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壁沉看他們笑又補充,“貪酒不是好事,我就是活例子,那時看見漂亮女人說不定會認爲是母豬,那可真是貽笑大方了,對佳人就唐突了,這罪過是坐實了。”
兩人還在笑,其中大魚抱肚而笑,此時已東倒西歪。
“兩位賢弟爲何而笑?”
小魚面不改色一本正經說話,“兄弟此舉真乃可驚天上人,地上沒有半回合。”
“何意?難道賢弟取笑於我?”
小魚笑笑,搖搖頭,“沒有的事,我們怎可有此行徑,兄弟真乃神人也,愚弟實在佩服之至,又怎敢取笑。”
“進一步詳談。”
“兄弟愛酒之意可趕前人,所謂醉裡乾坤大,壺裡日月明,替兄弟高興還來不及,敢有什麼異心,只是……。”
白壁沉眉頭一皺,“只是什麼?”
“只是這狗真厲害,一般江湖高手都做不到而它能做到,匪夷所思至極。”
白壁沉大笑,“早知道你們哪不對了,亮出自己真容,不要讓人猜了,自己難受別人也不舒服。”
小魚笑了,“認識一下,萬花池雙胞魚花。”
大魚也沒閒着,“萬花池雙胞蝦花。”
“你們果然是難纏的花?”白壁沉咬牙憤怒,見兩人慢慢離開桌子,始終保持七尺。
“是的。”
“這麼說來還真委屈兩位了,居然裝成軟飯男,我是真被打劫過來的。”
“這事也是無奈之舉,想來殺非常之人當用非常手段,我們二花也沒覺得委屈,算是一種體驗吧。”
“好,那來吧,大家都別藏着掖着,直接上吧。”白壁沉踉踉蹌蹌站好,等着跟別人拼命,不是要別人的命就是要自己的命,這已無路可走。
雙花從腰上一摸,一把雪亮的刀已出來,刀光森寒,人在笑着。
“不錯。”白壁沉擺擺手,這動作讓對手很不舒服,“繼續。”
雙花咬牙揮刀撲過去,殺氣震天,刀光四虐,白壁沉無法逃走,可怕的是他不屑於逃,一把刀戳進他身體,他疼的噴出鮮血,這人眼睛徹底短暫失明,他用盡全身力氣移動一花身體,擋住另一花攻擊,就在這時出劍的,劍從雙胞魚花咽喉刺進雖然極爲困難,看來卻很滑溜,頓時這花雙眼上翻咬牙,鮮血從牙齒縫裡射出,然後這花就沒有然後了。
解決掉一花實在困難,還剩一枝花就不足爲慮了,雖然白壁沉快死了,可他還在笑,笑着拔出刀,然後一腳蹬向雙胞蝦花身上,看着這廝仰面倒下,白壁沉已沉着冷靜,已不再慌張,他看雙胞蝦花在地上拼命揉眼睛就像看漂亮女人在牀上拼命脫衣服,一口鮮血不偏不倚吐在雙胞蝦花眼睛上就圍着轉圈圈,轉一圈就刺一劍,轉十七八圈之後雙胞蝦花終於看見,可也只能看着別人嘚瑟、發神經,自己卻只能忍受着。
白壁沉吐出一口鮮血,然後就笑了,跟無惡不作厲鬼似的,“現在怎麼樣?不是趾高氣揚要殺我嗎,來動手啊,怎麼不動手了,是心軟了還是手軟了?還是自己根本不行了,現在處境不同了,是俎上魚肉了,沒空了,是不是快說話。”
雙胞蝦花咬牙不吱聲。
白壁沉咬牙刺出幾劍,戳着雙胞蝦花,瞪眼瘋罵,“你這個人模狗樣的東西,不是要殺我嗎,我現在告訴你,殺我要付出代價的,這就是代價,你不要很快就死,我還沒殺夠,所以你一定爭爭氣,挺住了。”
雙胞蝦花沒有挺住,這句話說出這廝咬舌自盡了。
白壁沉喝口水,踹開門走了出去,他覺得自己不應該死在這裡,死在河邊也行,好過死在老虎窩裡。
所以他在河邊欣賞着流動的河水,河水永遠都不會厭倦,永遠都保持着一種活力,他忽然羨慕河水奔騰不息的模樣。
這時一馬一人風塵僕僕而來,馬不停嘶叫,人不停嘚瑟,手裡抓杆槍,看見白壁沉目光裡露出笑意。
“你果然沒死,現在該死了。”
白壁沉咬牙譏笑,“你不該出手的,因爲我已經快死了,你應該在不遠處靜靜等我死了再戳幾下,戰利品就到手了,現在殺我要有代價的,你來殺我,說不定會被我殺了。”
他說的是實話,可聰明人大都疑心病大,越是疑心病重,越是聽不得實話。
“我是個急性子,一刻都不想等。”
“很好。”白壁沉掙扎站起,“還未識君。”
“好說,萬花池鐵馬槍花。”
白壁沉笑了,笑着笑着一口鮮血吐出,“我記住了,你可以來殺我了。”
“得罪了。”鐵馬槍花一槍刺出,看都沒看,也許他覺得不值得看,槍刺中白壁沉軀體就像刺中獵物一樣,也許比刺中獵物還容易。
白壁沉在槍下咬牙掙扎嘶叫,“你爲什麼不殺我?”
