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寒盤膝坐在依江辦公樓的房頂上,每天破曉之前他都會在這裡來靜坐修煉。
不同於華夏國內很多高速發展的城市,江城很美,在極快成長的同時,保持了它的前身:農村的清新。就像一個略加雕琢的玉佩,它溫潤而乾淨,色彩淡雅卻透着一份獨特的華麗。
這個地方有着提供給年輕人發展的高平臺,也可以讓老人們安享晚年。
齊寒站了起來,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腰腿,這兩天的修煉沒有給自己帶來太多的成長,在之前每次內息達到臨界的時候,丹田就會有一中脹痛的感覺,這就是突破的前兆。
而現在的內息已經超過了之前每一次的量,幾乎充滿了丹田內每一個地方,可卻平靜得有些詭異——空,齊寒覺得丹田內空空如也,這讓他的心裡有些失落有些緊張,也有些莫名地煩躁。
到底差在了哪裡?齊寒看着初升的朝陽嘆了一口氣,翻身下樓回到了房間,繫上圍裙開始準備今天的早餐。
安纖竹穿着那件長頸鹿睡衣打開了門,洗漱之後輕手輕腳地跑到了齊寒背後,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熟練地熬粥煎蛋。
“齊寒——”安纖竹眯着眼睛,有氣無力。
“沒有睡醒就繼續去睡。”齊寒說道。
“你不是說教人家做飯的嗎,”安纖竹擡手戳了一下齊寒的腰眼,“才教了兩天就這麼不耐煩,你是不是不想對人家負責了!”
齊寒想了想,覺得自己一定不能正面回答安妖精的問題,因爲她會挖好坑等你來跳,不要問他爲什麼知道,因爲他已經跳了好多次:“師傅領進門,修行看個人,從理論上來講名師高徒的可能性要大於自學成才——但實際上成功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加上那百分之一的天分。”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本姑娘是個沒有天分的笨徒弟咯。”安纖竹又戳了他一下,媚笑一聲,小嘴貼着齊寒的耳朵嗲聲嗲氣地說道,“齊寒,你就教一下人家嘛,我也想給安安做東西吃呢。”
“我教過了啊——你說這兩天你熬壞了多少鍋。”齊寒縮了縮脖子,無奈道。
“三鍋,”安纖竹看了看齊寒,“好吧,十三鍋……”
“十三鍋——你上次不是說八鍋嗎。”齊寒扭頭瞪了她一眼,安妖精吐了吐舌頭,有些臉紅,也不知道是因爲說謊被抓住了還是什麼,“這麼多米都夠一個三口之家吃上半個月了。”
三口之家……安纖竹閉上眼睛,臉上露出些微笑,鼻子裡輕輕地嗯了一聲。
“熬粥前要把米用冷水浸泡半個小時,”齊寒耐着性子開始講解,他覺得要是不做門衛自己去當老師也挺好,“把水燒開後再將米下鍋,記得先用大火煮開,再轉文火……”
安纖竹兩手環住齊寒的腰,齊寒知道她肯定是——又睡着了。
“……唉。”
過了一會安纖竹抱着小丫頭安安坐在了小餐桌前呼嚕嚕地喝着小米粥。
“媽媽你學會熬粥了嗎?”
“還沒呢。”安纖竹嘆了口氣。
小丫頭眼睛一轉:“媽媽不要學會熬粥好了——讓爸爸每天給我們做飯!”
“這是誰家的女娃娃啊怎麼這麼聰明!”安纖竹一把摟住安安。
小丫頭咯咯笑着,把滿臉的粥粒全擦在了她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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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大禮堂是一個外高內低的四十五度半圓,此時的禮堂內厚厚的窗簾遮住了光線,劉銘正在臺上激情澎湃地朗誦着講稿,他的身後是一個巨大的展牌,上面是一中的大門,還有“江城一中建校五十週年會演”十二個大字。
幾盞大燈從上往下把劉銘照得跟佛祖下凡似的:“這是一個、重大的日子,這是一個、歡樂的日子,這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齊寒覺得比起寫致辭和朗誦,劉銘校長更適合教書育人。
“哈——嗷。”坐在他旁邊的祁老師很大聲地打了一個呵欠,還咂了砸嘴,引得其他老師們頻頻皺眉。
雖然大家都覺得很無聊但是你也不要這麼明顯好嗎,齊寒覺得他屁股底下好像有一團火,隨時都有棄她而去的衝動。
祁老師摸了一隻女士香菸出來,叼在了嘴上:“媽-的好無聊。”
齊寒虎軀一震——我沒聽錯吧,他趕緊扭頭看了看周圍的人,還好沒有別人聽到,這個祁老師真是太無法無天了!
“祁老師!”齊寒低聲說道,他覺得自己的班主任簡直雷人,“你現在可是班主任,爲人師表就要做好表率作用,說髒話這種事情一定要杜絕!還有就算的確很無聊你也不要表現出來,更不要說出來,別班的老師都在往我們這看呢——你先把煙收起來!”
“不抽菸不喝酒,活着不如一條狗。”祁老師撇了撇嘴看了齊寒一眼,“而且班長同學,你不知道這個世界對美女都是有優待的嗎。”
齊寒聽她的歪理有種立馬辭職不幹的衝動,而且對於這種無恥往自己臉上貼金的行爲他表示強烈鄙視,鄙視方法爲:假裝沒有聽到。
祁老師見她的班長不願意陪她拌嘴,只能嘆了口氣托腮繼續看着臺上的劉銘說得眉飛色舞。
十分鐘後劉銘終於過足了講話的癮:“江城一中,第五十年校慶——現在開始!”
觀衆臺上立刻響起了連綿不絕的掌聲,昏睡的祁老師被驚醒,她用手肘碰了碰齊寒:“講完了?”
