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合上了口,輕輕收緊了左手,感覺到掌中的金針微微刺進了掌心,帶來了一陣輕微的痛,卻霎時襲擊到了心臟。
“藍公子這又是何必呢?”漠然的轉開了眼,風鳴的語氣裡隱隱透着些許不情願與憤懣,“這也不是公子一個人的決定,而是他們兩個人的決定!”
身軀陡然一震,金針狠狠的刺入了掌心,藍若賢失聲喝道:“帶我去見他們!”
“在下要告辭了!”冷冷的抱拳,風鳴拒絕的乾脆而斷然。
“風堂主以爲藍某找不到他們嗎?”垂下了眸,掩去了眸中的震驚與痛楚,藍若賢漫不經心的道:“在下只不過是懶了些,不願意浪費多餘的力氣所以才讓風堂主帶路!”
深深的一嘆,藍若賢揚起了眉,擡起了眼,“風堂主不覺得奇怪嗎?青崖山和青崖鎮的兵士居然在一夜間撤的乾乾淨淨,一人未留,難道瑞王爺就這麼容易上當中計嗎?在下敢說,事情絕不會這麼簡單。只怕咱們兩人的此番碰面,不出盞茶功夫,瑞王爺便會知曉。而在下剛纔所提的要求風堂主可以完全不必放在心上,你現在最好還是考慮一下到底要遵從誰的命令好纔是真的!”
擡手一指風鳴的背後,藍若賢笑的一臉開懷,仿若夜現燦陽,“雖然大公子纔是你的主子,但藍某知道你打心眼裡不贊成他的這個決定。八王爺雖然不是你的主子,但或許你聽了他的,便能讓你家大公子懸崖勒馬、回頭是岸,何去何從還是你自己決定吧!在下要上山了!”
話一說完,藍若賢徑自從房頂輕飄飄的落下,瀟灑狂放,看的風鳴不由一怔,心裡正默默的回味着藍公子的話,突然,一陣迅疾的馬蹄聲伴隨着一聲熟悉的怒喝響起,氣怒交加:“風鳴!”
“八王爺!”心中猛的一驚,風鳴連忙翻身從屋頂上躍下,八王爺竟然親自來了,只是他怎麼會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己。
一躍跳下了馬背,皇甫蘭翔連跑幾步一把揪住了風鳴的衣襟,額上青筋起浮,臉色卻急的煞白:“皇兄在哪裡?!帶本王去見他!”
“王爺——”遲疑的低下了頭,風鳴的心在劇烈掙扎着。
“還不快說!”一腳踹了過去,皇甫蘭翔瞪着跪伏在地上、一臉猶豫的風鳴恨聲道:“你知不知道這裡已經被重重包圍了,別說是你,就是一隻原本不屬於這兒的貓突然出現在大街上都逃不過五皇兄的眼!當初大皇兄私自出宮已引起了父皇的震怒,而今他竟然和瑞王妃一起失蹤了,你知道後果有多麼嚴重嗎?!父皇已經起了廢太子之意,而偏偏又是五皇兄奉旨抓人,你以爲這裡還是三日前的青崖鎮嗎?這方圓二百里佈滿了伏兵,前往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的主要幹道上也全部佈滿了眼線,你沒看到就連藍若賢都窩在自家當鋪裡不敢輕舉妄動嗎?!本王能進來找你還是得到了五皇兄的默許,現在兵權握在他手中,父皇又站在他那邊,你是不是真要看着大皇兄被五皇兄以逆謀之名拿下,送回皇城去讓父皇嚴懲罰辦才甘心?!”
“王爺!”雙拳在地上狠狠的擂了一下,風鳴猛的站起了身,嘶聲道:“屬下明白了,請王爺隨屬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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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淺月,一道藍色的身影在山腳下慢慢的前行,踩着腳下的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在山間靜靜的迴盪。
一陣寒風捲過,巖壁上的雪沫被風吹得紛紛揚揚的灑下,像又下起了一場大雪。身形驀地一頓,藍衣人豁然轉身望向了一處深深凹陷進去的避風山坳。
銳利如星的眸細細打量着白雪斑駁的山坳,因爲巖壁太陡峭,所以連積雪都無法在光滑的巖壁上多做停留,露出了一大片黑黢黢的山石。
佇立了片刻,藍衣人突然一縱身向着山頂攀去,卻在剛剛縱出了沒多久便有幾條暗影靜靜的包圍了過來,一言不發的拔出兵刃徑直襲向藍衣人。
身形陡然一沉,藍衣人迅疾無比的向山下落去,卻只聽幾聲奇異的嗚嗚聲響起,幾名黑衣人均覺手臂一麻,手中兵刃差點就把握不住脫手而去,心中不由皆是一震,齊齊低喝一聲追了上去。
“別追了!”清朗的語聲倏而響起,聲調不高卻極爲清晰,竟像附在每個人的耳邊溫聲說道:“你們留在這裡,不許任何人靠近山洞!”
