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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楚恆不耐煩地甩開她的手,頓了頓,又冷着臉坐到沙發上。

顧萌萌拿着毛巾替他擦着頭髮,柔聲說道,“我答應你,以後不熬夜看資料了好麼。我們不做這手術,好不好?”

“我想賭這一把!”

厲楚恆沉聲說道。

“喝中藥不是能更保守一些嗎?”顧萌萌忍不住說道。

“比起凌遲,還不如直接一刀砍過來快些!”厲楚恆冷冷地道。

……

喝中藥怎麼是凌遲了?

“我不會讓你賭的。”顧萌萌低聲說道,透着一股堅決,手上細心地替他擦着溼發。

“顧萌萌,你在命令我?嗯?!”厲楚恆擰眉,低沉出聲。

“以妻子的身份命令你,行嗎?”

“……”

厲楚恆被堵得說不出話來,黑眸盯着前面花紋繁複的地毯,薄脣緊抿。

重回那個廣場,武江不負所望在鴿子羣中抓住了他們昨天放掉的那隻小白鴿。

厲楚恆從武江手中接過鴿子,那鴿子腳上的吊牌還在。

“看來我的願望能實現了。”

顧萌萌淺淺笑了一聲,伸手解開那吊牌,讓鴿子沒那麼負重。

厲楚恆鬆開手,鴿子撲騰着翅膀飛走,顧萌萌拿着手中的吊牌。

轉了轉手中的吊牌,顧萌萌突然發現吊牌的背後寫了一些小字,是法語。

“厲楚恆,這上面是什麼字?”

“珍重幸福。”厲楚恆從她手上接過吊牌,把上面的法語翻譯給顧萌萌聽。

“昨天我看過,這反面是沒有字的。”顧萌萌有些奇怪地看着上面的法文,“這也不像是別人許下的願望。”

許願都會求一些什麼。

可“珍重幸福”四個字好像是跟人說話似的,誰會把這字寫在他們吊牌的反面?

誰的珍重幸福呢?

又是請誰珍重?

顧萌萌看着上面的法語,即便她看不懂法文,也看得出上面的字雖小,卻字跡清晰,很好看的字。

顧萌萌忽然想起第一天到巴黎時,經過廣場外圍時看到的那個身影……

楚世修。

是她想多了吧,又胡思亂想了。

鴿子撲翅膀的聲音傳來。

顧萌萌擡起頭,只見一個漂亮的外國小孩子鑽進鴿子羣中,惹得鴿子們通通撲騰飛起來。

陽光落下,最漂亮的一景,那遮天的白色,如一抹衣袂翩飛……

蜜月的旅程,顧萌萌和厲楚恆去了很多地方,不侷限於法國巴黎……

人還剛從一個臨國回到法國,厲楚恆又在謀劃着去國外哪個小島上度假。

顧萌萌每每和len打電話,len從一開始的悶聲不吭,到最後逢打電話必問一句,“媽媽你什麼時候回來?”

那委屈的可憐語氣活像他們把他拋棄不要了一樣,更讓顧萌萌歸心似箭。

但厲楚恆絲毫不爲所動,根本不想回去,對於二人世界厲楚恆滿意得很,完全沒有回去的意思。

每次顧萌萌一說該回去了,厲楚恆又給出下一個目的地……

再這樣下去,顧萌萌真是到過年都見不到兒子了。

陽光溫和。

幾艘遊艇徜佯在海上,顧萌萌靠在欄杆上,手裡拿着足球的小掛件,不時打開看看裡邊的全家福……

她真的好想兒子。

她給兒子買了一堆的東西,本想借着這個藉口回國,結果厲楚恆立刻讓人把禮物打包給送回國了……

他們出來都快有兩個月了吧?

法國和臨近幾個國家他們也都逛過玩過了……她真的想回去了,想見兒子……

顧萌萌把玩着手上的足球掛件,厲楚恆從身後摟住她,海風吹過來,厲楚恆低下頭貼上她的臉,“顧萌萌,給你看一樣東西。”

“嗯?”

顧萌萌握着足球掛件,發現遊艇停下了,不再往前行駛。

“看海面。”

顧萌萌順從地望向平靜的海面,厲楚恆貼着她的背,薄脣貼着她的臉,熱氣噴薄而過,修長的五指遮住她的眼睛,磁性的嗓音響起,“三、二、一……”

厲楚恆放下手。

好幾只海豚突然從海面並排跳躍而出,濺起無數水花……

顧萌萌驚奇地望着,在這遼闊的海上居然能看到海豚表演。

遊艇上響起交響樂,很響亮。只見海豚們隨音樂起舞,整齊劃一地在海面中舞出各種美姿,俏皮可愛……

顧萌萌驚喜地望着海豚起舞,像是看了一場歌舞會一樣。

海豚越舞越接近她們的遊艇,像鋼琴上的琴鍵,一個接一個跳躍出水面,跳到半空……

驀地,顧萌萌從一個海豚的嘴裡看到一抹光亮。

正奇怪着,那海豚在衆海豚的聚攏下,一躍而起,一飛沖天,那抹光從它嘴中吐出,無數的水花朝他們噴濺過來。

一樣東西從天而降,厲楚恆擡起手,輕而易舉地握住。

海豚們又退離幾米遠,繼續在海面上舞蹈,憨態萌人。

“什麼東西?”

