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扛着昏厥的江寒掉頭跑了沒幾步,就有十來二十人圍了過來。
他顧忌肩上的江寒,不想硬碰硬,轉頭七拐八拐尋到了一棵離牆略近的大樹,單手着力嗖嗖嗖飛躥了上去,幾個起落就消失在牆外,一氣呵成的動作,漂亮得閃瞎了剛好追到樹下的打手們。
那牛哥與麗娘匯合後,知道被劫的是利來茶館的江小二,俱都錯愕不已,不明白這人闖這麼一趟的真實用意何在。
不過,反正被劫的不是他們滿春院的姑娘,衆人幾聲唏噓後就將可憐的江小二拋到了腦後——江小二再可憐,也比不過一個嫖客輕易就闖破了滿春院的內部防線並眨眼間逃走之事值得他們關注。
而大堂這邊,初一與六個打手交手了四五個回合後,那六人見赤手不是他的對手,紛紛亮出了武器。
初一既擔心時間長了身份會暴露,又擔心沈大人在後院陷入了困境,心神不寧的情況下,出手雖沒有失了章法,短時間卻也沒能脫身,反而隨着雙方的膠着,又有四個打手加入了戰局。
初一心頭火起,不由認起真來。
他剛想給這些人點厲害瞧瞧,就聽得有人喊道:“別打了,趕緊去後院,那人擄了一人想要逃走!”
幾個打手動作一頓,頓時散去了一半。
初一心中一突也想往後院去,不料脖頸處卻中了一棒,一陣昏眩襲來差點讓他跪倒在地。這一出錯,留下的五個打手立即圍了上來。
“不好,不能被他們擒住了!”初一心裡着急萬分,下意識地朝前滾去,將還未成型的包圍圈撞開後,咬緊牙關一個鯉魚打挺就往滿春院大門外逃去。
初一逃進一側的巷子裡時,沈大人早已出了滿春院,往巡檢司的方向跑了兩條巷子。
突然之間,他身形一頓,不知該往哪去——他總不能這樣大咧咧地扛着這女人回巡檢司吧?
沈大人瞧了瞧巷子四周,見這巷道深處兩側只見高牆不見房舍,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跑了進去,將肩上的江寒放下來,直接往牆邊丟去。
哼,這該死的女人剛剛罵他是“狗孃養的”以爲他沒聽見嗎?
想到此處,他的動作就更粗魯了兩分,手沒輕沒重地朝她臉頰“啪啪”拍去,跟着又往她的人中上狠狠一按。
“嘶……好痛!”江寒吃痛清醒,映入眼簾的就是沈大人那張裝扮過後的臉。
他披散着頭髮,額上圍着一字巾,同樣也加粗了眉毛抹了粉,讓他那張黑臉看起來白了不少,鼻樑左側附近還點了一大顆黑痣——乍見之下確實有迷惑效果,可那表情欠奉的臭屁樣和渾身的冷氣卻騙不了她。
“你發什麼神經?我招你惹你了?”江寒坐直身子揉着人中,大罵道。
“嘴巴不乾淨,就得治!”沈大人居高臨下地冷笑。
“我看你這神經病得趕快治!整個一個莫名其妙!”她扶着牆站起身來。
“再說一句,試試!”沈大人威脅道。
“我就說,神經病!瘋子!”江寒挺胸叉腰吼道,“你能怎樣?你能把我……”
“咚!”“唔……”
她只覺得視線一暗,身子一晃後腦一痛,一片冰冷又柔軟的物什就覆在了她脣上……
剎那間,四周一片寂靜,只剩兩個心跳的聲音在“嘭咚”“嘭咚”地交錯響起,一陣熱流同時從她心底深處迅速竄上了頭頂。
江寒驚愕地瞪大了眸子,整個人都木了,也忘記了呼吸。
忽然,覆在她脣上那冰涼的兩片動了動,一條舌頭伸出來,在她脣瓣上來回舔着,帶來了一片溫熱鹹溼,她還沒來得及穩住發軟的身子,跟着一聲十分享受的“嗯”哼鑽入她腦海。
她猛一激靈,徹底清醒過來——她竟被一個同性戀親了!
