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萌萌站在門口出聲。
聽到她的聲音，厲楚恆這纔回過神，轉眸看向她，眼裡複雜的神色全部斂盡，勾起脣角，“顧萌萌，你來偷窺我洗澡？！”
他……在粉飾太平。
“不是穿着男人的衣服回來就代表我被侵犯了。”顧萌萌說道，她想她明白他在想什麼。
從昏倒到醒來，他還沒有時間去了解一切。
“……”
厲楚恆的臉上有着僵色，黑眸中突然浮現出狂喜，然後又斂下去，彆扭冷哼一聲，“我壓根沒在意。”
“真的？”顧萌萌不相信。
“假的。”厲楚恆誠實了。
“……”
顧萌萌笑着嘆了口氣，他愛她，愛到不管她身上經歷過什麼，但自己的東西被人碰了，他怎麼會不介意。
只是他會隱藏，隱藏着假裝什麼都不在意。
“要跟我洗鴛鴦浴？！”厲楚恆好整以暇地盯着她，黑眸染起一抹揶揄，伸手去解腰間的浴巾……
“等你衝完澡再聊。”
顧萌萌逃了，她的體力還沒好到再跟他玩浴室遊戲……
盯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厲楚恆笑了起來，脣角的弧度咧得很高，一種狂喜的得意從胸口釋放出來。
鏡子裡映出他的臉，笑得跟個毛頭小子一樣。
靠。
厲楚恆，你就這點能耐！
顧萌萌坐在別墅客廳的復古式花紋地毯上同len玩推積木，等厲楚恆出來聊一下，他們就該去醫院看看厲爵斯。
“媽媽，這是什麼？你受傷了？”len突然走到她面前，小手摸了摸她鎖骨下方，一本正經地問道，漂亮的眼睛裡帶着擔憂。
“嗯？”顧萌萌愣了下，拿過茶几上的小鏡子，臉頓時紅得滴血。
很好。
厲楚恆的吻痕……
鮮豔的顏色。
怎麼每次面對兒子她都這麼尷尬呢？！
顧萌萌窘迫地拉高衣領，臉發燙地道，“沒什麼，該你推積木了。”
len認真地看了她一眼，才重新坐回她的身旁，伸手推了一塊小小的長形積木，積木塔穩穩的動都沒動一下。
顧萌萌咬着脣小心翼翼地抽掉中間的一塊積木，然後看向兒子漂亮的小臉蛋，試探地問道，“lg，之前的事需要跟媽媽談一下嗎？”
“什麼事？”len擡眸看她，一臉的認真，臉色沒有任何的反常。
“沒……什麼。”
他的臉色這麼正常，顧萌萌也不知道跟他談什麼了，柔軟乾淨的臉上依然有着窘迫。
就像厲楚恆說的那樣，兒子根本沒有心理陰影的現象……
顧萌萌猶豫着要說些話，就被人從後抱住，她立刻聞到一股沐浴乳的香氣，帶着屬於厲楚恆的獨特氣息。
厲楚恆學着他們母子的樣子穿了一身黑色的運動服，短髮半溼，坐在顧萌萌的身後攬着她，黑眸不屑一顧地看向len，“我跟顧萌萌有話講，一邊玩去。”
那語氣……就跟嫌棄小貓小狗一樣。
len坐在地毯上，推開一個積木，擡起眼看着厲楚恆環住顧萌萌身體的那一雙手，稚嫩的聲音悶悶地道，“我們還在玩遊戲。”
很堅持的語氣。
厲楚恆坐在那裡，光着一雙腳，聞言改用一隻手搭住顧萌萌的肩膀，將她圈到自己的勢力範圍內，然後伸出手靠近那座積木塔。
“不要——”
顧萌萌和len同時看出他的意圖，不約而同地喊起來。
“砰——”
厲楚恆伸手輕輕一彈，積木塔砰然倒塌，散成一地的狼籍。
“好了，gameover！”厲楚恆一臉趾高氣昂地道。
“厲楚恆……”顧萌萌抱怨地看向他，有他這麼當爸爸的嗎？！
“……”
len悶着一張臉，敢怒不敢言地看着自己的爸爸，片刻後從地毯上站了起來，穿進拖鞋往一旁的沙發走去，拿起一本書——奧數題。
看着len這樣子，顧萌萌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用手肘往後撞了一下厲楚恆。
厲楚恆悶哼一聲，壓低聲音道，“你最好不要對我進行任何的肢體接觸，否則……那代價你吃不消。”
“……”
拜託，她是在打他，又不是在誘惑他……再說，是誰對誰進行肢體接觸，摟着她肩的大掌是誰的？！剁了！
“現在可以說了。”厲楚恆摟着她說道。
顧萌萌哭笑不得地嘆了口氣，“你這麼多天都沒吃過東西，我去熱一下飯菜，邊吃邊說。”
“好。”厲楚恆在她的臉上蹭了蹭，低啞地道，“想吃你……”
“你好像才吃過。”顧萌萌無奈，他哪來這麼大的精力。
“沒吃夠……”厲楚恆聲音低啞中帶着性感，指尖故意在她的肩上划動着，“我們把餐點端到臥室去吃？”
臥室？
敬謝不敏。
“……正經點行麼？！”顧萌萌拉着他站起來，他穿着運動服顯得人更加精瘦，很年輕，少了一些戾氣。
