匙楠拿出酒杯,倒入可可甜酒,再慢慢倒入鮮奶油,潔白的漂浮着,像是在雲端。
這時匙楠突然擡眼看我,擺出一個魔術師的手勢,說:“最後高難度的時刻來臨了,決定成敗就在這一刻,注意——”他說着,將一顆櫻桃串起來,橫放在了杯口上。
“完成。”他得意地端到我面前,衝我眨眨眼,“Angel’sKiss,嚐嚐看。”
“哈哈。”我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就是你的驚喜?完全是糊弄人嘛。”
匙楠搖搖頭,什麼也沒說,只是走到了吧檯的旁邊,我這才注意到,那裡有一架白色的鋼琴。
他坐了下來,問我:“你希望我彈奏哪一首?”
幾乎一瞬間我就想起了多年前,我們一起看的那部電影的橋段,一部我看得昏昏沉沉的電影,我竟然如此清晰地記得其中的臺詞。
我學着女主角的口氣說:“嗯,隨便,讓我們瞧瞧,你最後是否能贏得我的小費。”
“好的。”匙楠會心地笑了,像男主角一樣彈起了歡快的童謠,不過是《兩隻兩虎》。
“認真的?”我聳肩,假裝生氣。
匙楠看着我,靜靜地,他溫柔地笑了,問我:“那這個如何?”
話音剛落,音符已經從他之間流瀉而出。
是的,就是這首,《Try》,這首能讓我從深睡中喚醒的歌曲,這個在我眼前,比金髮碧眼的男主角還要讓我動容的匙楠。
……
IfIsingyouasong,wouldyousingalong?
如果我爲你唱歌,你會跟着唱嗎?
OrwaittillI‘mgone,ohhowwepushandpull?
如果一直等到我離開,我們將會怎麼分離?
IfIgiveyoumyheart,wouldyoujustplaythepart?
如果給你我的心,你也會一樣付出嗎?
Ortellmeit‘sthestartosomethingbeautiful?
還是會告訴我這是個美好的開始?
AmIcatchinguptoyou,
我將一直追隨你,
Whileyourrunningaway,tochaseyourdreams,
直到你離開,去追尋你的夢想,
……
IfIwalkwouldyourun?
我的靠近會讓你卻步嗎?
IfIstopwouldyoucome?
我的止步會讓你走近我嗎?
IfIsayyou‘retheone,
如果我說你就是我的她,
wouldyou
believeme?
你會相信我嗎?
你會相信我嗎?
當匙楠唱完最後這句歌詞時,他看向了我,星光都墜落在他的眼中。
我應該站起來,像女主那樣走到鋼琴前,將小費放進他面前的杯子裡,然後坐在他的身旁。然而我卻無法再按照臺詞演下去,我走到匙楠的身旁,握住了他的右手,攤開手心,是一片已經結疤的鮮紅傷口,是他握住那些碎玻璃時,受的傷。
我看着他的掌心,卻感覺疼痛到有萬千的碎玻璃從我心口狠狠劃過。
“答應我,再也不要讓自己受傷。”
“我儘量。”
“答應我。”
“好。”匙楠承諾。他的臉那麼近地就在我眼前,我竟緊張得不知所措。撇過頭,大口喝着手中的酒,天使之吻,果然是甜甜的味道。
“嘿。”匙楠伸過手捧過我的臉龐,“你嘴上都是奶油。”
他的手指觸碰到我時,我竟輕輕地,顫抖了一下。我轉過臉,與他的目光對視,柔和的光線打在匙楠漂亮的臉龐上,我看見在他眼中的不只是星光,還有我的倒影,那麼清晰。
這是我最難看的一刻,卻也是我最美好的一刻。
我想,我也沉睡在了他的眼中。
匙楠終於緩緩地靠近我,閉上眼,吻到了我的脣上。
是天使之吻的味道,還是匙楠的味道?那麼甜蜜,那麼讓人悸動。
這是這個人生裡,我的初吻,卻是我整個人生中,所經歷過的,最美好的吻。先前所有的不堪與羞辱,都因爲這一個輕輕的吻,而全部覆蓋。
熱淚順着臉頰流淌下來,即使在我最恐懼最絕望時大聲哭喊的時候,我都沒有流下的眼淚,此刻,不設防地就從眼中汩汩冒出。不是因爲難過,是因爲,太幸福,幸福得像在做夢。
牆上的鐘敲響了零點的鐘聲,這一霎那,鋪天蓋地都煙火聲響了起來,窗外的煙花大朵大朵地綻放着,光亮在我們的身上流轉,在這個熱鬧非凡的世界裡,我們只是安靜地吻着對方。
這世間所有的壯麗與美好,都是爲了映襯我們的吻而存在的嗎?