一道俊逸的銀色身影忽而出現在暗黑深沉的崖壁間,像一顆鑲嵌在黑色背景上的銀芒石。話音落,就見那一點銀芒順着崖壁緩緩而下,像一片雪花般靜靜落在了藍衣人面前。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嘆息聲響起,在背風的山坳裡輕輕迴盪,彷彿帶起了一陣無形的風。
“她呢?”
“睡了!”
“受傷了嗎?”
“些微輕傷,沒有動到骨,陽侍衛將她保護的很好!”
片刻沉寂,藍若賢輕聲道:“陽侍衛呢?”
“死了!”又是一聲輕輕的嘆息,嘆的山野都變得有些淒涼,清淺的月光照耀着大地,將所有的一切都籠上了一層晦暗不明的光。
“她很傷心吧?”嘴角驀地彎起,藍若賢深深的凝望着皇甫蘭玦,燦然若星的眸中忽而涌上了一絲淡淡的嘲諷。
“傷心,很傷心!”平靜的笑容,平靜的眼,皇甫蘭玦雍然自若的負手而立,彷彿已與身後的山脈化爲了一體,堅定沉穆。
“嗤嗤——”輕笑聲響起,像山間吹拂的風,狂放而輕漫,“然後你就正好在此時出現救了她,不但撫慰了她的傷痛,還溫暖了她的心,怪不得她會同意和你走,呵呵,時機把握的真好!”
優雅的脣角弧度依然完美,明淨的鳳目眸色依然溫和,皇甫蘭玦淡然笑道:“時機,是一定要把握的!如果是在下認定的事,在下絕不會錯過任何機會。只是,藍公子好像是錯過了,而且當初,好像還是你自己決定去錯過的,甚至是決定去逃避的,不是嗎?!”
笑容驀地消失,眸光霎時銳利,藍若賢望着笑的一臉淡定的皇甫蘭玦,只覺得心像是被一把重錘猛的砸了一下,既驚且痛,卻又極端懊惱而沮喪,因爲,他說的都對。
但是,如果讓自己再選擇一次,自己還會去選擇錯過、選擇放棄嗎?不知道,沒有答案,一顆紛亂焦躁的心被擺在了中間,被左右兩邊狠狠的撕扯着,即使已被撕的鮮血淋漓,扯的痛不欲生,但自己依然不能斷然捨棄一切。
既不能不顧皇甫蘭熙的感受而和她遠走天涯、攜手相伴,也不能完全放下對她的感情,從此了無牽掛,這便是自己輸給了他的原因嗎?原本以爲自己是個最狂放不拘、瀟灑不羈的人,卻原來,根本不是!——根本不是!!
“我,要見她!”攥緊了拳,擡起了眼,藍若賢堅定而斷然的道。
“一定要見嗎?”嘆息聲響起,皇甫蘭玦微微皺起了眉,輕聲道:“她在睡覺!”
“一定!”
“何必呢?她真的很好!”
“在下要見的是她,你能替她做決定嗎?!”
“不能!”
“那就請你讓開!”話音落,藍若賢猛的欺身而上,雙手一分,長指輕彈,一陣奇異的破空聲響起,登時肅殺了原本就凜冽的空氣。
“再等等吧!”身形一動,皇甫蘭玦閃過了藍若賢的指風卻擋住了他想上山的腳步,輕聲勸道:“等天亮再見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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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暗影悄無聲息的飄過了山脊,從山頂靜靜的滑落到山腰,眼看洞前立着的一衆黑衣人就要拔刀攻擊,風鳴連忙擺了擺手示意是自己,轉而躬身而立,等着另一道身影迅疾無比的躍下了山脊,立在了衆人面前。
冷冷的掃了一眼洞前的風影衛,皇甫蘭翔年輕英俊的面孔上驀地閃過了一絲惱怒,忿忿的哼了一聲運起內力暗向風鳴道:“趁大哥現在無暇分身,本王要先進去會會瑞王妃,你在這裡守着,不準任何人進來!”
默默無語的抱拳頷首,風鳴轉身比了比手勢,讓所有風影衛散在洞口面朝外站着,而自己則屏息凝神的立在了洞門口。
望着山下昂然而立的殿下,那絕世清逸的風姿,那孤高不羣的背影,風鳴在心裡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對不起殿下,卑職違拗了您的命令,但卑職就算是死,也要在死之前把迷路的您給拉回來!”
巖洞,山壁,篝火。
火旁,青衣女子抱膝而坐,長髮披垂,眸光深邃,一隻纖白的玉手拿着一根木棍漫不經心的撥弄了兩下火堆,登時火光一亮,照亮了她清麗如蘭的臉龐,竟彷彿帶着股靜謐溫雅的芬芳,令快步走來,胸中本來憋着一口悶氣的皇甫蘭翔不由微微一鄂,怒氣頓消,喃喃的喚了聲:“五皇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