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夢丹在屋裡坐了一會,蘇雨煙知道她現在必然是愁得一塌糊塗纔會服軟來問自己拿主意,於是想了一下才說道:“既然如此,太太的意思你可不可不考慮,但是趙四家的如果當真是自願和老爺來往,我們卻也管不了這些多。可若不是,這事就不能這麼草率。”
張夢丹見她這麼說,似乎是說道了她的心裡,眉頭立刻一舒說道:“姐姐這話也正是我的心意,可是我卻不敢貿然自己拿了主意。老爺的話現在就擺在這裡。可太太的話我卻也不能不顧及。”
蘇雨煙點點頭道:“你先去找其他的婆子和丫鬟們悄悄打聽一下,若是趙四家的真的不是自願這事恐怕還真不是錢好辦的。即便是趙四拿了錢如了願,可是他媳婦冤死豈能就此安生?我們就住在這院子裡,雖說不怕神鬼,可是家裡沒幾個男人,能主事的就沒幾個,所以還是慎重的好。”
張夢丹點點頭道:“四爺也走了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到了沒有。總是沒見人帶個信兒回來。”說完她雙目直直望着院子的大門,神色中似癡似怨。蘇雨煙淡淡地看着她。心中也是一片黯然,看的出張夢丹現在全身心的撲在蘭楚容身上。日漸濃烈,這番癡心也不知道蘭楚容會不會好好珍惜。
想到這裡,她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說道:“妹妹這樣的想念不如過些日子去看看也好。”說吧隨手拿起了手中的繡花篷子。聽見蘇雨煙這麼說,張夢丹忽然失落地一笑道:“現在姐姐身上有喜,老太太那裡身子骨也是不穩,老爺太太四爺都不在,現在必須有個能看家的人才成啊。”
蘇雨煙沒有想到她竟然是如此負責的人,微微一怔笑笑應聲說道:“倒是姐姐糊塗了,沒往更深一層想,終究是妹妹心細穩重。能把事情想的如此的穩妥,太太真是選對了人。現在家中的事情全依仗妹妹用心打點了。”
張夢丹見她如此說,心裡忽然一暖,轉眼望着她和順的一笑才接話說道:“姐姐纔是心細如髮。我隨着姐姐學習治家的時間雖短,可是也知道姐姐的
才氣和沉穩絕非一般女子能比。連四爺在我面前常常誇姐姐智慧。”
蘇雨煙聽見她說蘭楚容在她的面前說自己好,手中的繡花針停了下來望着她淡淡地說道:“能有什麼好。左右不過是個擺設罷了。幾個妯娌中獨獨妹妹最得太太歡喜,這也實屬難得。幾個哥哥雖說都有妾侍,可是你也知道,蘭家的妾侍不能進內宅。太太許你進來住,又把家交給你管,這是何等的看中你。所以妹妹要好好珍惜。轉年能在給蘭家添丁就更是喜上加喜了。”說着拿起秀框中的銅剪刀,把手中的線輕輕地剪短了。
張夢丹聽着這裡,臉上一陣緋紅似是扭捏起來笑着說道:“讓姐姐見笑了。一切還是託姐姐福,是姐姐大度容人,德高溫善咱們一家才能和美。”
蘇雨煙聽罷忽然擡頭一笑,心道,不是大度,只是因爲不愛!若是愛,誰又能這麼分享着心中最珍貴的?於是望着她的眼睛說道:“妹妹多想了。我本來過幾日也有事想和妹妹商議。”
張夢丹喝了幾口茶,似乎心情不錯,笑着答話道:“什麼事姐姐說就是了,要喝什麼吃什麼玩什麼的,只管和我說,包在我的身上!”
見她答覆的這麼爽利,蘇雨煙一笑說道:“先多謝妹妹了。我這裡有些東西用着是在不合意,想取了庫房的鑰匙,把出嫁時帶來的東西取出來自用。”
張夢丹大方笑笑說道:“我只當什麼要緊的事,姐姐說的鄭重其事的。既然是這樣,何須勞動姐姐。你且要什麼,我這就命人取來給姐姐便是。”
蘇雨煙見她答覆的這樣的輕易,於是趕緊說道:“雖說取什麼不難,還是我自取的好些,也免得那些婆子小廝說我難侍候了。”
張夢丹見她執意,也不好意於是笑笑,邊從腰間取出一串鑰匙遞了過去道:“姐姐自便就是了。”
蘇雨煙笑笑接了過來道謝。張夢丹這才站起身來說道:“我也來叨擾姐姐半日了,姐姐也該累了,我現在就去暗訪婆子丫鬟們。姐姐就好生歇着吧。”說完站
起身來帶着人輕輕走了出去。
送走了張夢丹,蘇雨煙收起臉上的笑意,喚道:“月錦!”
月錦從門外進來,蘇雨煙拉了她近前說道:“你找花繡和你一起庫房,把我出嫁時的嫁妝拿出來,另外暗中收拾東西。咱們也是時候該走了。”月錦聽罷臉上一片嚴肅望着她問道:“奶奶可是都想好了?出了這個門容易,可是再進卻不大可能了。”
花繡一把拿過了鑰匙,看着月錦說道:“你還沒在這裡呆夠麼?現在誰真的那咱們奶奶當個主子了?要不奶奶肚子裡的那塊肉,誰知道他們蘭家人要怎麼作踐咱們呢,現在有了機會還不趕緊的走麼?”
月錦聽罷,雙目一垂道:“花繡說的也是,趁着這次四爺出遠門的機會,咱們一走了之。待他回來,就是發現咱們走了,憑他對奶奶,相比也就作罷了,不會怎樣。”說到這裡,她忽然又皺起眉頭望着蘇雨煙問道:“奶奶可想好了去哪裡沒有?”
蘇雨煙聽完轉身望着木窗上雕刻的百合和靈雀嘆了氣說道:“天下之大,難道還沒有我容身之處麼?只待逃出這籠子,從此過我自己生活便是萬幸。”
月錦見她說的這樣的堅定,心中便不再有什麼疑惑,於是說道:“既如此,奶奶放心,我和花繡這就去辦妥此事。”說罷便拉着花繡轉身出了門。
蘇雨煙緩緩推開窗,院子裡的梧桐樹長的正好,濃濃的綠蔭斜斜遮住了半個院落。她不僅擡頭望去,陽光透過縫隙處散落下來。她的眼前忽然出現蘭楚容的臉,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憂鬱中帶着淡淡地期待。這是最近他常看自己的眼神。可是每每對上自己冰冷的表情,他也只能嘆氣離開。
一切是誰的錯!既然討厭自己,爲什麼還要這樣拖泥帶水?既然羞辱自己,爲什麼還想織補這傷痕?一切都是孽緣!一次的羞辱竟然使自己有了孩子。爲什麼偏偏有了孩子?!曾今想過就這麼留下來。可是張夢丹對他的渴望,怎麼讓自己再言什麼勇氣開始?離開只怕是唯一的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