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雖然再次被他打擊到了，但她有百折不撓的精神，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爲開。
然而他的脣卻沒有迴應她，這讓她有些惱地擡起頭來。
只聽他道，“小傻瓜，今天是大年初一，百官都會入宮來賀新，不能再賴牀了。”
經他這麼一提醒，佟書瑤算是徹底清醒過來了。
看來她又錯失掉了一次可以將生米煮成熟飯的良機了。
不過，好在，她已經知道了他的癥結所在，她一定會想到辦法治好他的心病。
新年的第一天，卻與昨日並沒有什麼分別，天地依舊是白茫茫的一片。
這樣的情形恐怕還要持續好一段時間，得等到春天真的來了，雪纔會化吧？
按照禮數和孝道，所有人，包括陸承淵都應該先去永壽宮裡給太后請安。所以今天的永壽宮特別熱鬧。
可能是因爲在場人多，也有可能是因爲這是新年第一天，得討個好兆頭，所以太后倒沒有爲難她。
陸承淵請完安之後，便去了太和殿，百官都等在那裡。
後宮的女眷留下來陪着太后說話，對於她們的那些吹捧奉承太后的話題，佟書瑤實在提不起半點興致來，悶坐了一會兒，就找了個藉口出來了。
在滿地積雪的御花園裡走了一會兒，便去了鳳陽宮。
等到程如瑾從永壽宮回來之後，她將提前準備好的一個紅包給了永澤。
“希望小澤在新的一年裡可以身體健康，越長越壯，越長越漂亮。”
把永澤抱在懷裡，她一邊逗着他一邊說出新年的祝願。
新的一年，一切都好像有了一個新的起點，對於小澤，這一個新的生命，她真心希望他的每一天都是嶄新的，快樂的。
程如瑾笑了，“書瑤，小澤如今可什麼都不懂呢，你的這個紅包，我只能代他收着了，等他長大了，我一定會告訴他，你有多麼疼他。”
佟書瑤抱了一會兒，將小澤遞給奶孃。
“貴妃娘娘，我疼小澤是我單方面的事，跟他沒有關係，也不求他記得，更不求他的回報。”
程如瑾動容地握着她的手，“書瑤，你人真好，你的真性情，很讓我感動。”
佟書瑤嘻嘻一笑，“娘娘，咱這新的一年，要以肉麻開始嗎？”
說完，二人相視一笑。
從鳳陽宮裡出來，走在白茫茫的宮道上。
想起小澤，她突然有些傷感。
雖說程如瑾對他視如已出，可終究不是他的父母。這種血脈親情，替代不了。
不知道端傾城在這個新年伊始，是否會想念他的兒子？一定會吧，那個去世了十多年的小公主，他到至今都還想念着呢。
可她暫時無法達成讓他們父子見一面的願望，心頭涌着內疚，她不由自主地往琉璃苑走去。
“娘娘，您快起來吧，這雪地裡多冷啊。”
剛走到琉璃苑門口，就聽到銀瓶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
走進去時，看見南宮沛雲呆呆地坐在雪地裡，頭髮凌亂，衣衫不整。銀瓶在她的身邊，試圖把她從雪地裡拉起來，可是她很固執，怎麼拉也拉不動，似乎對冷毫無所覺。
看見佟書
瑤，銀瓶如看見了救星一般，跑過來跪在她的面前祈求。
“瑤妃娘娘，我知道您是好人，您快勸勸雲妃娘娘吧，一大早，娘娘就在這兒坐着了，任奴婢怎麼勸都勸不住。”
南宮沛雲眼神茫然，甚至呆癡地看過來，看到佟書瑤，原本呆癡的目光似乎有了些許情緒。突然從雪地裡爬起來，衝過來抓着佟書瑤的手臂。
“求求你，行行好，讓皇上把我的兒子還給我，我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了……”
任由她抓着，哭着，求着，佟書瑤不忍心甩開她。
畢竟，她只是一個失去兒子的可憐母親而已。
“小澤跟着你，你能照顧好他嗎？”佟書瑤看着她問。
“我能，我一定能。”南宮沛雲拼命點頭，彷彿看到了希望，竟然撲通朝她跪下，猛地磕頭。
“求求你，你是大好人，你幫我求求皇上，讓他把兒子還給我，兒子是我的全部，沒有兒子我活不了，活不了，我求求你。”
佟書瑤把她從地上拉起來，平靜地看着她。
“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如何照顧小澤？大冬天的，這雪地裡多冷，你若惹上了風寒，又如何有能力照顧小澤？”
聽着她一句句的質疑，南宮沛雲悲傷地低下了頭，開始喃喃自語。