“講完了。”齊寒嘴角一抽。
“太好了,”祁老師拉了拉齊寒,“陪我出去抽根菸。”
鬼才要陪你去!齊寒強忍住一把捏碎她香菸的衝動,說道,“我不會抽菸,老師你自己去吧。”
“切——自己去就自己去。”
“……”
齊寒拿起了節目單確認了好幾次之後——“壓軸啊我們是。”張小單把腦袋伸過來看了看,他表示亞歷山大。班主任祁老師不知道是抽了多少包煙,他們班都要上場了都還不見她回來。
而最後一個節目是請的校外一個演唱團來演唱一中校歌,“啊!美麗的一中!啊!溫暖的一中!就算我展翅高飛!你也永遠在我心中!”齊寒心想,要讓人唱出這麼羞恥的歌詞一定得花不少錢。
“來了來了!”祁老師抓着一個扛着攝像機得到男人跑了過來,興奮道,“看!這是我給咱們班找的專業攝像師,絕對不比那個冠希老師的技術差!”攝像師捂住了臉,這個美女一開口就讓他開不了口。
不僅八班的學生受了驚,就連隔壁一班都被嚇得不輕。
“你們這班主任真夠味。”俞書硯笑了,“還是個攝影愛好者。”
“大家下去準備一下——馬上就該我們了。”齊寒決定先回避這個問題。
這幾天他們都在依江的籃球場裡面練習,齊寒作爲老師去教他們,他的動作流暢自然,外行看個熱鬧,學生們也是單純的年紀,誰比他們厲害他們就服誰,雖然除開練習的時間平時接觸也不多,但幾天下來齊寒倒也有了些威望。
“我去……好多人啊。”
“觀衆和表演者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別看了別看了,越看我越緊張。”
齊寒看了看臺下近千名學生和教師團隊,那人頭攢動的樣子確實讓人壓力倍增,他想了想,對穿着黑白太極裝的學生們打氣說道:“能夠被選定爲壓軸節目說明了我們的實力,平時大家練習都非常不錯,不用緊張,就當作還在依江的籃球場上,我們付出了那麼多努力,今天一定能拿第一!”
學生們聽他打氣都勉強笑了笑,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後漸漸地平靜了下來,在經過齊寒身邊時,孫集拍了拍他的肩膀:“寒哥,要是得了第一,哥幾個請你出去喝酒。”
“沒問題。”齊寒笑着點了點頭,“準備好錢,我們一定是第一。”
一班的幾個男生也都笑了:“到時候帶上我們,蹭幾杯酒來喝。”
“沒問題!”孫集很是乾脆地應道。
黑色太極服和白色太極服分成了兩隊,分別站在了舞臺的兩邊。
主持人報幕完成之後,舞臺的頂排燈啪地一聲關掉,整個大禮堂陷入了黑暗,幾聲尖叫後學生們都靜了下來,直愣愣地盯着舞臺上。
悠揚地簫聲緩緩響起,就看見齊寒和俞書墨一黑一白,一陽一陰,在緩緩地推掌對招,他們兩人在閒暇的時候都會多加練習,此時兩人的動作配合已經到了爐火純青渾然天成的程度,配合着中途加入的古箏,琴簫合奏樂曲悠揚,這場表演把握住了全場觀衆的眼球。
齊寒和俞書墨輕輕一對掌,身子向後飄去,接着舞臺的燈光全部亮了起來,曲風也是陡然一變,激昂中帶着些許輕快,一個由四十名錶演者組成的太極陰陽魚出現在了舞臺上,並緩緩地轉動起來。
任何一個節目上了人數之後都是震撼人心的——比如萬人廣場舞。
相比起聲勢浩大的廣場舞,顯然這樣濃縮的太極國粹更受學生們的青睞,他們紛紛站了起來,甚至有人冒着被抓的風險摸出了手機開始錄像。
祁老師激動地抓着攝影師拖來拖去:“這邊這邊——哎呀那邊——給我的班長一個特寫,艾瑪太帥了,我年輕的時候咋沒想到這樣耍帥——這都沒拍到你真是太不專業了!拿來拿來,我來拍。”
隨着齊寒的一個前躍,陰陽魚分成了黑白相間的前後四排,他們動作不同於在公園裡大爺們打的慢式,每一次出手擡腳都充滿了力量,動作急緩相間且連綿不斷,整齊劃一又行雲流水。
音樂由激昂漸漸地歸於平淡。
最後一個收勢完成之後,音樂也恰好結束,齊寒和表演者們站成了兩排,向着觀衆席一個利落地抱拳。
接着如潮水一般的掌聲猛然響起,許多學生們都吹響了口哨,相信要不了多久,這場太極風就會吹遍一中的每個角落。
表演很成功,舞臺上的學生們微微氣喘,額上還掛着汗水,他們的心跳依舊激烈,難以平靜,但他們互相擁抱,拍着彼此的肩膀,開心地笑了。
“啊——!!”
觀衆臺上猛地爆出一陣尖叫。
齊寒渾身一冷,大吼道:“躲開!”接着下意識地抱住了身邊的俞書墨,向着舞臺下飛躍而去。
“咔咔咔——!”一陣刺耳的鋼鐵摩擦聲刺入衆人的耳朵,舞臺上的學生們循聲向上看去。
幾乎就在他們擡頭的那一瞬間,先是頂排燈,再是舞臺鋼架吊頂,最後是背後的實心木展板。
“轟!!!”
剩下三十八個還未回過神來的學生,全部被埋在了下面!
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掉下來了呢?原本瘋狂呼喊着的大禮堂突然陷入了死寂。
他們的臉上還帶着僵硬的微笑,眼裡卻只有震驚和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