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秦霜緊張的神情，萬錚暖暖一笑。
“我沒事，秦姐姐不要擔心。”
萬錚站起來，很是驚訝地看着佟書瑤。
“佟姐姐，想不到竟然能在這裡遇見你？”
“人生何處不相逢，不是嗎？”佟書瑤帶着寵愛的笑看着眼前這個高她一頭，眉目英俊，卻口口聲聲稱她姐姐的人。
“不過，以後不要再在這裡亂跑了，那個人說得沒錯，這裡可不是亂跑的地方。”她提醒。
“什麼？”秦霜一聽，頓時嚴肅了。
“我已經跟你說了這裡不能亂跑，怎麼不聽我的？搞不好就要惹禍上身的。”
被秦霜這一吼，萬錚如犯了錯的孩子一般，有點緊張，再說話時聲音低低的。
“我只是太喜歡這個大草原，一時間就情不自禁了，秦姐姐不要生氣了。”
“我不是生氣。”秦霜有點哭笑不得，“我只是擔心你。”
“萬大少爺竟然騎馬騎得這麼好？”佟書瑤心裡存着疑問，狀似不經意地問。
萬錚被她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我看見馬兒就好像很親切，好像我應該很會騎馬，好像我來過這裡似的。”
聽萬錚如此說，佟書瑤不由心中暗驚。
她一直認爲，萬錚的問題是智商的問題和心臟的問題。
莫非他還失憶？
可是，爲什麼從來沒有聽萬夫人提起過？
這時，聽巧突然從程如瑾的帳篷裡衝了出來，大喊，“佟姑娘，秦姑娘，貴妃娘娘醒了。”
佟書瑤和秦霜相對一望，立刻跑了過去。
程如瑾淺淺地睜開了眼睛，聲音卻依舊虛弱無力。
“書瑤，我還活着？”
秦霜在爲她檢查身體，佟書瑤則握着她的手，用力點頭。
“當然，你當然還活着，有我在，我怎麼會讓你有事呢？”
“我的孩子呢？”程如瑾側過頭來，望着她略顯吃力地問。
佟書瑤垂下了眸子，沒有說話，程如瑾看着她的神情，就已經明白過來。
黯然地回過頭，突然就有兩行淚從她的眼角滑落了下來。
“娘娘不要傷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勸戒，這種傷痛，任何勸慰都是無力的。
程如瑾搖搖頭，淚水滾滾而落。
“你應該懂的，我有多麼在意這個孩子，儘管他來得意外，可是當我知道有他的存在時，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他的意義，你懂，以後永遠不會再有了。一切都是天意。”
佟書瑤怎麼會不懂呢？這個孩子來自一場意外，若不是因爲那場意外，程如瑾和陸承褀就算再相愛，因爲彼此的身份，因爲陸承淵，也是不會做出任何逾矩的事的。
一次中獎，是天意！失去，也是天意！
相愛不能相守已是悲劇，如何還要讓這悲又增厚幾分？老天爺似乎太過殘忍了些。
“娘娘，你現在不要胡思亂想，你要讓自己的身體儘快好起來，無論要做什麼，都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才行啊。孩子不會是您的全部，
不管有沒有這個孩子，你都可以做好一個無憂無慮的貴妃娘娘，皇上和湘王殿下都會保護你的，是不是？”
“娘娘，湘王殿下來看您了。”聽巧掀簾而入，小聲稟告。
程如瑾突然緊緊抓住佟書瑤，含淚搖了搖頭。
“不要讓他進來，就說，我已經睡下了。”
佟書瑤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此刻見陸承褀，只會讓她心頭更添幾分難過。
“好，娘娘，你好好休息吧，我讓湘王殿下改日再來。”
程如瑾已經翻身朝着裡面，聲音帶着濃濃的鼻音。
“嗯，我沒事，你們先下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佟書瑤爲她蓋好被子，與秦霜一起靜靜地退了出去。 шшш ☢Tтkan ☢℃o
陸承褀沉靜地站在外面，帳篷外的篝火映照出他一臉的疲憊，看見她們出去，才稍微打起了精神，聲音有一絲嘶啞。
“她怎麼樣？”
沒有稱貴妃，也沒有叫瑾兒，一個她字，已經暗含了許多的情感。
自出事起，陸承褀一直沒有見到程如瑾，她所有的情況都只是聽她們傳達的。
擔心和相思已經把他折磨得疲憊不堪，再不似往日的神采奕奕。
心中的那種愧疚感愈來愈濃。
佟書瑤突然正色道，“湘王殿下，你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她突然嚴肅的態度讓陸承褀的臉色不由凝重起來，面無表情地跟了上去。