這些爲了我而存在的驚喜,這些爲了我而小心翼翼的告白,這些被宛若珍寶般捧在手心的愛情……
我終於不再害怕去看那些美好的畫面,終於不再討厭圓滿結局的電影,因爲這世界上最美好的,我都擁有了,我不再嫉妒,不必將自己封鎖起來,告訴自己並不需要。
我也不再害怕別離,不再擔憂失去,因爲我確定就算有一天我不得再次離開這個人生,我也會拼盡我的力氣,將匙楠尋回。
這是我值得擁有的,美麗人生。
在我還很小,小得不懂得愛情的時候,我希望我的戀人是一個偉大的人,善良、崇高、快樂、愛所有人,最好能和雷鋒叔叔一樣高尚得閃
閃發亮。
在我漸漸長大後,我發現愛情並不是一場道德的選拔,我愛的那個人也不必完美,他可以對全世界都使壞,甚至可以不去愛我,只要我愛着他就好。
而遇見匙楠後,我才發現,我真正想要的戀人,原來是這樣啊。
他善良、快樂,像陽光一般存在着,他會對所有人都好,前提是,那些人也對我好。他會對女孩子很紳士,卻總是遠遠淡淡的,因爲他所有的寵溺和笑容都是要留給我的。
此刻,他就在酒吧彈奏着一首小曲,我一邊在吧檯忙碌着,一邊擡眼看他。同時看着他的還有蔣珊妮。她正雙手托腮,目不轉睛的看着匙楠,偶爾她會剝一顆葡萄給他,匙楠卻笑笑地撇過頭說:“你洗手沒?”
蔣珊妮自己吃掉了葡萄,又問匙楠:“晚上你送我回學校好嗎?最近學校修運動館,進進出出的人太雜了,不是太安全。”
她楚楚可憐的眼神,若是我都會心軟答應了。
“不行。”匙楠卻斬釘截鐵的說,“晚上我答應了林路雪去看電影的。”
“不是吧?有了小雪姐,就連我的生命安全都不管了?”
“林路雪還被綁架過一次,她現在都敢一個人走夜路死活不要我送呢。”
蔣珊妮不說話了。
“珊妮,你知不知道什麼叫朋友?”匙楠說,“朋友呢,就是像我和大尉這樣的,他當然不會給我剝葡萄,我也從來不給他提包,更不會送他回家,我們會照顧幫助彼此,但我們是對等的。因爲你是女孩子,我會多照顧你一些,我還是會幫你去宿舍打老鼠,在你失戀時陪你說話;但也因爲你是女孩子,我不會再深夜一個人送你回家,不會陪你獨自喝酒到天亮。我現在有女朋友了,對於我來說,你的心情,沒有她重要。”
匙楠一邊彈奏着鋼琴,一邊說着這番話,就像是在念着一首世界上最美麗的情詩。
蔣珊妮埋下頭,用手輕輕地拂過黑色的琴鍵,發出一陣低沉的和絃。
“珊妮!我晚上送你回學校啊!你們學校外面有什麼好吃的?我還可以請你吃宵夜!”
“哦,對了。”匙楠故意壓低聲音說,“那種一味對你獻殷勤的‘哥們’你可要注意了,一定對你有別的想法。”
“喂,你胡說什麼?”大尉拿起一個酒杯,作勢要丟過去,“珊妮你別聽那個重色輕友的人的話。”
蔣珊妮笑了笑,像是毫不在意,又像是起先的一切都是玩笑,但我能看見她眼中亮着的淚光,在她仰起頭一笑的時候,藏進了眼眶。
這是2012年的春天,嚴寒已經過去,春光一點點明媚起來。
我留在了寧錫,學校外的小公寓非常便宜,我租了一個帶廚房的小單間,偶爾會做飯讓匙楠和他的朋友們一起來吃,吃完飯一羣男孩子便坐在地板上玩桌遊,我負責切飯後水果,匙楠就在廚房洗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