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透了,蚯蚓就從驢車上下來,行程一下變快了,夜半了終於是進了村,到家了。
禁不住睏意打盹的白氏猛地聽見敲門聲,光着腳就去開門,看見胡老爹時就捂着嘴哭了,不顧孩們都在場,嗔怪道:“死老頭去這麼久也不知道着家,你想讓一家跟這你急死咋的?”
“大半夜的別吵吵,”胡老爹笑呵呵的一點責怪的意思也沒有。
“娘,你別堵門口了讓我們趕緊進去。”胡有水這話擠進門。
蚯蚓跟在最後進來門,它在院裡看了一圈,高興的吐着蛇信回自己的窩去了。
胡有田同樣激動,他心裡裝這事兒呢,拉着胡老爹往屋裡走。剛進屋兒屁股還沒做板凳上呢,胡有田就忍不下道:“現在家裡也有銀錢了,我要娶紅英做媳婦,爹孃你們不能不管我。”
“癟犢誰不管你了?張嘴就要這個,你眼裡還有沒有你爹?”白氏頭一個發難,嫌胡有田沒眼色了,這樣的話私底下最好,他當着這麼多人面兒出來。
胡老爹坐穩身,擡眼就看見站在門邊揉眼睛的胡滿,他神色放鬆不少,道:“孩娘先去把滿安置了,孩都困的睜不開眼了。”
他一個糙漢這樣的事兒以前從不管,白氏奇怪了一下明白了。
沒有滿就沒有蚯蚓,沒有他們就沒有人蔘。自家老頭是吧他們當寶了。白氏暗歎:是寶不假,是禍也是真的,一人一獸一個賽一個的會惹事兒,捅出來的窟窿都沒法兒補,急死個人。
“走——跟奶奶洗臉睡覺去,”白氏心裡急,但對着一把屎一把尿養活大的麪糰心疼得緊,拉着胡滿的動作很是輕柔。
走在她身邊的胡滿低垂着頭道歉:“奶奶——對不起。”
她看着奶奶紅腫的眼圈心疼,這兩天一夜,奶奶該是怎麼煎熬過來的。胡滿最看不得白氏難過。
白氏心裡一酸,險些落下淚來,帶這濃重的鼻腔道:“以後就老實的在家待着,哪兒也不許去了。”
這咋行。胡滿辦不到的事兒就閉嘴不吭聲。
堂屋裡,胡老爹疲倦道:“老三,你的心思我都清楚,有啥話等過幾天再,過幾天。”
這就是沒拒絕,胡有田欣喜的做到一邊兒去。想着紅英要是知道這個消息還不知道砸高興呢。
胡有水跟跑過來的董氏低聲了幾句,就湊到胡老爹跟前,把心裡憋了很久的話問出來:“那啥,爹——你把銀票拿出來讓我們幾個開開眼唄。”
‘嗯’了聲,胡老爹手探進懷裡,摸半天才把系的緊緊的手帕拿出來,心翼翼的打開。胡有水等一干人就舉着油燈圍過來眼巴巴的看。
就見六張灰色的長方形的紙上寫着大不一得字,胡老爹拿起其中一張,眯着眼睛對照着油燈看。指着豎着寫的一行字中的其中一個道,“這是壹。”
“別的呢?寫的啥?”董氏狠不得自己拿到手裡看,但卻只能眼巴巴的問。
衆人很興奮,但在看到銀票的時候就不那麼興奮了。都沒見過銀票——
胡青青緊緊披着的衣裳,嘟嘴道:“我還以爲六百兩銀很多呢,怎麼就幾張舊不拉幾的紙啊。”
“孩兒家家的你不懂,”這話的胡老爹也不懂,但他知道李家人不可能作假。
“爹,這麼多銀咋花?”胡有水又問,心怦怦跳的臉都紅了。
胡老爹把衆人的神情粗粗看了一眼,最後把目光放在董氏身上。這是兒媳婦,又是個愛閒話的,必須的敲打敲打。
“老二家的,老大家的,”胡老爹沉聲道。
“爹,”董氏鬼精鬼精的,別點名了更是激動的渾身都在抖,她兩步跨到中間,那放光的眼在黑夜裡是前所未有的閃閃亮。
劉七草同時身一震,木訥的臉上神色怪異,想笑又拼命壓制的那種,她從門邊跑着立在董氏身後,垂頭聽胡老爹訓話。
“要你們孃家上們哭窮,”胡老爹頓了頓,一雙凌厲的目光在兩人面上掃過,嚴肅道,“我醜話動前頭,嫁到我老胡家那就是我老胡家的人,你們孃家有難我們不會不幫,但要是聞信來姐銀,就從分給你們的那份兒裡面出。誰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在外面瞎咧咧,我就做主休了她。”
他的話不可謂不狠,這時的女被休,孃家頭一個容不下,那就是死路一條。同樣的,這話也很管用。
噗通——劉七草就跪了,她被那句休回家給嚇壞了,特別慶幸自己還沒來得及給孃家捎信。
劉七草緊張的手指繳在一起,覺得應該點什麼,就磕磕巴巴得道:“公爹放心,我,我不會把家裡有銀的事兒往外的。”
她這樣的態度,胡老爹滿意的點點頭。
董氏心裡的九九打的噼裡啪啦響:公爹的話的很清楚了,了銀會分,那就一定會分,公爹向來一吐吐沫一個釘,不會出爾反爾。這天大的好事兒自己怎麼能往外呢不行,一定的好好考慮清楚要不要告訴孃家人。
她也跪在地上表決心:“爹你就放心把,我更不會往外了。”
怕胡老爹不相信,董氏還舉起三指對天發誓道:“我要是管不住嘴就讓我腸穿肚爛。”
“傻纔會往外,爹你就放心吧,董氏有我管這呢。”胡有水幫着話,自家婆娘啥樣他是知道的。
他們的表現胡老爹還算滿意,抻了片刻才道:“都起來吧,記住我的話。”
目光黏在銀票上的董氏是怎麼也看不都那黃黃的紙,胡老爹叫起的話也沒聽見。
“二嫂——”胡青青上前推了推她道:“趕緊起來吧,賣什麼呆呢!十月在屋了哭呢,你趕緊去哄哄吧,大半夜的鄰居都要被吵醒了。”
董氏知道現下拿不到銀票,就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她傻不愣登的差點在門檻上絆倒,‘哎呦’一聲脫口而出,踉蹌了幾下才穩住身。
那聲哎呦在夜裡不要太響。╮︶﹏︶"╭評論,評論,求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