她奮力一推……
“啪!”
一個巴掌扇在了沈大人臉上。
“你,你,你這個流氓!”江寒惡狠狠地盯着沈大人,擡起手臂不要命地擦拭着雙脣。
“你,你好大的狗膽!”沈大人一手捂着臉頰,一手指着她怒目而視,那羞紅的臉色讓他的動作,看起來很是虛張聲勢底氣不足。
他死死盯着江寒那彷彿擦拭髒東西的動作,心裡氣悶不已。
雖然他輕薄她不對,可是她也不看看她是什麼德性——他一個有身份地位的世家公子親她一口,那還是看得起她呢!她用得着這麼嫌惡嗎?
“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他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甩,粗聲道,“別擦了!”
“救命恩人又怎樣?救命恩人就能爲所欲爲嗎?你這是在不要臉地攜恩求報你知不知道?”江寒眼眶紅通通的,心裡也好似亂麻一般。
“攜恩求報?我何時求你報答了?你可有報答?”
“我爲何要報?我就不報,我就要忘恩負義,你能怎麼樣?有本事你殺了我啊!你佔了老孃的便宜,你還想要我回報,回報你個大頭鬼!”江寒神態兇惡,破罐子破摔地耍無賴。
“你,你!……”沈大人氣得額上的青筋都變成了小青蟲,可他剛剛的行爲,當下又沒法讓他理直氣壯,一時間,看起來英明神武的沈大人腦袋似一片漿糊,竟鬼使神差地道,“那你,你親回去吧!我將便宜還給你!”此話一出,他就知道話錯了,登時臊得滿面通紅,卻又忍不住偷瞟江寒,隱隱期待她真的撲上來親回去。
“呸!你想得可真美!老天爺是你爹嗎?”江寒忽地一口唾沫朝他吐去,沈大人臉色大變勐然後跳。
不待他出聲喝罵,江寒拔腿就往巷口衝去。
可惜,她跑得再快也快不過有真功夫的沈大人,不過兩個呼吸,眼見着光明就在五步之外了,她卻又落入了沈大人手中。
“你往哪跑?我還有話要問!——你去那滿春院做甚?那男人是誰?”
“管你什麼事?”江寒不老實地扭來扭去想要掙脫他的手。
“說不說?”沈大人的聲音陡然一厲,剛纔被她一攪和,他連正事都忘了。
雖然他今晚的行爲讓他自己也摸不着頭腦,可他都辛辛苦苦地將她從滿春院裡扛出來了,當然得問明白才行。
此時,沈大人已經選擇性忘記了,剛剛突然襲擊佔便宜的人是他不是江寒。
他只覺得江寒怎地如此野性難訓,若這時不治服她,以後她豈不是能上天?
“不說不說,就不說!你能怎樣?”
望着眼前像只炸毛野貓一般的江寒,沈大人沉默了。
半晌之後,他猝然掰住江寒的雙肩一把將她又推到牆上,不懷好意地笑了笑,道:“若想再來一次,你可以保持這態度。”說着,他就低下頭作勢要親。
江寒嚇得雙眼緊閉兩手亂揮兩腿亂踢,一頓亂罵:“流氓,畜生,斷袖,色狼,不是人,欺負女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可她越是抗拒,卻越掙不脫沈大人的桎梏,最後甚至被他重重地擠在牆上,壓得喘不過氣。
“說不說?嗯?”沈大人的氣息噴在江寒臉上。
江寒的心怦怦亂跳,緊張地喊道:“說說說,我說還不行嗎?你先放開我,你這樣壓着我,我喘不過氣來了!”
沈大人得意一哼,準備後退,只是,不待他動作,巷口突然響起一聲大喝。
二人齊齊側頭,就見巷口處逆光站着兩人,其中一人正指着他們,驚得下巴都快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