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櫃失望而去。
江家人毫不在意他的心情。
江寒更不懼蠻橫的老闆娘王氏來找茬。
撒潑耍橫她還沒怕過誰!
否則她也不會被貼上一個“無理攪三分”的標籤了。
芸娘進了廚房開始忙活包子的事,江老爹則與江寒一起,研究起麻辣串串的鍋子和爐子的問題。
次日卯時,江寒時隔近半個月又重新出現在碼頭上,被各路熟人狠狠地關心和調侃了一頓,若不是知道她傷勢未愈,估計背上胳膊上還得捱上幾個巴掌。
太受歡迎了真是讓人苦惱啊!
江寒扶額,在心裡撩了一下頭髮吐了一個菸圈。
沒辦法,她的頭髮扎得太好額前沒有一綹,怎麼撩?
十多天不來,碼頭氣象又變了。
那些如她一般挑着擔子,拎着籃子賣着早食的人,已經從偷偷摸摸開始氾濫成災,就連原本老實擺在飲馬街上的攤子,都往碼頭的方向移了好幾碼。
幸好,她們的包子除了最初的酸菜臘肉容易模仿外,後來的豆皮肉餡,粉絲豆腐餡都不是能輕易仿出同樣口味的,並且酸菜臘肉包她們又推出了老客戶優惠價三文兩個,因此,這生意雖然增長的數量沒有達到她們的預期,也未萎縮,每天預定的數量一直保持在六七十個的樣子,零賣的話,兩人一起每天也能賣出一百個左右。
這兩天都是芸娘在張羅,賣得也少了,才幾日客戶就被搶走了一些,將近辰末時,平日裡早該賣完的包子,竟然還剩下二三十來個,可見近些日子,這碼頭上的早餐攤販競爭有多激烈了。
芸娘說:“端午之前,就有不少人如我們一般,到碼頭上來賣早食了。只是那時候還沒這麼明目張膽,至少飲馬街上的攤子沒有移到碼頭前面來,挑擔子背揹簍的人也不會隨地一擺就大聲吆喝。也就是端午後,才變成這樣的。”
江寒若有所思,取下芸娘手上的籃子將剩餘的包子全部堆進籃子,道:“你先將擔子挑回去,剩下這幾十個我慢慢賣,順便轉轉找人打聽一下最近可有什麼新情況。”
芸娘頷首,挑着空擔子先走了。
江寒看着她翩然遠去的背影不由嘆息。
生活真的是一把殺豬刀!
一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貴小姐,硬生生被逼成了紮上圍裙挑起擔子的市井女子。
“賣包子嘞!好吃的酸菜臘肉包,豆皮香肉包,最後幾個優惠甩賣啦!”江寒右手挽着籃子,一面叫賣一面往忙着的苦力堆裡找徐吉陽的身影。
可惜,從北往南走到頭,包子倒是賣掉了一半,卻沒找到人。遇到幾個熟人,問了問碼頭上可是有什麼新鮮事,都說端午過後,幾個幫派都很安靜,沒再見到爭奪地盤的火拼。
她問碼頭上怎麼突然這麼多人來賣早餐,卻被人取笑:“你這小子能來賣,別人不能來啊?你還以爲你有巡檢特批碼頭就是你的啦?人家可能交了保護費呢?”
她無言以對,只得笑笑套近乎:“我家包子與別家比起來味道更好吧?不說別的,我怎麼說也算是碼頭包子第一人,最是瞭解你們的口味了,你們以後可要多多照顧我的生意啊!要是能給我介紹新客人,我給你們優惠啊!”話到此,她眼眸一轉,張口就來了一個主意,“明早開始每個月連續在我家買滿三十個包子,我送兩個哈!”
陸續又與幾位熟人嬉嬉笑笑地胡扯了幾句,她就往貨船碼頭最南邊的角落走去——那是陳幫的地盤。
她纔剛走了幾步,就聽見一個驚喜的聲音:“哎呀,你來得真及時,我今早還沒吃早飯呢!”話音落,一隻黑手就揭開了籃子上的白布。
“啪!”
江寒一巴掌拍開那隻手,將籃子往身側一避,啐道:“去去,你餓死鬼投胎啊?也不看看你那手有多髒!弄黑了我的包子,你全買了嗎?”
“怎麼着,端午掙了一筆,又被砍了幾刀,人變小氣了?吃你兩個包子都捨不得了?”楊小魚一臉痞相地挑眉。
江寒不跟他歪扯,拿出兩個包子遞給他,直截了當地問道:“最近怎麼出來這麼多在碼頭上賣早餐的?我剛數了數,像我一般轉悠的不下十個,那邊飲馬街的攤子還擺過來了。”
“這算什麼?還有來賣中飯的呢!現在這些小攤小販可熱鬧了!”
“怎麼?你們現在都不收保護費了?”
“收啊!我們這邊是一人一兩銀子呢,但是竟然也有人願意,看來這早飯生意還挺掙錢。”楊小魚嘴裡包着包子含糊地說道,“不過,這些人裡面有些在飲馬街或瓦市那邊有攤子的,也不差那些保護費,還能多做些生意!”
“你們不會只要肯交保護費,就讓人隨意在這賣吧?”
“當然,有錢爲什麼不收?這碼頭這麼大,又不是隻有我們一家,我們不讓他們來,其他兩家也會讓他們來,誰讓你破了這裡的規矩呢?”
江寒心裡暗急:“看來,以後這碼頭只會越來越亂,要是這樣,這包子生意在這碼頭沒多少增長空間了,只能盡力保住份額。要想掙更多,還是要儘快在瓦市上弄個攤位才行……”
楊小魚突然湊近她,問道:“聽說你那幾刀是黃幫的人找人砍的?”
江寒瞥了他一眼,緩緩點頭:“很可能是的,我好像只得罪過他們。”
“你真倒黴!昨天我與六哥喝酒,他說你是做了替罪羔羊——黃幫最近被沈黑臉逼得很緊,他們氣不過,沈黑臉骨頭硬他們莫奈何,只能把氣撒到你身上了!”
江寒渾身一僵,目瞪口呆。
這麼說她是替沈黑臉受的罪咯?
那他算她哪門子的救命恩人?
他就是個掃把星!
他!他!他!
簡直是氣死她了!
三刀啊!
她差點就沒命了!
爲什麼?
爲什麼倒黴挨刀的要是她?
她與他實在是不算熟啊!
念及此,江寒胸悶欲裂臉色青紫眼前又有些發黑。
楊小魚又碰了碰她,下頜朝北方示意了下,道:“你剛有沒有發現,中間那片區域跟你一樣的小販最多?”
江寒臉色沉凝,認真回想了一下,緩緩點頭看向他。
“據說,黃幫放出話說,他們的地盤上只要交兩百文保護費,就可以隨意去賣早飯,所以這些天已經沒人再給我們和馬幫交保護費了!”
好嘛!
這是砍了她刀不夠解氣,還想搶她飯碗啊!
江寒怒火中燒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咬牙切齒地揪住楊小魚的胳膊。
碼頭賣包子。
不僅是她目前做得最成功的事。
更因爲有這份相對穩定的收入她才能獲得支持纔有底氣大膽嘗試別的!
想砸她這飯碗?
好得很!
誰敢來砸她飯碗,她就跟誰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