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巧暈倒在外間的地上。
佟書瑤緊走兩步，掀開布簾走進裡間。
窗戶大開着，窗扇還在動，程如瑾癱坐在牀邊瑟瑟發抖。
她的頭髮雖然凌亂，衣衫卻還是完好的，這讓佟書瑤暗自鬆了口氣。
見佟書瑤走進去，她撲過來一把緊緊抱住她，大哭起來。
“娘娘，發生了什麼事？”佟書瑤輕拍着她的背，放柔了聲音。
程如瑾的哭聲好似極度恐懼後的釋放，那般歇斯底里。
佟書瑤也不再問了，待她哭聲緩緩小了，心情漸漸平復了些，她將她扶到牀上躺下。
“娘娘，明日我請皇上加強鳳陽宮的守衛。”
“不要。”程如瑾驚惶地搖着頭，“我不想讓皇上知道這些。”
古代女子的名節是比命還重要的東西。
“那好吧，以後我不會再輕易離開了，娘娘你別怕。”
程如瑾的臉上還有淚痕，因爲哭泣而紅腫的眼睛望着佟書瑤，點了點頭。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其實從回來以後，她就隱約覺得鳳陽宮有哪裡不對勁了，但因爲一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紛紛擾擾，她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當聽巧醒來之後，據她講述，她當時聽見程如瑾在裡面叫她，她正想進去，突然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她剛轉過頭，只覺頸後痛了一下，然後就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從那本春宮圖，到今夜發生的事情，佟書瑤彷彿已經能夠猜到那背後人的目的是什麼了。
有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覬覦皇上的女人？
第二日下朝以後，陸承淵和陸承褀一同過來了。
程如瑾沒有出來見駕，應她的要求，佟書瑤對他們說她晚上失眠，才睡下不久，希望他們不要打擾她。
她知道，他們三人是青梅竹馬的情誼，是不拘這些小節的。
陸承淵的目光淡淡落在她的臉上。
她自己當然不知道，經過這幾日的折騰，實際自己也是憔悴不堪，黑眼圈非常非常明顯。
他們坐了一陣就離開了。
佟書瑤扛着疲憊又把開的方子看了一遍，重新換了幾位藥。
吩咐完聽巧熬藥的注意事項，自己竟然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午飯程如瑾一口也沒吃，佟書瑤也只吃了一點點。看着程如瑾將藥喝了，她才終於熬不住到聽巧的牀上去躺了一會兒。
一覺就睡到了晚上。
醒來時，一睜眼就發現程如瑾坐在牀邊呆呆看着她。
見她醒來，面含內疚地說，“書瑤，對不起，這幾日累到你了。”
她撐起身子下牀來，只覺渾身綿軟無力，她強支起笑。
“娘娘真是太客氣了，我做的都是我的份內之事。”
這些日子，都是依照佟書瑤的吩咐，讓聽巧在鳳陽宮的小廚房做一些清淡的膳食給程如瑾。
可是今日去了很久，都沒有回來。
佟書瑤正打算去看一下，只見聽巧端着食盤進來了。
她的臉上有一抹紅暈，好似還有一種初戀般的嬌羞。
見佟書瑤狐疑地盯着她，她忙斂了神色，歉意地看着程如瑾，“娘娘對不起，今日奴婢動作慢了一些，讓娘
娘久等了。”
“沒事，本宮本也不餓。”狄冰清無力地說着。
“娘娘，就算不餓您也要多吃一點啊，您這幾日都沒吃多少東西，您看您都憔悴了。奴婢按照佟姑娘的吩咐，給您熬了銀耳蓮子羹，加了酸棗，您喝一點吧。”
聽巧盛了一碗放在程如瑾的面前。
佟書瑤說道，“酸棗有助眠的作用，娘娘，你多吃點。”
“那你也喝一些吧，這些天也累了。”程如瑾道。
於是，聽巧也爲佟書瑤盛了一碗。
清淡的小米粥，幾樣可口的素食，總算可以讓程如瑾動上幾筷子了。
外面天已經黑盡了，她望了望窗外，看着夜色，神經又不自覺地緊繃起來。
天黑似乎成了一種煎熬。
聽巧也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她人雖然在這裡，心卻早已飛走了。
剛纔，在來的路上，小安子攔住了她。
他拉着她的手，吹氣在她耳邊，關心她的冷暖，他的聲音比那最動人的樂曲還好聽。
這是第一次，她與小安子這麼近距離地接觸，她的臉頰，耳根，火一般的滾燙，她覺得她的心都要跳出來了，整個人好似要飛起來了一般。
即使是現在回想起來，她的心仍在狂跳個不停。
從前，她只能遠遠地望着他，把自己的小心思深深地藏起來。
