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
十二哥的反應居然很大,居然比她的反應更大。
兩人緊緊貼在一起,沒有再出汗,兩雙眼睛不停的看着外面,外面除了漆黑就是寂寞,沒有別的,可是卻把這兩人嚇的不輕。
“我好怕。”
“不要怕,有我在。”其實十二哥想說的是,“我也怕,我比你更怕。”
他們這種事都能做得出,居然生怕外面出現一點動靜,也許做虧心事總是很敏感、害怕,這種人的運氣通常不會好,老天不但懶得幫忙,甚至被氣的吐血。
外面已有腳步聲,很多卻很輕,手裡都拿着打人的傢伙,看他們手裡面的傢伙就知道,不把對方活活打死十次很難罷休。
白壁沉忍不住苦笑,知道十二哥要倒黴了,小花的嘴巴已被嚇得發抖,說不出半句話,祈禱老天保佑那些人不要找到十二哥,找到就完蛋了,這事老天當然也知道,當然要老天幫十二哥躲過此劫實在不可能,因爲別人都說“老天有眼”不是說着玩的,所以老天要幫只會幫那些找人的人,老天永遠都站在正義的一方,至少要對得起“老天有眼”這句話。
所以他們很快被找到,十二哥和女人的衣服都沒穿,驚慌的看着這些人,看着這些人手裡的東西。
爲首是一個高大威猛、肌肉發達的男人,看起來不懂的什麼叫溫柔,當然對女人也不懂的溫柔,這種人最好欺騙,老婆也最容易揹着做丟人的事,當然唯一能知道老婆的事也許只有老天了,當他發現不對到生氣祈求老天的時候,自己老婆當然已經做了很多次丟人的事,他老婆也是人,當然也知道被抓一次和被抓兩次沒什麼區別,這種快樂只會嫌少不會嫌多,這種男人實在很可憐,如果老天不幫他們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這男人指着女人破口大罵,“真丟人,你騙的我好慘。”
女人裹住被子大叫着,並且指着十二哥腦瓜蓋,“別怪我,都是他害的。”
是誰害的其實並不重要,想法子替自己說話纔是正確,她已經想到了對付男人的法子,只要用的正確就避免被關起門毒打的命運,這種法子當然在很早以前就想到,也許在看自己老公第一眼就想到,經過一次次練習一次次修改才成型,當然她不希望用到,但必須要防着,如果哪一天運氣不好或是老天有眼就用上了,就像現在就用上了。
男人叫錘子,無論是外號還是名字都很相配,他腦子跟錘子沒什麼區別,有時比錘子更硬。
錘子直勾勾看着十二哥,好像在尋找從什麼地方下手,看起來他脾氣並不好,現在好像很生氣。
十二哥當然也不是吃素的,腦子當然也不差,通常有錢人的腦子如果很差也說不過去,此時他用力抱着錘子大腿大哭着,他大哭鼻涕都流出來了,可見他爲了逃過此劫是多麼的拼命多麼的用心,他指着女人,“大哥饒命,都怪她,你聽我說。”
這句話說出女人忍不住吐血,能做到說翻臉就翻臉實在不容易,剛剛跟十二哥溫柔似水纏綿入骨的好像不是這女人。
聽到這話小花早就呆不住了,她抱着白壁沉大腿,豎起一根手指用力抖動,“就一次。”
白壁沉笑着。
錘子大口喘氣,他好像不喜歡冤枉好人,“你說,說不好我要你命。”
十二哥抱着錘子大腿,他喘氣好像比錘子更急更粗,“是這樣的。”
他看了一眼那快被氣死的女人,趕緊又接着說,他居然也知道機會的可貴和重要之處,“是她要挾我的,如果不答應跟她亂來,她說燒了我鋪子,我有好幾間鋪子被她燒了。”
“真的嗎?”錘子居然信了,居然問了出來。
十二哥鼻涕橫流絲毫不顧更不敢看一眼那女人,在有的時候有些人非但不能看,連想都不能,他很明白這道理,他用力抱着錘子大腿大叫着,“見到大哥過來實在太好了,快把這女人帶走吧,我還想多活兩年。”
錘子喘氣居然沒剛過來時那麼劇烈,但怨恨的目光又滑向自己老婆,他老婆腦子也沒病,忽然睜大眼睛用力吼叫起來,“別信他鬼話,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
這女人忽然把手指高高舉着,“我發誓,沒有半句騙你,你一定要聽我……。”
看到她發誓把十二哥嚇了一跳,他趕緊打斷她的話,“別聽她發誓,她發誓也是說鬼話,鬼話是騙小孩的,我們都是大人,大人應該說大人的話。”
錘子好像明白了自己該做什麼,然後過去一把掌摑在自己老婆臉上,他老婆被打的伏在冰冷大地上喘息不說話了,好像在爲自己的錯誤懺悔。
十二哥大笑,眼睛裡都有了得意之色,“我就知道我們男人都不會信你的發誓,你發誓只是說鬼話,鬼話是騙小孩的,不是騙我們大人的。”
他在笑着,可是他很快笑不出了,就在錘子出手後笑不出來了。
就在他笑的最高興時候錘子轉身反手打斷了他一條腿,白壁沉忽然推開小花越出去,把十二哥一把提到屋頂。
錘子老婆大笑起來,“終於知道老公怎麼光打我不打你了,我說鬼話再多也好過你一個外人。”