鐵馬槍花獰笑,笑的激動興奮不已,牙齒露出不管不問,“殺人是開心事,草草收場就沒有樂趣了,更談不上刺激,想要從中找到快感就要慢慢殺,急不得的。”
“你這個瘋子,你這個神經病,你這個被驢踢壞腦袋的怪物,你這個……。”
白壁沉不停罵着,鐵馬槍花額角汗水滴滴滑落,但目中那絲絲興奮卻露出,他拖着白壁沉走,覺得這樣殺人也許更刺激。
停下時白壁沉後面衣服已被徹底磨碎,一路上血跡斑斑,瘋狗殺人是爲了吃,他殺人是爲了享受,因爲殺人本身就能給他帶去歡樂。
他連瘋狗都不如。
這時一袖子飛來,快的不可思議。
袖子飛來就捲住白壁沉,然後就飛走了,白壁沉沒忘記聞一下,他想這麼香,不是女人也是女人的。
鐵馬槍花不停跟着,並且大聲嘶叫,“有種跟我大戰三百回合。”
也不知跟了多久,袖子慢了,白壁沉死魚眼戲謔之色沒有一點變化。
“快點追,小寶貝,小心肝,小可愛,小點心,再快點就能得手了,別灰心加油,你追的樣子沒有馬好看,精神卻厲害多了,這頑強到底的精神就連我都佩服了,雖然你神經病。”
袖子停下,白壁沉也停下,但並不慌亂,他知道袖子主人跟鐵馬槍花不是一路人,以前不確定是否有恩怨,現在一定有恩怨了,無論是何緣故都不重要了。
白壁沉指着鐵馬槍花腦瓜蓋大叫,“你這個傻不拉嘰的,腦子被門夾廢了嗎?誰對付你都不知道?是不是沒睡醒?在夢遊?”
是誰出手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以此震住鐵馬槍花。
鐵馬槍花四處張望,縮回槍頭,不敢輕舉妄動,只能伺機而動。
這時袖子快速射出,快的跟羽箭一樣,鐵馬槍花反應也跟羽箭一樣,馬長嘶槍刺出,袖子不動了,在槍頭隨風飄動,然後就是一連串破空聲,時而左邊,時而右邊,時而在前,時而在後,飄忽不定,鬼魅至極。
白壁沉板起臉忽悠,“小畜佬不要怕,那是我救兵,不會把你怎麼樣的,最多也就死無全屍而已。”
“閉嘴。”鐵馬槍花大叫,“神神秘秘的,有種就出來跟我大戰三百回合。”
沒有人出來,只有破空聲不斷,越來越急,白壁沉笑了,他指着鐵馬槍花腦瓜蓋大叫,“人家就喜歡神神秘秘的不出來,江湖中有個叫鬼靈谷知道嗎?”
鐵馬槍花咬牙,目光依然如故,四處張望,一點也不敢怠慢,誰都知道怠慢的後果是什麼。
白壁沉四下一顧,其實他沒看,只是裝裝樣子,“你一定要小心點啊,這廝是扛把子,你一不注意就報銷了,這人出手賊的很,有神出鬼沒之稱,一般對手能被硬生生玩死,你前途堪憂啊。”
鐵馬槍花一巴掌摑過去,白壁沉咬牙翻了幾個身才穩住,然後笑了。
誰也不知道他笑什麼,人有時候笑不是單單笑,笑有很多種,現在笑是沒意思,沒意思在別人眼裡卻是有意思的,不同的人眼裡有不同意思,在鐵馬槍花眼裡很狡猾。
這時袖子伸出,鐵馬槍花屁股下的馬一下子嘶叫着變成四段,鐵馬槍花看一眼忍不住嘔吐,目光卻不敢有絲毫怠慢。
“你看看自己這德行,現在跟一條喪家之犬似的,我看了都嘔心,連我家藏獒都不如,丟人丟到家了。”
鐵馬槍花去摑白壁沉的臉,他也是人,也有忍不住的時候,就在他伸手的瞬間,袖子從背脊射來,他急忙躲閃,就在這瞬間,一女人快速躍至,一把抱起白壁沉兩個起落就離去。
白壁沉終於看清這女人樣貌,在沒看清樣貌時他看見一個繡球,紅紅的繡球,吉祥又新鮮。
白壁沉嚇得不敢擡頭。
千金!
這女人竟然是千金,白壁沉做夢都想不到會是這樣的。
千金摑一巴掌,“看清楚是我,在江湖欠的,始終要還的,你現在就是活例子。”
白壁沉咬牙,“你這個八婆,知道剛剛那小癟三怎麼沒追上來嗎?”
千金不知道,卻也沒給好臉色。
白壁沉冷笑,“他跟我說看見你就嘔心,你看起來高大尚,其實連條狗都不想看,你真可憐。”
千金咬牙,拿出繡球,白壁沉知道繡球落下自己的小命就得報銷,所以他閉上了眼睛,可很快又睜開眼睛,他看見千金眼珠子直愣愣上揚,目光裡滿是吃驚、不信。
劍從千金背脊拔出,露出這人模樣。
白壁沉看一眼就失魂落魄,他情願見鬼也不願見這人。
這人就是化成灰白壁沉也認識。
阮玲玉!
阮玲玉趕緊把白壁沉帶走,她的癡情沒有變,只是更重了一點。
“怎麼是你?”
阮玲玉把白壁沉扶到山腳下茅屋裡,裡面很簡陋,但該有的都有。
“你就這麼不想見我嗎?我有什麼值得你討厭的。”
白壁沉無法回答這句話,因爲他並不討厭阮玲玉,不想見阮玲玉也許連自己都說不清楚。
所以他無言,他低頭。
阮玲玉捧着臉蛋珍惜看着,又小心擦拭,然後就笑了,也許她笑的是自己,這麼死皮賴臉纏着一個男人也沒誰了,江湖上也許找不出第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