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天飲了酒的李顯,後晌就精神多了,再三跟小滿道歉,顛顛的給她又去請了大夫,熬藥,看着她喝了就守在一邊看書,後來被那幾個知道他還沒啓程離開的酸學子叫走,去附近的城鎮遊景去了。
沉沉睡去的胡小滿,這一睡就是次日清早,搖晃着頭暈腦脹的腦袋用了飯,讓蘇文啓程。
“你臉色不太好,哪兒不舒服?”李顯皺眉看着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心疼。
胡小滿哪裡還願意耽擱下去,搖頭道:“我有起牀氣,每天不都這樣嘛,等會就好了,咱們走吧。”
她毫不在意的拿起行囊,歡歡喜喜的拉着李顯出去。
那帶着轉折的樓梯在她眼中驀地一晃,胡小滿忽然覺的不好,腦袋一疼就踩空了。
“小滿——”李顯猛然間抓住她,臉色蒼白。
胡小滿站穩了,一手抓住扶攔,擺手,不肯擡頭看他。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她臉上滿是冷汗,眼睛花的更厲害了。
“我帶你回去。”
“我,噗——”
一句話沒說出口,她吐出一片血霧,身子軟這倒在他身上。
李顯擁着她,愣愣的掉下一行熱淚,雙臂用力將人抱起來。
正好趕上那一幕的蘇文簡直被嚇死。
他哭喊着跑上來:“怎麼了?怎麼了這是。”
“去請大夫,”李顯冷靜的命令着,把她抱回屋。
大夫是個老大夫,老生常談了一番。
“你他娘說點有用的,我家姑娘到底是咋的了,今天之前好好好的。”蘇文瞪着牛大的眼,彷彿下一秒大夫不能說出令他滿意的就要打人。
“你這莽漢好生粗魯,”老大夫的鬍子一翹一翹的,滿臉怒氣。
“好了,蘇文,你出去抓藥,熬藥,”李顯滿身陰鷙的走出來,躬身給大夫請罪,“還望勿怪,您老跟我進來,詳細說一下內人的病情。”
內室的珠簾晃動這,一道屏風隔絕了依舊憤怒的蘇文的視線。
命令他的是李顯,自家姑娘的夫君,蘇文不但不能不聽,還的畢恭畢敬的去完成,他總不會害自家姑娘就是了。
拿起桌子上的藥方子,蘇文匆匆去了。
“我怎麼了?”屋內的燭火提醒剛剛醒過來的胡小滿,她暈了很久,已經恢復過來的視線努力試圖看清背光而坐的李顯。
他似乎是累極了,聽到孱弱的說話聲驚醒。
“你醒了?太好了。”他激動的攥住胡小滿略顯冰冷的手,光線從側面投過來,看到他面容憔悴,嘴巴上乾乾的脫皮,眼低是化不開的擔憂。
她伸手撫上李顯的面頰,心疼道:“讓你擔心了,我昏迷多久了?天都黑啦。”聲音有氣無力。
“一天了,”李顯抓住她的手,埋着頭,“大夫說你鬱結於心纔會如此。你在煩悶什麼?還是又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別再瞞着我了。”
只是鬱結嗎?肺部出來問題而已,就最近發生的破爛事還不至於把她打擊到,不止於此的。
難不成得了什麼治不好的病?才十五歲能得什麼英年早逝的病?
胡小滿愣愣的把自己嚇出一身的冷汗,她還沒活夠呢,有那麼的事情要做,還有這個人要陪,哪能現在就死。
“你在想什麼?”李顯的手輕輕的擦着細滑的麪皮過,在沒有血色的脣瓣上摩挲,試圖讓她看起來健康點兒。
“有什麼心結不能跟我講?”看着她眼簾下垂不說話,他手下用力,握住小滿的下巴,看她一言不發黯然傷神,眼圈頓時紅了氣惱的低吼,“我被你嚇死了。你知道不知道,我以爲你要死了,我只有你了,只有你,別這樣了,行嗎?”
“我”我委屈啊,我也不知道怎麼搞得啊。
胡小滿眼巴巴的看着他,下巴不能動,就飛快的舔了他一下,可憐兮兮的眨着眼睛道:“別跟我一個病號發火啊,我保證,沒下次了。”
“嗯”
把她拽到懷裡,緊緊的抱着。
李顯眼底有道淚光浮動:“是我沒照顧好你,若不是那日說了那些刺激你的話,你也不會吐血,怪我,是我害的你如此,是我,是我。”
“胡說什麼,”拍了下他微微發抖的後背,胡小滿有些動怒,“不管你說沒說過,那些都是不可否認的事實。”不想在他面前提及傷心事,她閉上眼睛嚥下那些讓自己發抖的話。“咳血的事兒是我自作自受,與你無關,以後不要在說這樣自責的話了,我們已經是夫妻,爲了你,爲了我們,我也要趕快好起來,你會一直配合我吧?”
久久的,李顯才“嗯”了聲。
她這一病就是好幾天,不在那樣嚇人的吐血,只是整天沒精打采,掩飾不住的疲倦,大多數時間躺在牀上發呆,或者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究竟怎麼了呢?
她把每天都當做最後一天過,享受着李顯的溫柔。
這日天氣很好,滿室的陽光。
李顯用薄被擁着她坐在窗前的塌上。
由於在驛站逗留的太久,又有重病號,他們不能久留,搬到這小城中的客棧,唯一好的就是院中那一顆顆的常青樹了。
他們坐在窗前,正對着沒精打采的樹木。
胡小滿揚起下巴,蒼白的臉被陽光照的透明,一對兒透亮的琥珀色眼睛柔柔的看着堅毅的下巴,那上面冒出青色的胡茬。
“你走吧,別陪我在這裡耽擱下去了,”她忽然道,聲音懶懶的。
彷彿預料到她會這樣說一樣,李顯垂下濃密的睫毛看了她一眼,骨節分明的大手丟了書,覆在小腦袋上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