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出事了嗎?”
收回了化石幼龍,吉姆面色不佳地回到桌邊。昨天兩人從那被霸王軍摧毀的小鎮逃了出來,連夜趕路纔到了另一個鎮子中落腳。誰知吉姆先行派去監視霸王城中動態的化石幼龍直到第二天上午才趕了回來。
還帶來了壞消息。
“十代他昨天的確進了霸王城……然後,沒有出來。”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吉姆順便拿起茶壺給面前的空杯子滿上。
“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歐布萊恩問道。
“不知道,化石幼龍沒法溜進去,霸王城的守備相當嚴厲……真不知道十代是怎麼進去的。”
咕唧!
化石幼龍從卡組中蹦了出來,湊在主人吉姆耳邊咕噥了一通。
“他們是直接放行讓十代進去的。”
化石幼龍也在後悔着,早知道那個時候就不該猶豫,直接跟着十代衝進去就好了。可惜一愣神的功夫,那條道路在十代通過之後就迅速地被封閉起來。
歐布萊恩有種深深扶額的衝動:“十代居然還真的進去了……”
這不是擺明了的陷阱嗎?
十代他年少氣盛也該有個度啊,就這樣沒頭沒腦地被引誘進了敵人的巢穴中嗎?
“我們親自去走一趟吧,先想辦法確認十代的狀況……把他救出來。”
那天晚上,霸王城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天空變得陰沉沉的,明明只是下午,風起雲涌一下子就好似到了傍晚。厚重的烏雲帶着隱隱的雷鳴翻卷了過來,搖搖欲墜。
沒過多久,一場暴雨就倒了下來。
嘈雜的雨水怒吼着充斥着整個空間,漫天滿地都被雨蒙上了一層朦朧的白紗。
“果然……不行……還是不行……”
顫抖的腳,試探地往前挪了一小步,卻又如觸電般收了回來。
“對……對了!”好像在給自己打氣般自言自語:“霸王大人……沒說不能這麼做……所以應該……沒關係吧……”
最終,他還是顫抖着走入了雨中,向那個已經在那裡躺了整整一天的紅色身影挪了過去。
羽翼栗子球努力伸展着短小的翅膀爲主人抵擋從天而降的大雨,但毫無知覺的十代依然渾身都被澆了個溼透,雨水劃過緊閉的眼簾,順着臉頰滑落,身體的大半已經被水窪裡的積水淹沒,彷彿石雕帶着絕望的死寂。
庫裡庫裡?
羽翼栗子球一愣的當口,一件白色的披風就飛了過來,將它和小主人一起罩在了下面。
鑽出披風,羽翼栗子球好奇又困惑地打量着那個因爲恐懼幾乎就要跪倒下來的人形精靈。
啊,想起來了,他是第二城門的守衛。
“那……那個……”
連聲音都在抖,彷彿被什麼劇烈的恐懼侵襲,原本就不高的身形顯得更加佝僂了。
“我……幫不了什麼忙,但至少……這種事還是可以……”
明明害怕得想轉身就跑,但卻又受到無法抵禦的誘惑,這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從恐懼的背面給了他力量,支持着他將擋雨的披風罩在十代的身體上。
“那個……謝謝。”一個虛弱的聲音。
哎?
從白色披風下傳來一陣小小的動靜,一隻手慢慢探了出來拉開了披風的一角。
庫裡!~
小主人終於醒了?!
雖然的確有一段時間,小主人的身體裡靈魂消逝不見。沒有了主人的靈魂能量支持,一直都堅持留在外面的羽翼栗子球也被迫返回卡組沉睡。
但不知何時,那靈魂彷彿從未消失過般,回到了……或者說是“出現在”主人的體內。
庫裡~~~~~~!
羽翼栗子球趕緊鑽進披風裡,沒想到迎面對上的卻依然是那靜謐沉睡着的臉龐。
庫裡?
