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淡淡勾脣,“以前只是雀目症,這眼疾遇光線晦暗則等同目盲,就算白日,也常常視物不清,後來……經太醫醫治一番後,直接瞎掉了。”
“素來聽聞二皇子游走天下山間,爲皇上尋覓神藥,難道沒有趁機看看自己的眼疾?”
“普天之下能醫治本王的,怕是隻有毒醫聖手蘇玉樓了,可惜……本王和他並無交情,此人也神秘莫測,神龍見尾不見首,並非一般達官子弟所能請動的。”
“你說的不錯,此人確實脾氣很大……”沈凌酒摸着下巴,想到蘇玉樓一去不返,音訊全無就很氣餒。
“沈小姐到是和傳聞相差甚遠,處處透着高深莫測的驚喜。”
“啊……是嗎?不是驚嚇就好。”
“沈小姐很是風趣。”
“二皇子雖有眼疾,卻比很多人看得透徹。”
“沈小姐這是在安慰本皇子麼?”
“安慰?我沈凌酒都是用酒安慰人的,語言安慰這個還沒學會。”
司行幽輕笑起來,“那改日本皇子若是請你喝酒,沈小姐賞臉麼?”
“有酒就是朋友,好說好說……”
一炷香後,兩人紛紛下了馬車,司行幽清顏黑瞳,與她只隔一枝柳條。
司行幽和司行儒的年齡看起來相仿,氣質也有些相似,兩人都像雲一般高雅,可仔細分辨,卻是天壤之別,一個似天上明月,溫潤帶着清輝,一個如臨淵碧潭,深沉悠遠。
這時,一朵夾竹桃的花瓣飄落到沈凌酒髮髻上,司行幽靠近她,伸手觸碰她冰涼的額頭,從她發間取出花瓣。
司行幽打開摺扇,搖了搖,道:“既已入園,本皇子先失陪了。”
“恭送二皇子殿下。”
司行幽將掌心的花瓣收攏,沈凌酒呆愣的看着他手握花瓣離去,一時捉摸不透,不知他是有心還是無意。
司行幽消失後,蕭摯同柳樹後的司行儒也轉身離去,方纔那一幕兩人看得真切,見司行儒面無表情,蕭摯也不敢表露什麼。
沈凌酒步入朱漆拱門之內,這是一方花園。有碧波假山,水榭長廊,杏樹柳樹亭亭而立。
宴席設在辰宮的碧潭邊,裡面花團錦簇,宮燈高掛,五彩繽紛的花讓滿園都沉浸在一股馥郁芳菲的香氣中,一派喜慶祥和氣象。
宮女太監三五成羣的穿梭而過,匆匆忙忙有禮有節,官宦世族小姐結伴而遊,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靦腆不失端莊的笑,沈凌酒隨意拉了一個宮女問了自己的席位。
原以爲她的位置應和沈府兩位小姐一起,不料卻被設在了文璽旁邊,這裡左有垂柳,右有一大片紅豔的夾竹桃,鳥語花香,位置倒是不錯。
她剛落座,便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朝她走來。
宮燈若隱若現,月色低迷,使得地上的倒影忽明忽暗,晚風吹散空氣中的花香,揮灑在他一襲白衣之上,一派風華,滿庭生輝。
想不到司行儒的位置竟然在她右上角,若說着尚陽公主不是故意的,都沒人相信,她玩味的把玩着酒杯,時不時看向司行儒的襠部。
思考,一會兒要不要找個機會把上次偷的褻褲還給他。
看着她頻頻投來的別有深意的眼神,司行儒無聲之中握緊了手中的杯子,仍憑誰也招架不住沈凌酒此刻猥瑣至極的眼神,他微微錯開眼,有種被調戲了八百回的無奈。
沈凌酒志得意滿,宴會還沒開始,調戲一下可以吧?她心情好的朝他吹口哨,你奈我何?
與此同時,一句挑釁十足的話飄進司行儒的耳朵裡:“上次忘了告訴你,你的褻褲一直在我懷裡,想來你也不窮,也不急着穿……你看是否贈給我?”
聞言,司行儒眸中含雪,神情肅殺,想到方纔她與二皇子的曖昧,想到昨日若不是他讓九皇子盯着她,他及時趕到勾欄院,她會不會就真的同那小伶館的下賤之人好上了?
司行儒緊抿脣角,公然之下朝她勾了勾手指。
“嘶……”
她可以裝作眼已瞎嗎?她可以收回剛纔那句不知死活的話嗎?她可以不去嗎?可爲什麼她控制不住雙腿的奴性愣是過去了呢?
看着近在咫尺的沈凌酒,司行儒只是劍眉一蹙,在她耳畔呵氣如蘭地道:“每個月總有那麼幾日,本王無法抑制地想打死你。”
沈凌酒撇了撇嘴,舒緩了一下情緒,很贊同的道:“我也是。”
趁他在大庭廣衆之下捏碎她手腕之前,沈凌酒急中生智的解釋:“我是說……我也想打死我自己。”
司行儒:“……”
司行儒脣角揚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奇妙弧度,黑色眼眸中泛起的波瀾,很快有湮沒在無盡的幽深之中。
沈凌酒回到位置,再也不敢得瑟了,悶頭喝酒,看着腫起來的手腕,她嘆息一聲,才微微好轉的手腕,今日又遭劫了,他看起來心情不太好,她又正好撞刀口上了,嘶……“皇宮乃金玉之地,怎地酒這麼苦?”
喝着悶酒,她頻頻擡眼去看司行儒,怎麼昨日兩人關係才緩和了一點這又僵硬起來了?她是哪裡得罪了他麼?沈陵酒握緊酒杯,喉嚨堵塞的厲害。
不一會兒尚陽公主和皇后一道出席,衆人跪迎。
尚陽公主粉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帶着面巾,整個人好似隨風紛飛的蝴蝶,又似清靈透徹的冰雪……
皇后鳳袍在月色的清輝下,長裙光華流動輕瀉於地,挽迤三尺,步態雍容柔美又不乏高貴。
此宴並無舞姬,只在湖前的空地上設了桌臺,兩岸有樂隊奏着絲竹管絃,清淡的音樂似有若無的流淌着,顯得這場宴會索然無味。
皇后落座後,宴會正式開始。
爲了活躍氣氛,皇后提議讓世家小姐現場即興表演,表演之後給衆人一個時辰的交流時間,一個時辰之後尚陽敲定夫婿的人選。
清透的月光下,司行儒面色略顯蒼白,脣角微扯,喝了二皇子司行幽敬的酒水。
這時太監高聲報道:“太子殿下到。”
沈凌酒只是隨着衆人含混行禮,並未擡頭去看太子,然而太子的目光卻有意無意的落在她的身上。
喝了一些酒,沈凌酒開始填肚子,這時皇后啓口道:“早聞沈家五小姐沈雲兮擅長舞蹈,今日大家都在,雲兮可願獻舞一曲,助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