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雨煙聽着她的話,先是一怒後來反而朝着她一笑說道:“按着你蘭夫人的意思,我辛苦生下的孩子就原該着的。若是這樣,蘭夫人也莫說我不講理。”說着她伸手從花繡得懷中取過孩子,望着蘭夫人說道:“不是你今日作罷甘休!便是我們母子母女同歸於盡!你須得自己想想好!”
花繡和月錦聽見她這麼說都是大駭,紛紛低呼一聲小姐,便簇擁到了她的身邊。蘭夫人怎麼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此時會這樣一本正經,臉上剛烈的表情絲毫沒有半點玩笑之意。她雖然怒目瞪着她,卻也是無奈只能望着她說道:“你若肯舍了孩子,你要錢我便給你錢,你要名我便給你名!你從此愛嫁人也好,愛怎麼也好。不是你想了很久的事?孩子跟着你,只是會拖累了你啊。”
蘇雨煙根本不聽這些,跟花繡吩咐道:“送蘭夫人出去吧。”
花繡本就有氣,看此時她下了逐客令,便毫不猶豫的說道:“太太請便吧,我們這裡晚上不留客。”蘭夫人知道此時再說什麼也是沒有用。於是便說道:“你可不要後悔!凡事做的絕的連個後悔的餘地也不剩,只怕是死路一條!”
蘇雨煙抱緊了孩子,背過身子只是一聲不在吭氣。蘭夫人見狀,知道今日想帶走孩子只怕也是想想而已,於是便說道:“既然你如此的的固執,也別怪蘭家不顧着你的情面。”說罷轉身推門便走。
月錦一路跟着去了,將門從新掩好這才又走了回來,只見蘇雨煙緊緊抱着孩子落淚不止。於是上前輕聲勸道:“小姐,把孩子給我你快歇歇。”花繡也趕忙跟着勸道:“就是,這樣傷心可是不成的。本來就在月子裡,這般的折騰可不是要折壽麼。”
月錦聽着趕緊拿胳膊肘撞了花繡一下示意她別出聲,花繡也尷尬的笑笑說道:“我這不也是着急昏了頭了!這才亂說了話。我的意思是現在反正蘭家上上下下都知道這事,恐怕躲是躲不掉了,小姐咱們應該及早的想出個辦法來才行啊!”
蘇雨煙伸手將臉上的淚拂去說道:“花繡說的對,早料到有今日了,我那時纔會想到不要這兩個孩子,可是終究是狠不下這份心,眼下蘭家既然已經知道。只怕他們還會想出其他的辦法來。”
月錦想了想說道:“我看蘭家雖然兒子不少,偏偏誰的房裡也不出男孩,但就咱們小姐生下一個男嬰!他們蘭家哪有還會放手的道理。小姐,我有句話到不知道能不能說。”
花繡哎了一聲說道:“你我跟着小姐日子還短?你有什麼話只管說出來就是了。至於能不能用小姐聽了自個會掂量着想的。”
月錦聽了花繡得話,也覺得有理便望着蘇雨煙說道:“小姐,咱們帶着孩子要走必然也走不到那裡去,蘭家必然不會這麼罷手。我們若帶着孩子入了深山老
林,孩子將來的前途怎麼辦?我們三個弱女子又依靠着什麼生活纔好呢?”
蘇雨煙聽着她的話,眼睛微微動動,擡眸對上她的眼睛說道:“你的意思是說……?”
月錦接過話來說道:“我的意思是說咱們不能深山老林,也不能把孩子拱手相送。眼下又能伴着孩子,且安全的地方我覺得……我覺得……就是蘭家。”
月錦有些心虛的說完這些,靜靜地看了一眼蘇雨煙。花繡立時便說道:“虧小姐還一心一意的待你!你到說說平日裡小姐哪點對不起你了?到了這個時候你竟然會這麼說。咱們是從蘭家出來的!且不說他們會不會放咱們回去,但是真的讓咱們回去,你可還要回去麼?”
月錦知道花繡已經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便急忙拉着花繡得手解釋說道:“花繡,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誤會了我……”
花繡哪還有心思聽下去,將手一甩說道:“我和小姐的心從來沒變過。你若是覺得蘭家好,只管回去!我和小姐離開了你難道還沒有辦法帶着孩子活麼。我說蘭夫人來了,你怎麼不哄了她們出去,怪不得你連拆遷一個人來繡坊送信也不肯,幸虧是我和小姐回來的早,要是晚了一點,只怕你還已經將小姐的孩子送還給了蘭家了呢!”