從沒有想過，小安子會有一天主動地來接近她，關心她。
這一切，就像做夢一般。
“書瑤，爲什麼我突然覺得好熱啊？”
程如瑾突然開口。
佟書瑤攪動着銀耳羹，還在想着昨夜事，此刻回過神來，才發現程如瑾臉色緋紅。
“娘娘，奴婢去給您拿把扇子來。”
聽巧的思緒回到現實，趕緊跑去拿了把扇子來給她扇着。
然並卵，她的臉紅得更加厲害了，而且額頭開始冒出細汗。
“書瑤，我覺得我渾身好似有一把火在燒似的，怎麼會這樣？”
身上突然出現的怪異反應把她嚇住了，她求助地看着佟書瑤。
然而佟書瑤發現，自己的體內也好似有一股火苗隱隱燃燒了起來。
這種感覺……
她敏銳地看向碗裡的銀耳羹，背脊開始發毛。
猛然擡頭盯住聽巧，“聽巧，這銀耳羹可有經過他人之手？”
聽巧看着她銳利的目光，心裡一顫，使勁搖頭。
“沒有，奴婢都是按照姑娘的吩咐做的，全部都是奴婢一人完成的，絕沒有經過他人之手。”
佟書瑤看着程如瑾額前頭髮已經溼透，眸子一眯，沉聲道。
“你最好想清楚，你在做銀耳羹到端過來這期間，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關係你的腦袋。”
聽巧嚇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只聽佟書瑤又道，“你現在以最快的速度去把皇上請過來，你的事事後再來追究，你有很長一段時間可以想清楚你該如何回答。”
“是。”聽巧含着淚連連點頭，一刻不停地跑出去了。
“書瑤，我這是怎麼了？你在問銀耳羹，銀耳羹有問題嗎？聽巧，她是個好姑娘，入宮一直跟着我，很貼心，她，她不會害我的。”程如瑾握着她的手，聲音已
不如之前清明。
佟書瑤暗壓着自己身體的異樣。
“娘娘，沒什麼，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相信我，我能解決，我現在先扶你到牀上去躺下。”
程如瑾由着她扶着進了內室，躺在牀上，卻覺得渾身越發燥熱難耐，心頭如爪子在撓一般。
聽見外間的腳步聲，佟書瑤快速走出去。
陸承淵走在最前面，聽巧和尤大寶跟在後面。
看他胸口起伏很快，想必是趕着過來的，看見她腳步停了下來，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時間緊急，她已顧不得什麼禮儀了，大步上前。
“皇上，我有話對你說。”
聽巧和尤大寶已經很自覺地退了出去。
佟書瑤開門見山，“皇上，貴妃娘娘中了一種很厲害的春毒，只有你能救她。”
陸承淵眸子一沉，緊盯着她。
既使在外面，仍能聽見程如瑾急促而焦燥不安的呼吸。
“皇上，我暫時沒有更好的方法，這是最快的解決辦法。”
佟書瑤見他不動，忍不住催促起來。
他卻瞳孔一縮，轉身大步向外走去。
“大寶，快馬加鞭去請湘王殿下進宮。”
“是！”尤大寶已看出情況不對，很快跑去了。
不是？這種情況請湘王幹什麼？難道湘王有解毒方法？
“皇上……”
“等着！”不等他說完，他便冷冷丟下兩個字，走回屋內，負手背對她而立。
他說等着那便只能等着。
可，眼下的問題總是要解決的。
“聽巧，去打一盆冷水來。”
“是。”
聽巧自知可能犯了錯，心裡很不是滋味，見能用得上她，自然跑得很勤快。
佟書瑤走進內室，程如瑾已經連脖子都緋紅了，衣服都溼透了。
“書瑤，我好難受。”程如瑾模糊地看見她走進去，喃喃似囈語。
佟書瑤握住她的手，“娘娘，別急，我先用冷水給你擦擦臉，你會好受一點。”
輕輕地點點頭，程如瑾緊緊咬着脣。
聽巧很快將水打來了。
佟書瑤先用冷水撲了撲自己的臉，讓自己可以更加清醒一點，然後才絞了帕子給程如瑾擦拭。
然而這隻能稍微緩解，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她不懂他的那句“等着”是什麼意思。
等待在這一刻，是一種煎熬。
不知過了多久，程如瑾的頭髮已然在牀上蹭得凌亂，釵環都散了下來。
盯着她耳垂上的綠翡翠水滴耳墜，那上面反射的光澤讓她眸光閃爍，她彷彿明白了什麼。
在這煎熬的等待中，她自己的身體也正在發生着變化，那股火苗有越燒越旺之勢。
她只喝了兩口，她以爲不會有事，看來，是小瞧了這種藥的力量。
當外面終於響起“湘王殿下到”，她大鬆一口氣，撐起身子走出去。
陸承褀一身風塵僕僕進門，面色十分嚴肅。
陸承淵揮手讓其它人退下，轉眼盯着她，她眼光的迷離，臉色的紅醉，讓他的眸光又暗了幾分，沉聲道。
“把你剛纔說的話對湘王再說一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