤琴往旁邊一推,對季徇半開玩笑道:“公子真是嘴快。可知道有些話還是藏在心裡的好。”
季徇吁了口氣,“正所謂不吐不快,你可知我最不喜歡憋着。憋着會憋出毛病的?”
仲雪咬牙,“本君可記得。 以前公子不是這種會圖口舌之快的人。”
他笑,“你也說那是以前,人都是會變的。”
以前仲雪跟他吵架,嘴頭上的便宜佔得頗多,很少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這會兒心裡有氣卻不好發,只警告地看向三春,那意思說。“你小心點,敢舊情復燃,我掐死你。”
當然,也可能不是掐死。或者是別的死法,三春只是暫且這麼解讀而已。
她笑了笑,當沒看見,轉頭對玉真道:“先生,公子的病可還有治嗎?”
玉真捋了捋鬍鬚。似頗爲爲難,思索片刻道:“若以你之命換他之命,你可願意?”
話音剛落就出了三個聲音。
“願意
。”
“不行。”
“肯定不行。”
說“願意”的是三春,說“不行”的是季徇,說“肯定不行”的自然就是仲雪。
兩個男人難得這麼齊心。相互對視了一下,彼此又頗爲不屑地轉過臉去。
玉真難得看這麼有趣的戲,捋着鬍鬚不停地在兩人臉上瞅着,越看越覺可樂,不由輕笑出來。隨後他看向三春,狀似玩笑,“你個丫頭人緣還不錯嘛。”
三春咬牙,這不叫人緣好不好。
季徇道:“先生還有沒有別的方法,總之叫人替死的事我是絕不會幹的。”
玉真嘆口氣,“我再好好想想,或可多延你幾年壽命,只是以後不可動氣,要平心靜氣遠離是非,方能延年益壽。”
“遵先生教誨就是。”反正這個太子他也不想當了,今後找一處清靜之地,度過殘生也是好的。
玉真又道:“上回讓你取下玉佩,你可取下來了?”
“然。”
“與我取來。”
季徇起身離去,他一走,仲雪就一個勁兒的對三春使眼色,那意思叫她沒事趕緊走。
三春瞪他一眼,那意思說“你怎麼不走?”
他用眼神回她,“我得看着你。”
兩人眉來眼去的,玉真看着很是有趣,笑道:“你們兩個是宿世的因緣,這一世能在一起倒也難得。”
三春撇嘴,“我們還沒在一起呢。”
仲雪輕哼,用眼睛咧她,心說撒謊也不看看情形,她以爲她還是少女嗎?
這兩天在他強烈要求她換上了女裝,她都不肯,但不管她穿不穿女人衣服,她已經是他的人是個不爭的事實。
三春也覺自己的話挺沒說服力的,轉過頭去不說話。
一轉頭,玉真居然在跟她做鬼臉。她覺得好笑,也回了個鬼臉。
仲雪看見兩人動作,輕哼了一聲,問道:“先生從何看出我們有因緣的?”
玉真笑道:“人與人的因緣都是幾世修來的,大部分上一世是仇家這一世纔會做夫妻,兩口子吵架,經常聽說人‘我上輩子欠你的還是怎麼的?’,這些話雖聽着是氣話,卻也說明了這個道理。你們兩個已經有三世的因緣,三世都沒做夫妻,到了這一世也該圓了這個心願了。”
仲雪好奇,“那她前三世都嫁給誰了?”
正好這時季徇進來,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彷彿嘲諷似地看了他一眼。
他頓時怒氣上升,心道,多半是嫁給這小子了,否則這一世怎麼又是他來跟他搶?
想到自己這一回終於搶成功了,心裡別提多得意了,這都要歸功於那一年在河邊的那場春事,若不是他搶得先機,先跟她有了牽扯,還不定現在會發展成什麼樣呢
。
其實對於害死燕丹的事他後悔不已,但對於那件事他從未後悔過,如果老天讓他重來一次,他依然會那麼做,因爲那是得到她的唯一的機會。只是後來他一定會保護好她,絕不讓她死在馭馬坡的崖底。
看他臉上一陣變幻莫測,誰也不知他在想什麼。季徇也懶得多看他,把玉佩交給玉真。那塊玉佩顏色越來越濃,竟有些偏紅色了。
玉真越看面色越凝重,最後發出深深嘆息,“若是兩年前或可有救,現在……”
季徇笑道:“先生無需感慨,人生在世不過短短几十年,只要活得暢快,多活幾年,少活幾年也沒什麼。”
仲雪也道:“正是。”
他說這話,讓人不免懷疑是在幸災樂禍,雖然他也確實這樣想的吧。
三春只覺心中一陣發堵,若他死了,她也不知該怎麼辦,她能看着他死而自己過着幸福生活嗎?
不能,她做不到。
“撲通”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先生,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一定有辦法救他的。”
看他下跪,仲雪臉都黑了,她是他的夫人,以後一國王后,那是什麼人都可以跪的嗎?
季徇輕嘆一聲,把她扶起來,“你別這樣,人各有命,天意不可逆,你不用太過在意。”
玉真摸摸鼻子,“人還沒死呢,你們着急什麼?而且我也沒說他肯定就死嘛。”
三春立刻道:“怎麼救?”
“辦法是有,不過只能延長壽命,延長個一年半載的沒問題。”
她忙道:“您說要怎麼做,只要能做到的,叫我做什麼都行。”話音剛落就聽到冷嗤一聲,那正是仲雪,想必很爲她這話牙疼吧。
玉真道:“這也沒多難,一曰心靜,二曰身靜,再有就是要有一味藥。”
“什麼藥?”
“絕提子。”
三人都搖搖頭,誰也沒聽過世上還有這種藥。
三春問:“難找嗎?”
“也不難找,這藥在韓國宮中就有。只是韓王最爲吝嗇,絕不可能把珍惜的東西送給他人。你們若有本事進到韓國王宮偷來就是。”
三春道:“既然有地方可尋,那就派遣高手到韓宮去偷來就是。”她說着眼看向仲雪,那意思太過明顯了。
仲雪自然知道這是要他派人前去,他冷哼一聲,“用得着那麼麻煩嗎?魏軍正要攻韓,大軍打過去叫他們獻藥就是。”
玉真讚歎,“君侯果然夠豪氣。”
三春則咧嘴,果然腰粗的氣也粗,這簡直是土豪啊
。
仲雪看了三春一眼,問道:“我若取了藥了,你要如何謝我?”
三春低下頭,輕聲道:“咱們已是夫妻,還說什麼謝不謝的。”
仲雪要的就是這句話,他頗爲得意的看一眼季徇。反正他都快要死,讓他多活一年半載的也沒什麼。他也不是爲了季徇,而是爲他自己,若是不肯應了她,她恐怕要記恨他一輩子的。與其這樣,倒不如和和善善的把他送走,送他上西天。
今生她是他的,來世她還是他的,以後誰都休想沾他的女人的邊。
而且此事他還有別的打算,既然攻打韓國嘛,趙國自然要出一份力的,尤其是爲了救這個趙國太子,少不得要讓趙王出點血。
就這一會兒功夫,他已經七七八八的想了許多,其中利害剖析的淋漓盡致,別人不知道他想什麼,玉真還贊他高義,三春更是對他感激,只有季徇知道,他這麼做絕不是爲了他。
但不管爲了誰,只要能活着和三春共度幾日,他也心滿意足了。他對不起她,而未來的日子,只想彌補她。今世未盡的情緣,他願意來世再與她續緣。
他和仲雪各懷心思,心裡裡想的卻都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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