顧萌萌問道,厲楚恆鬆開五指,一顆彎月形的藍寶石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裡,寶石的一端繫着一條細細的鑽石鏈子,光彩奪目……

這寶石……很眼熟。

“深海之月?”

顧萌萌想起來,在厲家莊園的時候,厲楚恆給她買過這一顆月牙形的藍寶石。

“喜歡?”厲楚恆好整以暇地注視着她,擡高手垂下鑽石鏈子。

月牙藍寶石正垂落在顧萌萌的眼前,剔透如海的藍,光澤溫和,出現在這海上格外顯得有深意似的。

“嗯。”顧萌萌點頭。

一眼望過去,只見另一艘遊艇上,幾個穿着海洋工作服飾的訓練師站在那裡,正在引導海豚表演……

“我幫你戴。”厲楚恆握住鏈子,拇指彈開釦子。

“我自己戴就好了。”

顧萌萌連忙說道,想拿過項鍊,厲楚恆已經走到她的身後,把鏈子掛到她的脖子上。

顧萌萌有些緊張地咬脣。

厲楚恆站在她的身後,單手替她扣上項鍊的搭扣,解開容易,再扣上去卻很難。

尤其……還是單手。

顧萌萌緊張得都摒住了呼吸,沒敢說話,只能期冀他趕緊扣好,很容易地就能扣好……

幾秒後,項鍊從顧萌萌頸間滑落。

她連握都還來不及,就這麼眼睜睜看着項鍊掉落在甲板上……

不敢去看厲楚恆的神色,顧萌萌連忙蹲下撿起這條深海之月,說道,“這種釦子太複雜了。”

“不用替我找藉口。”

厲楚恆冷漠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顧萌萌握住手中的深海之月,擡眸看向厲楚恆,厲楚恆的臉色很難,目光陰沉地看着她,“這就是你一直不讓我替你戴項鍊的原因?!”

因爲她清楚地知道,他單手根本沒法替她戴項鍊。

所以每一次他給她買了項鍊,她都急着自己把項鍊戴上……這就是原因。

“這種項鍊扣的確很複雜,我自己扣都不一定能扣好。”顧萌萌認真地說道。

厲楚恆審視一般盯着她,打量着她的神色探究着什麼,驀地,整個人轉過身往裡面走去……

“厲楚恆……”

顧萌萌連忙跟着走了進去,上前拉住厲楚恆的手,“你怎麼了?”

“沒事!”厲楚恆冷哼一聲,走進下面的候休息室裡,坐到沙發上,一張臉上佈滿陰霾。

“厲楚恆……”

顧萌萌低聲喚出他的名字,在他的身旁蹲下身來,手拿着項鍊緊緊握住他,“你別這樣……你這個樣子我會心慌的。”

她知道他嘴上說着習慣,但一旦發現自己左手廢掉的不便,他就會很在意……

就像那些叔伯罵他是殘廢,他會發狂……

“我沒事!”厲楚恆冷冷地說道,抽回自己的手,項鍊跟着被他掃落到地上。

月牙形的藍寶石落在地上,發出幽幽的光芒。

這是他替她挑的,現在卻被他掃落在地。

顧萌萌伸手把深海之月撿起來,拇指摩挲過平滑的表面,聲音低低地道,“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我要動手術!”厲楚恆冷漠地低吼道,態度堅決。

“那手術只有一半的機率……”

“你熬夜不睡看那麼多醫書有用麼?!那麼多醫生都沒有辦法,一半的機率至少也值得賭了!”

厲楚恆強勢地說道,目光堅定,身上透出無人可駁的氣場……

“我想治好你,以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你不也在乎我手是殘廢的?!”厲楚恆冷冷地打斷她的話,眸光陰沉,透出一股狠戾,“如果十年都沒人能百分之百治好我,那我現在賭和十年後賭有什麼區別!反正都是個殘廢,就算失敗,再殘嚴重一些又有什麼?!”

“……”

結婚以後,顧萌萌基本上都看不到厲楚恆這樣陰戾的一面了。

他臉上的陰沉讓顧萌萌說不出話來,像是受了驚似的,顧萌萌跌坐在地毯上,眸光黯淡。

……

他說,反正都是個殘廢,就算失敗,再殘嚴重一些又有什麼?!

顧萌萌呆滯地看着他冷漠的臉。

厲楚恆,他對自己手的介意超乎了她的預料。

……

“你……是不是一定要去做手術?”顧萌萌問道。

“是!”厲楚恆果斷地回答道。

“好,那我們去做這個手術。”顧萌萌點頭,軟聲妥協了。

如果他執意,她又能怎麼堅持?

她不要他再爲了手臂上這麼耿耿難安,一觸碰到就是點着的焰火,怒氣難平。

……

厲楚恆的眸光一怔,像是忽然清醒過來般,黑眸緊盯着坐在地上的顧萌萌,伸手把她拉了起來,有些僵硬地道,“坐到我懷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