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惡魔的肆虐沒能持續多久,原本就是趁着突然暴起發難的勁頭把霸王城的守軍搞懵了纔有機會拍塌了一小段城牆,這會兒精靈們都反應了過來,不必等待上司的命令,自發地就組織起了防禦。不多時,火山惡魔雙爪難敵數十個拳頭爪子還有幾口牙的圍攻,終於還是被擊破了。
到底是誰這麼大膽居然敢直接攻擊霸王城!
自火山惡魔消失之後,就再也沒有什麼異樣的動靜了。
“哼,聲東擊西麼。”
很簡單的聯想,用巨大的火山惡魔用聲勢浩大的破壞吸引他們的注意,而背後指使者則趁機……
趁機潛入城內!
於是巡邏的部隊都調動了起來,緊張的氣氛迅速地在空氣中蔓延。精靈們列着隊在霸王城這個巨大的軍塞中來回搜尋着入侵者的蹤跡。
“他們真是太緊張了,只不過是兩隻小老鼠……”
謁見廳的青銅大門外傳來些許的騷動,但也很快隨着幾聲爆響和重擊的聲音迴歸沉寂。隨着大門被緩緩打開,兩個人影出現在門外。他們很謹慎,並沒有踏進謁見廳一步。
“怎麼了?爲什麼不進來?既然來了……”
安穩地坐於王座之上的霸王懶懶地發話了。他支着下巴,在頭盔面具覆蓋下的金色眸子彷彿鷹隼緊緊盯住了眼前的兩隻獵物。
“你就是……霸王?”
吉姆猶豫了一瞬,報出了他的名字。
“沒錯,歡迎來到我的城堡。”
霸王從王座上站了起來,緩緩走下臺階。
隨着漆黑的王者漸漸步下同樣漆黑的臺階,一股極具壓抑感的氣勢向兩人捲了過來。雖然吉姆和歐布萊恩兩人既沒有停頓也沒有任何動搖,臉上依然還是漏出了一絲動容的破綻。
吉姆向四周看了一圈,除了霸王以外,這謁見廳居然連一個守衛和侍者都沒有。如果是王的謁見廳,這裡應該纔是戒備作爲森嚴的地方,絕對沒有因爲一點小小的騷動就全部跑光的道理。
那只有兩個解釋。
霸王故意支走了這裡所有的侍衛,或者,這裡有什麼險惡的陷阱在等着他們。
“我們是來找十代的。”吉姆聲音沉穩,但卻有一絲幾不可查的微顫:“把他交出來。”
“不給。”
霸王的語氣卻摻雜了一絲惡作劇的氣息。但就話語的內容,卻強硬得連一寸都不退讓。
“我已經給過你們機會了。”
什麼?
“什麼機會?”吉姆疑惑地問道。
霸王的聲音被面具阻隔,聽得並不分明:“帶十代離開的機會……但你們沒有,袖手旁觀他在外面被曝曬雨淋了三天。”
雖然聲音悶頓聽不分明,但內容卻像尖錐般刺進兩人的胸口,不禁一陣的胸悶。
“明明是你……!”
“如果你們就像今天這樣衝進來的話……不,根本就不用衝進霸王城內,在門口就能帶十代離開。”
霸王的聲音在空曠的謁見廳中迴盪着。
“既然你們放棄了他,那我就收下了。而且……你們永遠都別想再碰他。”
“……!!”
談判瞬間就陷入了僵局,吉姆背後的卡蓮似乎也被膠着的氣氛刺激到了,揮着短短的四肢不安地低吼着。
嗯?
這是……?
“哼,沒想到居然會被人在自己的城堡裡將軍吧。”
歐布萊恩的聲音居然近在咫尺?!
霸王一愣,但下一秒,冰冷的觸感就抵在了下顎上。
失誤了。
剛纔一直在和吉姆對話,霸王的確沒有注意到歐布萊恩的動向,這傢伙畢竟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過的傭兵,隱去身形,讓敵人忽視自己的存在,在暗處突然出擊的確是強項。
“刀具和槍械對精靈根本無效,但是霸王……你可是貨真價實的人類吧。”
就像是威脅,開了血槽的刃,淺淺地一割,劃開了霸王的喉嚨。
“要殺了我?”
意外,霸王似乎並沒有被歐布萊恩脅迫到,依然很有餘裕地開口了。
“怎麼可能,我還想要您給我們帶路呢霸王,去十代那裡。”
霸王笑了。
“可以。不過……不用去什麼地方,十代就在這裡。”
“什麼?十代在這裡?”吉姆下意識地再次掃視四周,這次連天花板都沒放過。但依然,除了這三人以外,沒有任何人在……
“什麼意思?”歐布萊恩逼問道,手裡的力道也加重了。
就是,字面的意思啊。
霸王冷哼了一聲,擡起手。在歐布萊恩的警惕和吉姆的驚訝中,脫掉了頭盔,隨手一拋就扔在了地上。
從霸王黑色的盔甲上溢出的,不像是性命掌握在別人手裡的人質,而是……
“吶,這張臉,就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嗎?”
不知何時,歐布萊恩的匕首就已經遠離了霸王的脖子,他遠遠地退開了,幾乎不敢正視那冷冷地打量着他的眸子。
“十代……你是……十代?霸王?”
吉姆語無倫次地,怔怔地看着那張久違了臉。
很棒的反應。
霸王的嘴角挑起一絲得意的笑。
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不……不一樣,你和他完全不同。”
吉姆喃喃道,但這句話還是傳入了霸王的耳中。
又是這樣的話……
霸王的拳頭緊緊攥了起來——
我和他,到底哪裡不同了!?!
“霸王,快把十代交出來!!”
“吵死了!”
這是第一次,霸王用上了帶感嘆號的句子。
“十代他在這裡。”
霸王右手撫胸,嘴角的笑隨着語氣不斷急促變重而向着獰笑發展。
“他早就死了,死在‘心’這裡了。”
也許是意識到自己說了多餘的話,霸王卻話鋒一轉:“不過,這也不算是你們造成的……你們知道的吧,十代在幼時被洗過腦。”
吉姆和歐布萊恩對視了一眼,吉姆實際上還不知道這事,但歐布萊恩早在佩卡薩斯社長那裡聽說了一些……關於十代的事。
“他忘了,忘了自己已死的事實。”
雖然十代忘了,霸王可沒有忘。
霸王沒有忘的可不只是這種事,還有……靈魂被撕成兩半的痛楚。
十代他已經忘了……不,也許忘了更好,這樣十代就不用被這種記憶折磨得痛苦不堪。
也同樣要慶幸,靈魂撕裂之後的洗腦,雖然燒盡了十代的記憶,卻沒有波及到霸王。
因爲……從那一刻起,被活生生撕開的靈魂,成爲了兩個獨立的部分。
門,悄悄地被推開了一條縫。
“霸王……你說的,是真的嗎?”
十代愣愣地站在霸王心之房間的門外,半開着門,就這樣呆呆地看着他。
“那爲什麼,在你的記憶中,我找不到……”
——“十代,已經死了。”
“這樣的信息。”
霸王默默地伸出手,將十代拉進了自己的胸口。
“聽到了嗎?”
“什麼?”十代臉色蒼白地趴在霸王的胸口,眼神呆滯地發直,好像沒聽清似地重複了一遍。
“我的心跳。”
“沒……有。”
我沒聽到,我什麼都沒聽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