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季蔚朗擡起頭側過身看着我,滿眼的不耐煩與……厭惡。
“看見老朋友,不準備歡迎一下嗎?”我故作輕鬆,聲音卻沒有底氣地弱了下去,甚至開始不確定,眼前這個人,真的是季蔚朗嗎?
“老朋友?”季蔚朗湊過臉來端詳我,最後挑挑眉,“我實在是太困了,能不能讓我安靜地睡會兒你再搭訕呢?”他說完,很假地笑了一下,倒頭就睡。
伴隨着他的大幅度動作,課桌上的一瓶墨水倒了,紅色的墨汁飛快蔓延,滴落在我的褲子上,像一朵一朵的花怒放開來。我卻像被定住一樣,坐在那裡久久回不過神來。濃烈的墨水味道讓季蔚朗微微擡起了頭,他淡淡地看了桌面一眼,坐到了更裡面的位置,繼續睡去。
就是這一眼,讓委屈像是涌起的潮水般淹沒了我,我從抽屜裡掏出紙巾,埋下頭不斷擦着褲腿上的墨水,一邊擦卻一邊滴落上更多的眼淚。
據董嘉樂回憶,當時的我哭得隱忍而悲傷,由此她斷定我是無數暗戀季蔚朗的花癡中用情最深的一個。看着我哭得那麼厲害,她甚至有一種想用手裡的抹布一把抹去我臉上眼淚的衝動。當然,她壓抑了這樣的衝動,只是默默地幫我擦乾了課桌上的墨水,然後輕輕地將手放在我的肩膀。
她有一雙圓圓的眼睛,鼻頭也圓圓的,像一隻可愛的小貓,帶着善良的安慰想要給我。
一整個下午,季蔚朗都在睡覺,沒有人管他,也沒有人注意到盯着黑板始終發呆的我。我如此近地坐在他身旁,可我感覺我們之間卻像是隔開了一個海洋。我想起那時候他從圖書館衝出來嚇我得逞後的大笑,也許,就連這樣的笑容,從此後,我再也得不到了。
一直到最後一節課的課間,季蔚朗才睡醒了,他拿起書包,徑直走出教室,沒有再看我一眼。
胡思亂想了一下午,終於熬到放學。董嘉樂走到我身旁,幫我收拾書包:“走!去我家裡換了!”
“沒事,我馬上就可以回家了。”畢竟還很陌生,我極力推辭。
“你這樣回家不行,路人會引來圍觀的,人家會以爲……”她看了看我褲腿的位置咧開嘴笑得有些尷尬,不由分說提起我的書包走在了前面。
我追了出去,很多的同學在走廊上,目光直直落在我褲腿上的紅墨水上,又笑得意味深長地立刻移開目光,我趕緊奪回書包擋在褲腿的位置。董嘉樂笑起來鼻子皺在一起,拉住了我的手:“我家就在學校,很近的。”
穿過籃球場和林蔭道,再上一條很長的臺階,終於抵達教師公寓。我們氣喘吁吁地上了4樓,董嘉樂從衣櫃裡扒拉了一條裙子扔給我:“換上吧!大小應該合適的。”
這是一條湖藍色的長裙,剛好到腳踝處,多像我15歲時擁有過的那條裙子。換裙子的空檔,董嘉樂就靠在門外同我聊天,與其說聊天,不如說是她自言自語:“你不要放在心上,季蔚朗就是這樣的人,最厭煩有人分享他的課桌,雖然他自己也並不怎麼用。你現在這個位置不知道有多少想接近他的女生被季蔚朗給弄哭了搬走了,要不然就是被季蔚朗的女朋友給嚇走了。”
而我聽到的只有一個詞——季蔚朗的女朋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