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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萌萌錯愕地望向厲爵西,印象中,她沒見過厲爵斯這麼決絕,也沒見過厲爵西會當衆發如此大的脾氣。

“對我女人說話客氣點!”

厲楚恆經過厲爵西面前,冷冷地丟下一句話,上前拉住了顧萌萌的手。

皮鞋,正好踩在一滴血花上……

……

還沒走出古堡,葉佳妮明顯感到厲爵斯已經越來越難撐住,他越來越虛弱。

“你撐着點,車上有急救醫藥箱。”葉佳妮一步一步扛着他沉重的身體。

聞言,厲爵斯錯愕地看向她,“爲什麼?”

“我看到你在飛倫敦前帶了那把槍,你很久沒配槍了。”葉佳妮冷靜地說道。

也許眼前的事實比她預測中的發展好了很多,她對厲爵斯的受傷沒有表現得哭天搶地。

“你剛剛沒有走。”

厲爵斯目光渙散地盯着她吃力的模樣,聲音有些發虛地問道。

那些指責她的話一個字比一個字難聽,她是怎麼承受下來的。

在此之前,她甚至不知道他要宣佈婚事。

她很無辜。

是他一廂情願,把她放到了衆矢之的。

“我想知道,如果我剛剛走開了,你會怎麼做?”葉佳妮扛着他艱難地行走着,說話都有些有氣無力。

“這種手槍一共六顆子彈,五顆送給罵得最難聽的人,一顆留給自己的心臟。”

厲爵斯聲音很虛弱,一句話都連續大喘氣着。

……

葉佳妮的步伐顫了下,兩個人差點摔倒,眼裡的一抹痛楚一晃而過,只問道,“爲什麼?”

“我受不了你也會因爲我的家族而落荒逃走。”

那種痛,他已經經歷過一次了。

再來一次,他寧願死的是自己,而不是她。

……

他用的是……也字。

果然是這樣。

這場兄弟決裂,不爲是她演的,是爲那個sara演的。

他在彌補和sara當年的失敗,他受傷朝她走過來的那一刻,他眼裡看到的並不是她……

他眼底的那種喜悅彷彿在說:看,寶貝,我終於做到了,我終於能跟你在一起了。

……

葉佳妮目光凝滯,痛楚越來越深,隨即不在意笑了一下,“我果然很聰明,剛剛沒有走,否則,就要替你收屍了。”

她的話落,厲爵斯跟着笑起來,強烈的疼痛從肩上撕裂開來……

“妮子,你是個聰明的女人。”厲爵斯不吝嗇自己的讚賞,下一秒又歉疚地道,“對不起,把你捲進這個風波。”

“沒什麼,我猜到了。”葉佳妮全然無所謂地笑着,“我看到你設計的求婚戒指圖紙了。”

“……”

厲爵斯蒼白的臉上劃過一抹愕然,難怪……之前她死活不肯跟他回英國。

她……猜到了他會來完成這一場鬧劇。

但她還是……陪他站到了最後。

“你知道嗎,厲爵斯,我佩服你的深情。”見他無話,葉佳妮笑着說道,扛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艱難地走去,不露痕跡地轉過臉。

方纔在衆人辱罵指責下都沒有出現的眼淚……在這一刻落了下來。

人生最濫……不過是在最開始的時候就知道了結局,卻還一頭栽下去。

現在的她,連掉眼淚都沒有資格。

“妮子……”

厲爵斯蒼白的呢喃劃過她的耳際。

葉佳妮擡起眼斂下眼淚,扶着他走。

沒出幾步,一列保鏢匆匆走過來,恭敬地道,“二少爺,三少奶奶吩咐我們送您去醫院診治。”

葉佳妮停住腳步,剛要點頭應好,厲爵斯已經出聲,“不必了,我不會再接受厲家任何一個人的好處。”

“她是我姐姐……”葉佳妮蹙眉。

“妮子,我現在……可就你一個人了。”

厲爵斯盯着她,笑了一聲,笑容蒼白虛弱,眼神遊離着渙散。

葉佳妮凝視着他,心跳得疼痛,低眸,只見地上的血跡越來越多便道,“走吧,我扶你離開,莊園我請了醫生等候。”

“……”

厲爵斯怔住,“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她居然替他連醫生都備好了。

“我在想,你的事要鬧得大,傷亡重的話表姐不會不管;傷得輕,我還請了醫生。”葉佳妮冷靜地說道,“看到你把槍口頂着自己的肩,我還鬆了口氣。”

至少,還不是她想象中最壞的情況,還能控制。

這是他爲sara做的一件事,從她聽他講起和sara從前的點點滴滴時,她就知道……今天的事遲早會發生。

她……阻止不了。

他太想和sara在一起,想得已經刻在骨頭上,動輒疼痛,偏執到不顧一切。

她今天承受的……也是替sara在承受。

她努力着把自己當成一個局外人,任由所有人指責着。

“……”

聽着她的表述,厲爵斯有一瞬間的呆滯,一路上再沒說出一句話。

直到坐在車上,葉佳妮剪開他的禮服和襯衫,拿起急救的藥和紗布替他止住血,每一步,她都做得認真。

“對不起,妮子。”

厲爵斯盯着她認真的雙眸,眼中有着難以名狀的痛苦,一手緩緩撫上她的臉,脣色蒼白無色,聲音虛弱地道着歉,“我真怕……我這樣會毀了你。”

他一開始就講得清楚,是希望她不會有更致命的奢望。

她什麼都懂,可她就是太懂了。

明明白白他所做的一切是爲了什麼,明明白白他只是把她當成一個影子,卻還能跟他坦然說上一句“我佩服你的深情”。

哪有這樣的女人。

不是太傻了麼?