顧萌萌還來不及誇他一句，就聽厲楚恆低啞地道，“我對你正經了，就代表我不愛你了。”
“……”
顧萌萌恨恨地瞪他一眼，轉眸睨向len，只見兒子坐在沙發上極度淡定地看着奧數，完全不看他們這邊。
顧萌萌拉着厲楚恆去用餐，厲楚恆是真的餓了，一連舀了好幾口湯暖胃。
顧萌萌坐在他對面靜靜地看着他的吃相，厲楚恆切着盤中的牛排往嘴裡送，性感的薄脣輕輕嚅動，喉結跟着咽食的動作而上下滾動。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分開幾天沒看到，還是因爲他之前的樣子太憔悴了，現在精神飽滿的他看起來很英俊，半溼的短髮，完美的輪廓……戾氣真是褪了不少。
“這個很好吃。”
顧萌萌把魚排的盤子往他面前推，厲楚恆不屑地瞥了一眼，“國外的魚就沒有好吃的。”
“……”
餓了幾天的人居然還挑。
“說你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厲楚恆邊吃邊道，端起溼熱的水喝了一口。
“我被人救了。”
顧萌萌很簡潔明瞭地說道，一雙手放在桌上轉着玻璃杯，“他是個獨居男人，他不允許我打電話，也不允許我離開……但因爲他很照顧我，不是他我已經死了，所以你不要想着算賬。”
顧萌萌太瞭解厲楚恆的性子，於是飛快地把話說在前面了。
厲楚恆的嘴裡塞着銀勺，聞言擡眸冷冷地睨她一眼，隨即放下勺子，冷哼一聲，“我剛剛問過武江，他說救你的人已經找不到了。”
顧萌萌知道。
她揭下紗布要求見一面的時候，他就已經不見了，他是故意不見她的。
“你吃飽了嗎？”顧萌萌突兀地問道。
厲楚恆掃了她一眼，“怎麼？”
“我怕我一會說的話你聽了會吃不下。”顧萌萌很誠實地說道。
厲楚恆正要吃魚排的動作一僵，黑眸深邃地盯着她，“你要說你想念我的身體了？”
“……”
不要臉。
“我吃飽了。”厲楚恆動了動手中的叉子。
“我覺得救我的人是……楚世修。”顧萌萌咬了咬脣說出來，她沒想瞞着厲楚恆。
“啪——”
魚排連着銀叉一齊掉落在桌上。
厲楚恆一雙眼睛瞠大，死死地盯着她，像是從她臉上看出什麼究竟來，最後冷若冰霜地道，“不可能。”
楚世修，已經死了。
就算他們都沒有見過他的屍體，但他不可能還活着。
“我當時眼睛受了傷，看不到，但我有那種強烈的感覺，他就是楚世修。”顧萌萌認真地說道。
“強烈的感覺，嗯？！”厲楚恆眯起促狹的眼，黑眸陰沉沉地盯着她，每個字都是重音。
“我跟你說正經的。”他又想到哪去了。
“我現在說的不正經，嗯？！”厲楚恆的臉黑得很難看，“你還對他有感覺？！什麼感覺？！他對你做什麼了？！他還敢對你做什麼？！”
一連幾個問題拋出來，厲楚恆的聲音變得粗啞，放在餐桌上的手握緊成了拳，青筋突出。
“事實上，我對他已經沒有感覺了。”顧萌萌沒有想過隱瞞，潔白的牙齒咬着脣，低下眸，“我不知道我記憶爲什麼會退得這麼快，很多東西我都忘記了。”
是時間過得久了，還是她這個人冷血。
她竟然會把楚世修遺忘到如此地步……
厲楚恆的面色稍緩，見她眼中的悲傷之色，神經立刻再度緊繃起來，“顧萌萌！你好像很惋惜？！”
當着他的面表現出對忘記舊情人的傷感，當他厲楚恆是死的？！
“我只是覺得我們和楚世修之間……很難算得清。”
顧萌萌苦笑一聲說道，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水溫很暖，很舒服。
就像她在小島上的時候，他每天給她的水也一定溫熱的，永遠不會燙，也永遠不會冷。
“……”
見她用了“我們”這兩個字眼，厲楚恆的面色稍霽。
“厲楚恆，這件事讓我自己去處理好嗎？”顧萌萌看向厲楚恆的臉問道。
讓厲楚恆去處理一定又會選擇最極端的方式……
這麼多年了，當年她沒想讓楚世修死，現在也一樣。
厲楚恆目光陰沉地打量着她，嘴脣嚅動着，眼裡有些不悅，冷聲問道，“顧萌萌，要是沒有我，你是不是就跟他一輩子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顧萌萌第一個愛上的男人。
但顧萌萌是他第一個愛上的女人！
愛情不能比較，一比較就跟他現在一樣，心裡不爽得很，快要炸了。
爲過去的事斤斤計較，很不男人。
……
聽到他的問題，顧萌萌怔了下，眉頭微微一蹙，認真地反問，“你要聽真話？”
他們之間到現在還需要講這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