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知,何罪之有?來,與本君大飲三杯爲今日慶賀。”奉凌君大笑,摟着裳大家回到主座,宴席繼續舉行。
看着他依舊談笑風生的臉,三春打心眼裡佩服這位君侯,處變不驚,大亂之後還能泰然處之,而且賞罰分明,不會遷怒於人,倒真是難得的聖明。這樣的人不做楚王,真是可惜了。
一場紛亂落幕,那些一同跳舞的都嚇得要死,好容易才扶着軟腿站起來,紛紛退出場去。
三春看沒自己什麼事,便挪到青面前,小聲道:“如你所願了,怎麼也不見你高興?”他不是一直都很想做武士嗎?
青淡淡,“意料之中而已。”
三春詫異,難道他早知道有人刺殺奉凌君,所以特意安排的嗎?
青也沒想瞞她,簡單說了經過。他也是看見那刺客在偷偷擦拭鐵劍,才心有懷疑。像這種舞蹈,劍只是裝裝樣子,一般都用木劍,最多是青銅劍,若換成這種名貴鋒利鐵劍,不是太誇張了嗎?
他心知此事有異,奉凌君表面上吃喝玩樂不關心政事,私下裡卻禮賢納士,網羅了不少能人在府中,他名聲又好,人緣又好,可這樣的人未必就不遭人嫉恨。所以他提前把兩個舞者打倒,就等着管事找上來求他們上場。
之所以叫上三春,是怕刺客太強,或者有別的高手埋伏。而他也知道,只要他出手,三春一定會幫忙。
他的願望是得到了,那她呢?難道還要跟着歌舞隊混飯吃嗎?三春不願,手肘輕輕推了他一下,“你不會棄我於不顧吧?”
看她好像一隻即將被丟棄的小貓般苦惱,他不禁笑了笑,“自然不會,我會向君侯舉薦你,也弄個武士做做如何?”
三春大喜,做武士可比護衛威風的多,以後還有薪俸可拿,膳食也會大大改善吧。
有侍者過來請青去拜見奉凌君,說君候特賜飲宴。他一走,三春一個人甚覺無聊,琢磨着上哪兒弄點吃的填填肚子,還有那荷葉疊成酒盞所盛水酒也很讓人神往啊!
咂了咂嘴,暗想,她這回換了衣服,還帶了鬼面,應該不會被認出來吧?
趁人不注意溜去酒圍,還沒走到,忽聽身後有人叫道:“前面的人且等等。”
三春一嚇,心說她還沒偷酒呢,這就被逮住了?
來人一身的白衣,與她一樣的白色,正是那個趙國公子,似乎叫季徇的。
她忙施禮,“拜見公子。”
季徇問:“你可是歌舞隊之人?”
“然。”
“問你一事,要如實回答?”
“然,公子請說。”
“舞隊裡可有一個皮膚細潤如溫玉,眼眸慧黠靈動的少年?”
шшш⊙ttκǎ n⊙Сo 三春很覺他說的可能是自己,不過在鬧不清別人意圖之時,報真名是很不智的。
她笑,露出一口白牙,“回稟公子,他叫重夷。”
說起來重夷也是皮膚細潤,眼眸靈動,這……也不算說謊吧?
“多謝。”公子問完,舉步便走,走了幾步忽又停下,扔了一個小袋與她,竟是滿滿一袋錢幣。
不愧是公子,出手好大方。她欣喜不已,捧着錢袋開始臆想,照這樣得賞下去,不用幾年就是財主了。
這一耽擱等再去酒圍,那裡已經散了,只有幾個侍女在收拾殘局。她也不失望,以後若能留在奉凌君府,像這樣的飲宴機會還多着呢。
酒宴散去,歌舞隊也回到住所,只青一個人被留在君候,叫人好生掛念。
直到次日午後,青纔回轉,說是奉凌君要她進府中拜見。
能得君侯召見,那無上榮耀,三春欣喜不已,特意穿了件最好的衣服,臉也多洗兩遍。
青怕她不懂禮數,衝撞君侯,囑咐她自己做什麼跟着做什麼,絕不能行錯一步,多說一句。
三春嘴上答應,心下卻頗不以爲然,她也見過君侯,那個在馭馬坡被稱作君侯的,雖不知是哪國的,但瞧着也挺好說話的。尤其還送了她老大一塊玉佩。
想到此,把玉佩掏出在手中把玩,心中忽有些後悔沒把那天的事告訴青。她也不知自己在想什麼,對於那天遇上的兩人一字也不想提,甚至心中隱隱希望再也不要遇上他。
奉凌君約是要睡個午覺,未時纔有牛車過來接他們。
一路上青加倍注視她的舉止,弄得她也有點緊張起來。
跟着他後面走入廳堂,眼看着他匍匐在地上,屁股高高撅起,就好像一隻趴在地上的母雞,形狀甚是可笑。
她想笑又不敢笑,學着他的樣子跪下,臉埋在雙手間,幾乎忍笑忍得面頰抽筋。
青彷彿後腦勺長着眼睛,突然擡起頭瞪了她一眼,讓她老實點。
三春瞬間跪的規整了些,但屁股還是不好意思撅的太高。
他們所行的是見君王行的大禮,同時也是認主之禮,行此禮是一種誓言,代表他們要一生效忠。
奉凌君甚是滿意,令他們免禮,笑問:“三春是哪個?”
“三春在此。”三春答着,忙向前跪了跪。
奉凌君頗有興味兒地睨她,“三春此名是何意?”
她也不知他爲什麼對自己名感興趣,總不能說村口那三棵槐樹吧。想了想,搖頭晃腦吟道:“春日遲遲,卉木萋萋,每每思之,心中傷感,吾願一載三春,與春相邀。”
她的意思是希望一年有三個春天,可以與春充分接觸,相約在一起。她本是隨口一說,卻誰想正中她的命運,她真的一生三春,只不過此“春”非彼春也。
奉凌君素來風雅,聞言撐掌大讚,“如此說來,此名倒頗爲風雅。”
他似對三春頗感興趣,令她擡起頭。
在看到她那好似春日桃花般的面容,閱歷豐富如奉凌君也不禁臉現驚容。雖也聽青說起這位劍士面容姣好,可當真見了還是有種驚豔之感,若不是她形態舉止自然大方,無拘無束的還帶點粗魯,當真會以爲這是個女子。
找了兩個武士與她較量了一下劍術,看着兩個武士低頭認輸,他方纔完全打消了這個念頭。試問又能哪個女子能會劍術?還是這般精湛。
能得青一人已是難得,沒想到世上還有這般年輕的少年能與他比肩。他心中大悅,正式納兩人入府爲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