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大哥你休學了?!”
翔和劍山以雷霆萬鈞之勢衝進醫務室, 然後一人捱了鮎川老師一板。
“請保持病房安靜。”鮎川老師瞪了兩人一眼以示警告,又繼續手中的工作,將溫度計從十代嘴裡抽了出來。
“嗯, 現在是沒事了, 十代同學。但是也許有復發的可能, 最好還是去查一下病因, 這種莫名劇痛也是身體的一種信號, 也許是……什麼嚴重疾病的徵兆。”
鮎川老師差點脫口而出的是癌症。
十代一臉輕鬆地擺擺手:“其實不是啦,我是說真的……”
真要說病因的話……病因就是我。
自作自受,還累身邊的人爲他擔心。
“大哥的身體沒事了嗎?”
“嗯……”鮎川老師再次審視着十代的身體檢查報告:“數據上是看不出有什麼異常, 但還是要小心,最好還是再做細緻的檢查, 學校裡的設備也只能查到這個地步了。”
十代心裡清楚, 就算再怎麼查也是查不出頭緒的。
又是一番噓寒問暖, 翔他們這纔想起此行的目的:“啊,不說這個了, 聽校長說大哥你休學了,是真的嗎?”
“是啊,有點自己的事要處理,學點肯定是拿不滿的,所以暫時先休學……”十代拿起放在牀頭的正式通知:“暫時是申請休學一年。”
但鮫島校長的意思, 是讓十代儘快處理好他的“私事”然後回來補課。
“哈哈哈, 那一年之後我豈不是要變成大哥的‘前輩’了?”翔得意地大笑, 又被劍山和鮎川老師一人捶了一拳。
“是啊, 丸藤前輩。”十代咧着嘴也笑得開心。
今天, 十代終於說服了固執的鮎川老師放他回寢室休息——當然,是十代說回寢室休息, 至於是不是真的回寢室了,鮎川老師也管不了。於是衝過來找人的歐布萊恩和吉姆又撲了個空,十代不在寢室裡,甚至從未回到寢室。有人見到十代往碼頭那邊走,也許這個時候十代早就已經離開學校了。
不過……好像那些學生也沒有發現十代有什麼異常,吉姆和歐布萊恩只好祈禱是他們多慮了。不過,歐布萊恩還是撥通了十代的手機,沒等多久,那邊就傳來回應。
“歐布萊恩?什麼事?”
“十代!”
“啊……輕點,我有在聽啦。”
“……”歐布萊恩狠狠吸了口氣,又長長地吐氣:“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市區……童野實町。有事嗎?”總覺得有點顧左右而言他。
“……想和你談談。”
“……”
話機的那邊沉默了一會兒。
“啊,到了。抱歉先關機了,有事之後再聯繫。”
“哎?等等!”但在歐布萊恩叫出來的同時,那邊就傳來掛斷的提示音。歐布萊恩又回撥了一次,這次的提示是十代已經關機了。
氣得歐布萊恩真想摔手機。
只是想而已。
“十代大概並不是在躲着我們……剛纔他不是說‘到了’麼?”吉姆搓了搓下巴,道:“他大概是去了什麼地方……一個必須要關閉手機的地方。”
這倒是個思路。
“音樂廳、電影院、工廠、加油站、機場,還有……”
吉姆和歐布萊恩對視了一眼。
“醫院?!”異口同聲。
歐布萊恩打了個響指:“很有可能!鮎川老師不是建議十代去市區醫院再做一下檢查嗎?”
考慮到十代已經休學,也沒什麼行李留在學校,很有可能就不回島上來了,吉姆和歐布萊恩當機立斷立刻坐直升機趕往童野實町。
吉姆和歐布萊恩算是猜對了,十代的確是去了醫院。
不過,十代當然也不是去醫院做身體檢查的。
抱着在街邊買的一大束白色的康乃馨,十代走出了電梯。熟門熟路地拐了個彎,往一處寂靜的走廊上走去。
輕輕叩了三下門,十代推開門走了進去。
哎?……房間裡倒是有意料之外的身影。
“哦,十代同學?”聽到了動靜,回過頭來的是歐西里斯紅的班主任。
“啊……響綠老師,對了,今天是週末呢。”十代關上門,將手中的那捧花交給了響綠老師:“我來看看紅葉先生。”
“有心了。”響綠老師笑着接過那束白色的康乃馨,又從牀頭拿起一個花瓶:“花的確要換了,謝謝。”
十代的視線掃向安穩地躺在牀上的那個人。已經睡了有多久了?五年?不,今年已經是第六年了。不過……
那睡容和五年前沒有任何區別。
這幾年裡,紅葉先生得到了最周全的醫護。他的身體很健康,即使已經躺了五年,四肢也沒有出現肌肉萎縮的症狀,正常得就像昨天才剛睡下似的。
已經……五年了麼。
那黑色的霧氣依然如鎖鏈一樣捆縛着他,在他的軀體上游走着,就像是糾纏不休的惡靈一樣。
正想着,響綠老師已經把佈置好的花瓶拿了回來,輕輕放在桌上,又細心地理了理花束。
“如果紅葉他醒來的話,第一眼就能看到這些花哦。”
“是我的錯。”
“……”響綠老師的手輕顫了一下。
“哎?和十代你有什麼關係?”
如果不是已經“回憶”起來了,十代根本不會注意到響綠老師話音中的異樣。
“是我吧,和紅葉先生在醫院的天台上決鬥,然後……”
不必再說下去了,十代只是想告訴響綠老師,他已經都知道了。
啪的一聲,花瓶滾到在桌子上,清水漸漸淌了出來,在桌上四溢着——
“你……”響綠老師的聲音帶着明顯的顫抖,不知是激動,還是恐懼的情緒。
——十代好像很喜歡你,能夠讓十代高興起來的話,我並不介意你和他玩玩。
——但是,你太過分了,太貪婪了。
——霸佔了十代所有的愛。
——我警告你,不要再出現在十代面前,不然……我不保證會發生什麼哦~
被抽走了最後一絲力氣,男孩終於支撐不住跪倒下來,那被逼到絕境而瘋狂的嗓音就在自己的頭頂炸開。
——你以爲你贏了?紅葉,你太天真了!即使你去掉了我的特殊效果,你也是無法攻擊我的。
——你以爲我現在是十代身前的壁壘?哈哈哈哈哈哈!不是!我的攻擊力是零哦!攻擊我……和對十代的直接攻擊,有區別嗎?!
——不用客氣,你攻擊我吧!不過……那種痛楚,會將你的憎恨全部都傳達給十代知道哦!
——吶,十代,擡起頭看看。傷害你的人就在眼前……
——可憐的十代,傷痕累累呢……很痛吧,都是紅葉造成的哦?
——十代現在一定很討厭他吧,一定會恨他的吧?
——然後會更愛我的吧?對吧?如果不是這個該死的傢伙封住了我的特殊效果,我絕對不會讓我最愛的十代受傷!一絲一毫都不會!
——知道了嗎,誰纔是真正愛你的。
——是我,尤貝爾。
跪倒在血泊中得男孩琥珀色的眸子裡瀰漫着絕望的霧氣,瞳孔隨着漸漸變冷的軀體放大,嘴脣還在翕動着:
不要……說了……
夠了……
讓一切都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