“我能的，我一定能，我只要我的兒子，我的兒子。”
她似乎又回到了一種癡癡傻傻的狀態。
佟書瑤知道，她並不是真傻，真傻就不會想到要兒子了，她只是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因爲太痛苦，所以時而將自己擺在一個放空的狀態。
從琉璃苑出來，她想着要出宮去看看秦霜，於是徒步走出了宮。
沒走多遠，就有一輛馬車停在了自己身邊。
佟書瑤側頭，發現駕馬的人是肖遠。
“去哪裡？我送你。”車簾子被打起，溫和的目光投了出來。
遲疑了一下，佟書瑤上了馬車。
“我想去萬府。”
段子離點點頭，對肖遠道，“去萬府。”
想起昨夜拋花球的事，佟書瑤有點兒不自在。看了段子離一眼，發現他的臉色很蒼白，迎上她的目光卻很溫暖。
“那個，新年快樂！”佟書瑤說了一句，打破了沉默。
“新年快樂！”段子離淡淡笑回。
問候完了之後，竟然又陷入了沉默。
佟書瑤很後悔上了他的馬車，早知道走路了，相信也走不了多久。
“我們第一次見面，也是在這馬車裡，還記得嗎？”段子離突然說道。
佟書瑤愣了一下，點點頭，“記得。”
“那日在萬府門口，你爲了躲避萬家逃到我的車裡來，如今，我竟然送着你到萬家去。世事真是難料。”
段子離平靜地說着，臉上始終含着淡淡的笑。
經他這麼一提醒，佟書瑤倒突然想通了一個理來。
當日是她主動跑到他的馬車裡去的，一切的開始都是自己起的頭，並非他刻意地來接近她。
所以，他也許並沒有她所想象的那麼多的陰謀呢？
不過，這也許只是她潛意識裡的希望罷了。
掀開車簾往外
望，卻突然看到前方不遠處一個人影。
她急喊，“停。”
馬車停了下來，她對段子離道，“我想我不用去萬府了，謝謝你，我先走了。”
說完，她下了馬車，追上了秦霜。
“正想去找你呢，想不到你也出來溜噠了。”
秦霜意外了一下，回頭看到段子離的馬車，看她一眼。
“你坐他的馬車來的？你如今身份可不同了，也不知道避嫌？”
佟書瑤撇撇嘴，“我身正不怕影子歪，又沒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肖遠的馬車已經越過她們漸漸遠去。
秦霜笑道，“你不怕總統生氣？以往我不過是開玩笑，如今你可是正牌的總統夫人了。”
“他又不在這兒。”佟書瑤無所謂地挽起她的手臂。
“秦霜，大年初一，你一個人打算去哪兒？”
“你呢？你不也一個人。”秦霜反問。
“我就是來找你的呀，新年第一天就想到你，是不是很感動？”佟書瑤俏皮地眨眨眼。
秦霜卻沒有笑，只是點點頭，繼續朝前走，看起來情緒不佳。
“你去哪兒？”佟書瑤再問。
“我去看看少將軍。”秦霜答。
佟書瑤知道秦霜失落的原因了，在這個閤家歡慶的日子，她想起程文彥也是人之常情。
“我陪你去。”佟書瑤跟上她。
程文彥的墓地佟書瑤來過一次，可是，現在的景象與當時看到的景象大不相同。
當時是夏天，到處都是綠色的草木，各色的花。
而現在是冬天，處處都被白雪覆蓋，四周全是白茫茫的一片，更添了幾分淒涼。
所以，墓前的一個人在這白色裡就格外醒目了。
秦霜看着那人的背景，放緩了腳步，眼裡蓄起的抹深意，一步步地往那人走去。
那人聽見身後的腳步聲，猛然回頭，看見秦霜，臉色大變，拾起身邊的拐仗，起身大步離去。
佟書瑤是直到這時，才發現那人腿腳不靈便。
正由於他腿腳不便，所以他雖然看起來很急，卻也並不能走得很快。
“請等一下。”秦霜叫了一聲。
那人不但沒有停下來，卻反而走得更急，腳步在慌亂下顯出幾分笨拙來。
秦霜快走幾步，追上去攔住了他。
那人試圖調轉方向，秦霜又跨了一步，再次攔住他。
“你爲什麼逃？你認識我是不是？”
佟書瑤緊跟了上去，看清了眼前這個男子，大約二十五六，除了腿腳不靈便，其它條件都不差。
五官端正，身材高大。
那人避開她的眼睛，看着別處。
“我不知道姑娘在說什麼。”
“你知道的。”秦霜說得很平靜，也很篤定。
那人拄着拐仗轉身就要走，秦霜跑前幾步，將他再次攔住，緊緊盯着他。
“左將軍爲何裝作不認識我？”
“姑娘認錯人了。”那人不敢對上秦霜的眼睛。
“是嗎？”秦霜笑了，只是笑容並不達眼底。
“那麼你來少將軍墓地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