佟書瑤領着他徑直來到陸承淵的帳篷裡。
陸承淵坐在几案後看書，看見他們一同進去，微微怔愣，放下書來沉靜地看着他們。
佟書瑤突然撲通一聲跪下。
“你罰我吧。”
她突然奇怪的舉止完全不符合她的作風，讓陸承淵和陸承褀都不由微愕。
“何事？”陸承淵盯着她淡淡問。
佟書瑤擡起頭來，看了眼陸承淵，再看了一眼站一邊的陸承褀。
“皇上，湘王殿下，之前我有一件事一直沒有告訴你們，是因爲我覺得時機未到，覺得場合也一直不對，所以沒有說，我以爲一切等到秋狩回京以後再說也是來得及的，我沒想到會發生意外。”
“此事和瑾兒有關？”陸承褀看似冷靜的語氣裡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是。”佟書瑤正視他，深深吸了口氣，終於道。
“貴妃娘娘之前懷孕了，因爲這一次墜馬，流了產。”
她看到，陸承淵的瞳孔縮了縮，緊緊抿着脣。而陸承褀的眼神在驚訝過後，也緩緩黯然下來，換上的是一抹傷痛的神色。
話題已開，她只有硬着頭皮說下去，將整件事情解釋清楚。
“這件事在中秋夜我就發現了，只是當時覺得時機不對，就沒有說，後來，發生了很多的事情，也就把這件事情擱置了。其實娘娘在來的路上就有流產際象，當時，我爲了保娘娘的胎，纔在途中去山上採藥的，本來已經保住了，但娘娘聽說我們被狼羣圍困的消息，心裡着急，騎着馬趕過來，娘娘的狀況，平常行動都要十分小心翼翼，不可能受得了馬上的顛簸，所以動了胎氣，流產已經無可逆轉，
如今能保住娘娘的命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話落，是一室的沉默。
半響，才聽得陸承褀緩緩問，“她，怎麼樣？”
佟書瑤道，“皇上和湘王殿下放心，娘娘如今只是身子虛弱，並沒有大礙，只要悉心調養，就會慢慢好起來。”
就在這時，尤大寶突然掀簾而入，看見跪在地上的佟書瑤，愣了一下，才低頭喚了一聲“皇上”。
陸承淵掃了尤大寶一眼，再看向佟書瑤，淡淡道，“你先下去吧，好生看護瑾貴妃。”
“是。”佟書瑤起身，走出了帳篷。
在帳篷外不遠處，佟書瑤藉着夜色，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但只是個背影，所以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站了一會兒，她才往自己的帳篷走去。
“皇上，青衣回來了。”尤大寶恭聲道。
聞言，陸承淵與陸承褀迅速交換了一個眼色。
“讓他進來。”陸承淵道。
“是。”尤大寶退了出去。
很快，一個黑衣人掀簾而入。
跨前兩步跪下，聲音沉穩鏗鏘。
“參見皇上，參見湘王殿下。”
“起來吧。”陸承淵淡淡道。
“是。”青衣起身，看着陸承淵道，“皇上，佟姑娘的那匹馬找到了。”
說完，他從懷裡拿出了一根鋼針，上前兩步遞到陸承淵的桌案上，然後再恭謹地退後兩步站定。
“皇上，我仔細檢查了那匹馬，在馬身上發現了這個。”
緩緩眯起眼睛，陸承淵執起那根鋼針，靠近桌上的燭火。
鋼針在燭火的映照下，泛着寒光。
“可有人發現你的蹤跡？”陸承淵問。
青衣垂着頭，“回皇上，奴才一路都很小心，不見有人跟蹤，不過……”
“不過什麼？”陸承褀緊緊盯着他問。
青衣一抱拳，“回皇上，回湘王殿下，奴才在回來的路上，發現有幾個人也在那一帶搜尋，看樣子，也是在找這匹馬。”
“什麼人？”陸承淵擡眼看向他。
青衣略微沉吟，道，“看裝扮是漠桑的宮中侍衛。”
“退下吧，無事不要出現。”陸承淵道。
“是。”青衣垂頭答應，快步退了出去。
又安靜了一陣，陸承褀盯着陸承淵手中的鋼針，沉眉思索。
“莫非這是漠桑自導自演的一齣戲？”
“不是。”陸承淵毫不猶豫地答，目光看向陸承褀。
“其一，若果真如此，當時我們被狼羣圍困，他們大可以冷眼旁觀，不戰而勝，不必這樣大廢周章。除非事情發生了變故，沒有向着他們料想的方向走。其二，單憑一根鋼針，根本不能把目標指向誰。他們不必急着要毀滅證據。其三，就算他們自導自演有他們不爲人知的目的，可以暗地搜查，大可不必穿宮中侍衛的衣服，好似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誰？”
陸承褀沉默了一陣，點點頭，“皇兄分析得極是，那我們該怎麼辦？”
“以不變應萬變。”陸承淵將鋼針丟入了桌上的筆筒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