月錦素來不如花繡得嘴厲害,此時花繡得一頓搶白更是讓她委屈,沒有辯駁只是顏面哭泣,蘇雨煙伸手拉住花繡不讓她在說下去。花繡雖然不忿,但見蘇雨煙已經攔着自己,況且和月錦這麼多年來的情分此時見她哭的這樣委屈心中也抽疼,於是便住了口。
蘇雨煙這才拉過月錦的手說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你說的我明白。你也是好意,眼下確實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你說的不錯,蘭家現在對我的孩子勢在必得,我若是強行將孩子帶走,只怕以後都要流離失所。而且那樣的生活也不是長久之計。與其這樣被蘭家苦苦相逼,你所說的未嘗也不是一種辦法!”
“小姐!”花繡在一旁勸說道。
蘇雨煙轉身望了一眼說道:“花繡,一直以來我心裡多少都有些懷疑咱們的生意,成事的太輕易了!果不其然到底是蘭楚容從中做了手腳,可見咱們的一舉一動他們本來就知道。與其這麼帶着孩子東躲西藏。我們還不如帶着孩子堂而皇之的就住在蘭家!到底就在眼皮子底下。孩子既然是我生下,便是誰也搶不去的!”
“可是小姐!蘭楚蓉從來也是花花腸子一個!咱們回去誰知道他又帶着幾房姨太太回來啊,到了那時候其他幾放也生下了孩子,也是男嬰,到那時咱們不就又呈現在的樣子了?”花繡仍是極力勸說道。
蘇雨煙點點頭說道:“所以,咱們才需要和蘭家好好談談條件!”月錦這時也漸漸收淚說道:“這正是我想跟小姐說道,咱們現在不能和蘭家勢均力
敵,硬碰不過,咱們只能智取!我一點點的壞心也沒有!花繡上來這麼說我。倒叫我裡裡外外都不是人了。”
蘇雨煙輕輕拍拍她的手臂說道:“知道你一心是爲了我和孩子打算,花繡一向是個直腸子的人,她心思不如你這樣的細密,你也是知道的。都是一家人,你就別怪罪了她了。花繡聽了蘇雨煙話,心裡雖然彆扭但終究還是嘆了口,主動走過來說道:“月錦,你就彆氣了,我也是一時聽了那些話昏了頭才這麼說傷人的話,知道你不是爲了自己是我錯怪了你。”
蘇雨煙待花繡說完,便對她說道:“你明日着人送個帖子給蘭楚容去。”花繡應了一聲說道:“還等什麼明天,依我看夜長夢多,我現在就着人去送。”蘇雨煙想了想道:“也好,這件事宜早不宜遲,早些送去也好省的真的有了什麼事,咱們也好有個應對。”
晚飯草草用過,月錦將繡架擺在牀邊,看了一眼蘇雨煙,她正低着頭很是認真的看着手中的書。她隨即輕輕走了過去將蠟燭撥亮一些這才說道:“小姐到了這個時候還有心思看書可算是奇事了。”
蘇雨煙輕輕將手中的書翻了一頁說道:“橫豎現在也不能爲了這件事去死,倒不如按下心來靜靜的看看書,僅當是修身養性也好。”
月錦似懂非懂,搖搖頭走到繡架邊說道:“也不知道蘇家現在如何。”蘇雨煙聽她說道這裡,擡頭望了她一眼說道:“這話說出來你到不信,只是時間久了,從前在蘇家種種倒是記不得多少了。”
月錦隨手拈起花針一笑說道:“老爺一向懼內,小姐的事情只怕有心難有力呢。”蘇雨煙聽罷輕輕嘆口氣將手中的書放下說道:“這話原說的對。他即便是有這個心,卻沒那個力。”
話音才落,門口處吱呀一響,花繡走了進來,看了一眼蘇雨煙說道:“小姐,我按着你的吩咐才把帖子送出去,他就登門來了。現在正在外邊大廳裡等着。這會子是見他還是不見他啊?”
蘇雨煙聽罷看了她一眼說道:“他來的到快,也好,那就讓他進來吧。月錦你把孩子都抱到你房裡吧,一會兒他走了你再送回來不遲。”月錦點點頭忙站起身來招呼了另一粗使的丫頭進來一起抱了孩子走。
沒一會花繡便引着蘭楚容走了進來。蘭楚容進門望了一眼坐在榻上的她,頭髮整整齊齊綰着,滿頭的青絲只有一支紫羅蘭的翡翠玉珠流釵和一對極淺的花斜斜插在髮鬢處。身上一襲紫絨蘇繡的裙衫上配着一件兔絨毛的滾邊小馬甲,仍舊是那樣清淡伊人。可是隻有他明白,在這樣的表象下她有着怎樣的倔強!從不低頭!她從不低頭!即便是自己強迫她有了這兩個孩子,她還是不肯低頭。
“我讓花繡送了帖子給你,卻沒想到你來着這樣的快。”她望着他不鹹不淡的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