錘子指着白壁沉破口大叫,“這人你護不了,我實在想不到放他的理由。”
白壁沉嘆息,他知道自己不該出手護着,“那我替你想一個。”
“你說。”
“他的確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你老婆也不是。”看着十二哥被打斷的那條流血的腿,白壁沉不由笑了,“如果沒有這人跟你老婆亂來,一定會有別人,這人說不定很難對付,這人說不定心很冷也很毒,會殺了你用藥也有可能。”
白壁沉說的沒錯,就算不是這人,也一定是別的人,有些女人偷人本來就無法阻止,別的人說不定很難對付,心也許很冷也很毒,說不定會殺了自己,下藥也行,想到這裡,錘子幹哼,手臂因過度用力一條條肌肉毒蛇般高高聳起。
“你走吧。”錘子終於說出這句話,說出這句話不但很難,而且很痛苦。
也許正因爲說的沒錯,錘子更覺得痛苦,更沒有留下人的理由。
他轉頭看着自己老婆,然後她竟被嚇暈了。
把十二哥帶進去,東方已有曙色,曙色雖然帶來了光明,卻沒有帶來舒服,十二哥就在痛苦着,無論是坐着還是躺着都一樣。
這也許就是代價,可這代價實在太大了。
他們跟十二哥離別後,小花一直在抱怨白壁沉沒有及時出手,說他就是故意的,白壁沉也不傻,拼命推卸責任。
“你就是故意的,如果早點出手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這事怎麼怪我頭上,你要我出手說話就可以了,抱着我大腿幹什麼,分明是怪你,如果不是你抱着我大腿,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白壁沉用力颳了一下小花鼻子,又急匆匆在小花衣服上擦擦,“居然有鼻屎,太丟人了。”
排行十三的是男人,好像很忙,到他住處沒見到人,見到了他留下的信條。
“先住下,過幾天就回來。”
他們等了一天,沒有再等,他們能想的法子都想到了,得知這十三哥在松本家做事,傳遞消息的。
“原來是跑腿的?”白壁沉笑了,笑的輕蔑、不屑。
“怎麼啦?跑腿的也是人,至少比你強。”小花非但不服氣,還想把白壁沉比下去。
找松本家並不困難,隨便問個人都知道,看來這松本家還是很有地位的。
“松本家一般人進去很難的,不是功夫很好就進不去,不是人品了不起就進不去,……。”
白壁沉懶得說話,他想說的是,“你那麼拼命吹捧松本家幹什麼,你哥在裡面只是個跑腿的,能不能不要這麼拼命丟人?行不?”
這種話他肯定不會說出來,正如他想多活幾年,如果這都聽不習慣,那他早被活活氣死了。
松本家很乾淨,裡面有人在搭着白色小帳篷,動作好像很大也很急,看門的不讓進去,理由很簡單,不是松本家的人不讓進。
白壁沉跟小花沒辦法只好在高牆上看着,看着白茫茫一片,白壁沉忍不住問着。
“這是不是過節?”
小花搖頭,“這是有人要切腹,家主讓他死的很有尊嚴才這樣做的。”
白壁沉想不通,“人死都死了,還談什麼尊嚴?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小花笑了,“人死也有很多種的,這種是最有高尚最有尊嚴了。”
“那然後呢?”
“然後會有穿着白色衣服的進去切腹,邊上還有介錯人會出刀砍下頭顱。”小花還在笑着,一心講着這裡面的說法,一點都沒覺得厭煩,然後她就笑不出來了。
出來身着白衣的人竟然是排行十三的哥哥,小花激動的手都在發抖,“他居然是我十三哥。”
白壁沉顯得沉着冷靜,握住小花不停顫抖、冰冷的手,“你確定是你十三哥嗎?確定進小帳篷裡就死定了?”
小花拼命點頭承認,目光中已有哀求之色,她竟忘記豎起一根手指,然後說最後一次。
“你不要怕他有事,我會出手的。”
十三哥跪在白色墊子上,慢慢的用心的擦拭着刀鋒,他擦拭的時候並沒有忘記吐一口清酒在上面,酒能令刀鋒更乾淨。
家主出來了。
一個樣貌很胖的男人坐在蒲團上,兩側的蒲團上很快都坐滿了人,然後家主說話了。
“你有沒有過錯不重要,但你是松本家的人。”
“是的。”
白壁沉想不通,這胖子何德何能可以驅使這麼鐵錚錚的男人?
“你是松本家的人就是高尚的武士,要戰勝死亡,要懂得感恩,要知道禮義廉恥,在接受切腹這樣高尚死亡之前你有什麼要說的。”
“我十分高興,十分感謝松本家給我這麼高尚的死亡之路,請將我的軀體埋在這塊大地上,我要保佑松本家永遠強大。”
白壁沉更想不通了,爲什麼會有這種慘無人道的說辭?這種慘無人道的說辭居然在他們心裡很高尚很了不起。
十三哥看了看邊上的介錯人,那介錯人目中竟露出羨慕之色,介錯人點點頭,示意可以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