小爪子推了推小主人的肩膀,沉重的身體輕晃了晃,依然沒有動靜。
庫裡庫裡……
小主人傷得太重了,看來一時半會兒是無法完全醒來的。
羽翼栗子球展開了而一個小小的乳白色光圈,盡力罩住了小主人大半的身體。哪怕只有一點點一點點,能夠撫平主人靈魂的傷痛,它就不會放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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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霸王城內城中的消息,即使吉姆和歐布萊恩四處打探,也只能從隻言片語中簡單地拼湊出當晚的情況。
十代在與霸王的決鬥中敗北,按照這個世界的規則被霸王奪取了靈魂,他的屍體被扔在霸王城內城的門口……。
“過分……太過分了……”
吉姆扔下手中的杯子,轟的一聲站起來就往外走,卻被歐布萊恩眼疾手快一把拖住,反手將他扔回他的椅子上去。
“幹什麼?!”
“你這樣貿貿然就去了只會讓被曝屍的屍體再增加一個……不,還可以再加上那隻鱷魚。”歐布萊恩淡淡地回道,把桌上的杯子遞給吉姆,吉姆也不接擡手擋開。
“你的意思,是把十代扔在那裡不管嗎?”吉姆恨恨地回道。
歐布萊恩搖頭:“不,但不是現在。條件不足,冒冒失失衝過去只會增加無謂的傷亡。”
“根本就沒有時間了!”
歐布萊恩臉上沒有動容的跡象,心理卻道作爲旅行家的吉姆懂得還真不少:“你想說……在這種一會兒烈日暴曬一會兒又是暴雨的天氣下,十代的屍體很快就會腐爛嗎?”
“……”
“說到底你只是旅行家而已,”歐布萊恩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是傭兵,是經歷過戰場的傭兵!我有一個教官……”
那是在阿富汗戰場上,他們一羣傭兵被當地政府僱傭護送食物和水等一系列的物資去難民營。那是難民營中上千人維持生命的物資,但同時也是反政府武裝份子需要的物資。這就是他們爲何會被僱傭的原因,物資運送的車隊一路上不停地遭到游擊隊的騷擾。他們的目標當然就是食物、水,還有傭兵們攜帶的槍支彈藥。
教官在一次襲擊中被打下了車,傭兵隊能做的只是以車輛作掩體和武裝分子對射,眼睜睜地看着那些持槍的武裝人員嬉笑着踢踹教官的屍體,一邊隨意地給屍體甩上兩槍。傭兵們眼紅地看着那一切,卻無法搶回教官的屍體。因爲他們的火力掩護無法覆蓋這麼廣大的區域,貿然衝上去給教官收屍只會造成更大的傷亡——這都是血的經驗和教訓。
於是失去了教官,同時也失去了領隊的傭兵隊只能護送着物資繼續上路,他們晚到難民營哪怕只有一天,就會有成羣的難民餓死。
回程的時候,他們找回了教官的屍體。被扒光了所有的衣服,身上留下了無數個彈孔簡直就是個人形的馬蜂窩。
“你到底想說什麼?”吉姆可沒心情聽歐布萊恩講他的過去,他只想知道如何才能把十代救出來。
歐布萊恩愣了愣,最後還是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即使能把十代帶回來,也已經毫無意義了。”
“我們必須在這裡待一個月!一個月裡難道就不能想出什麼辦法嗎?”
“一個月……”
那屍體早就高度腐爛了吧。
可這樣的話歐布萊恩也說不出口,吉姆嘆了口氣起身就往外走。
“現在不管你說什麼都是沒有說服力的……那麼我們去現場看看吧,也許有空隙能把十代帶回來。”
他們到了現場,看見的是什麼?
嚴密的守衛和崗哨,天空和地面無處不在的密集巡邏。不愧是王的城堡,防得簡直滴水不漏。
還有呢?
說起來,白色可是這一片區域中少見的色彩,那一點白色在一片灰黑的背景中相當突兀而刺眼,刺得吉姆眼睛有些泛酸
在第二層城牆門外,被白布遮蓋的軀體。
那個……是十代嗎?
不,一定是開玩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