他寧願她還像以前一直對他動輒甩巴掌、踹腳、辱罵……這樣,他僅存的那點良心也會好過一些。

……

葉佳妮坐在他的身旁,一絲不苟地處理着他的傷口,一雙手沾滿了他的血。

他道歉的聲音……真的很動聽。

半晌,葉佳妮擡起頭凝視進他歉疚的眸中,聲音清脆、果斷利落地道,“我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一旦決定了一件事,我就一定要堅持到我認爲後悔的那一刻。”

和林格的開始是這樣。

和厲爵斯的開始也是一樣。

她決定了,就堅持到後悔,現在,她還沒有後悔。

“……”

“所以,不管以後發生什麼,都與你無關,只是我自作自受。”葉佳妮說着打開車門下車,坐上駕駛座,“我載你去見醫生。”

……

厲爵斯坐在後座,目光怔愣地看着前面她的側影,她的側影和sara並不相同……

她的話,讓他不知道怎麼應對。

他不知道她這樣的一個女人……究竟是聰明還是笨?!

……

葉佳妮開着車離開,眼眶朦朧,眼淚差一點又要軟弱地掉下來。

這麼盛大的一場晚宴最終還是勉勉強強進行了下去,一些貴婦名媛依然爲爭出風頭而頻頻跳舞。

歐洲的舞蹈總帶着一些貴族氣質,兩人貼身曖昧,卻又進退得宜……

顧萌萌被曼文拉着看了一會兒,還是心不在焉地離去。

佳妮發了短信過來,告訴她,厲爵斯的傷已經得到控制了。

……

當那些人一個個高貴地把諷刺責斥的字眼砸到佳妮身上的時候,她保護不了自己的妹妹。

顧萌萌走到一個大廳裡,壁爐的火在熊熊燒着,厲爵西和厲楚恆對弈,棋盤上擺的是國際象棋。

顧萌萌遠遠地望着他們,兩個男人的臉上都沒表露出什麼,一個深沉,一個面無表情……

就好像,厲爵斯沒有離開一樣。

就好像,一切實屬平常。

顧萌萌靜靜地站着,一個字也沒有多說。

“萌萌,我很抱歉。”厲爵西往前推了一格棋子,沒有擡頭看她一眼,卻在跟她說道,“我不同意你妹妹進厲家的門,不是因爲因爲她的出身。”

“厲楚恆,我們走吧。”顧萌萌如同沒聽到一般,只是望着厲楚恆俊逸的身影說道。

厲楚恆將面前的棋子一推,冷冷地道,“大哥,你輸了。”

說着,厲楚恆便站起來走向她,沒有半步的猶豫。

顧萌萌看到厲爵西的臉色變了變,厲爵西從棋桌前站起來,一雙眼深沉地看向她,“萌萌,爲了阿斯的事你也要跟我生氣?”

顧萌萌和厲楚恆在晚宴上都沒有表現得過激,他還以爲……他們懂他。

“……”

顧萌萌頓了頓,“我只知道我妹妹在這裡被人欺負了,厲爵斯、厲家家族的長輩,還有您……厲家的長子。”

她的聲音很淡。

厲爵西的臉色份外難看。

“我馬上安排回國。”厲楚恆修長的手搭過她的肩,擁着她離開,沒有再看他這個大哥一眼。

“我要維護的首先就是厲家的穩定和厲家的權益!”厲爵西站在他們身後出聲道,“這是我的責任所在。”

他不可能讓厲爵斯娶個不安於室的女人回來,到時還不鬧得滿城風雨。

“你瞭解我妹妹嗎?”

顧萌萌猛地回過頭來,目光望向厲爵西,語氣淡漠,“二哥是在圓他以前的傷痛,他前女友就是被厲老逼死,死得很慘,他忘不了。”

“……”

聞言,厲爵西的神情有些虛晃,老二當時被父親折磨到死去活來的事情,他當然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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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楚恆站在顧萌萌身旁,沒有出聲。

“佳妮發了語音短信給我,我放給大哥您聽。”顧萌萌拿出手機,然後摁了播放鍵。

【姐,可能很多人都已經忘記他女友是怎麼死的,可他記着。我想,他連做夢可能都在想人生重來一次,他能抵抗住厲老和sara在一起。可他又一次失敗了,失敗在自己的親哥哥手裡,沒有厲老,他大哥也不能讓他如願。】

……

葉佳妮的聲音從手機裡揚聲器裡傳出來,厲爵西的臉色有些沉。

顧萌萌終於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一抹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