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靜風不再說話,凝視着顧蕭漓,過了半響才道,“你現在還在恆王府嗎?”
“不,我……”她瞞不過顧靜風的,她低着頭,道,“我在陸祈墨身邊。”
隱約感到顧靜風的怒火,他雙眸赤紅,額頭上青筋一跳一跳的,“蕭漓,你在他身邊做什麼?趁機殺了他?”
顧蕭漓無言以對,她殺不了陸祈墨,好在顧昭雪沒有告訴他事實,她深吸一口氣,不知如何面對,索性什麼話都不說。
“既然陸祈墨宣佈你死了,那麼你完全可以離開他,”顧靜風沒有猶豫,抓住了她的手,“跟我走。”
“跟你走?”顧蕭漓大吃一驚,瞪大雙眼緊緊凝視着他,“大哥,你說什麼,我怎麼能跟你走?”
“有什麼不可以,”顧靜風擰緊眉頭,“你在我身邊,我可以保護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蕭漓,別跟陸祈墨在一起。”
他幾乎是懇切她了,顧蕭漓感到自己的心臟隱隱顫抖,不知何故,她無法面對顧靜風炙熱的眼神,只能勉強的擠出一個微笑,“大哥,你馬上要成親了,況且,全天下的人都以爲我死了,我怎麼能在你身邊呢,況且你要留在上官府,根本無暇顧及我,我留在陸祈墨身邊很好。”
長風吹起遍地枝葉,顧靜風不再說話,而是緊緊的凝視着這個女子,其實他從沒好好關心過她,從沒照顧過她一天,自己又有什麼權利約束她呢。
這場仗他沒有必勝的把握,既然如此,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保障她的安全,顧靜風伸出手,捧着顧蕭漓的臉頰,“蕭漓,無論如何,大哥會拼盡全力保護你。”
“嗯。”顧蕭漓點點頭,眼淚不由在眼眶打轉,顧靜風對她來說,就像她的親哥哥一樣,她站在敵對的兩面之間,兩面逼迫着她,她根本無從選擇。
“好了,我要走了,”顧蕭漓聳了聳肩,故作輕鬆的道,“大哥,你要好好保重,能見你一面真的不容易。”
顧靜風望着她的臉色,怔了良久,始終說不出一句話,只能默默的點點頭。
顧蕭漓笑着轉過身,一瞬間眼淚從眼眶裡滴了出來,不知道下次見顧靜風是什麼時候,他還是這樣出現在她面前嗎?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上天究竟給他們安排了什麼路,爲什麼沒走一步都感到無比痛心,又無法回頭。
還未回到客棧,樹林的盡頭,顧蕭漓看到陸祈墨站在樹下,月光灑下,他一襲墨色的長袍顯得極爲幽暗,狹長的鳳眸一挑,脣邊掛着萬年不變的森冷笑意,直直的盯着她。
“回來了。”陸祈墨看她的眼神,讓顧蕭漓覺得自己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一樣,她低着頭,勉強的走過去,“嗯。”
“顧靜風對你……”陸祈墨突然開口,神情裡帶着幾分探究,似笑非笑的道,“倒不像是兄妹。”
“你……”她猛地擡頭,“一直在監視我?”
見她略帶生氣的神情,陸祈墨笑了起來,“沒有,只不過碰
巧看到了。”
顧蕭漓低着頭,不想再看他一眼,她很討厭這種感覺,陸祈墨答應讓她見顧靜風,是爲了引出顧靜風吧,趁機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
修長的手指托住了顧蕭漓的下巴,她正對上陸祈墨戲謔的眼神,“你明明知道真相,爲什麼不告訴他。”
明明知道陸祈墨要做什麼,可是,顧蕭漓並沒選擇告訴顧靜風,她望着那雙眸子,透着深不可測的光暈,她搖了搖頭,苦笑道,“我從沒想到插手你們之間的事。”
她沒有選擇幫任何一邊,一直在痛苦之中糾結,顧蕭漓覺得自己很傻,可是,要她怎麼做呢。
陸祈墨看了她一眼,沉聲道,“你最好不要插手,我不想把你牽扯進來。”
顧蕭漓低着頭擺弄着手指,不知如何回話,她有些擔憂的看向陸祈墨,幾乎是帶着懇切道,“你能不能不對顧靜風下手,放過我們顧家。”
她知道自己不該求他的,顧家的人都不會求人,更何況還是滅了他們國家的仇人,可是,此時此刻,她認真的凝視着陸祈墨的眸子,恨不得透過那雙深邃的眸子望進他的心裡。
陸祈墨的臉上依舊掛着笑容,看起來卻是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溫度,他沒有說話,望着顧蕭漓道,“好了,回去吧。”
顧蕭漓覺得自己太天真了,陸祈墨是什麼人,他是西岐的皇帝,怎麼可能允許越東的餘黨存在呢,她與顧靜風的對話被他知道了,恐怕他對蘇慕寒也起了戒心,甚至於說,他從沒相信過越東的任何人,包括她。
轉眼到了十日之後,顧靜風與上官靈兒大婚的日子,那一日,上官府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十里紅妝,送親的嗩吶鑼鼓聲響徹整個東街,兩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羣,好事者數了數上官府的陪嫁,總共有幾十箱珠寶,丫鬟嬤嬤們捧着的綾羅錦緞,着實讓人眼花繚亂。
“上官老爺竟是添置了多少嫁妝啊!”顧蕭漓站在欄杆邊,望着滿滿一堆的嫁妝,不由嚥了一口吐沫。
“上官家是皇商,這些珠寶根本不在話下。”陸祈墨隨意的瞥了一眼,轉身從榻上坐起來,“走吧。”
“去哪兒?”
陸祈墨攏了攏衣裳,擠出一個略有深意的笑容,“看好戲。”
顧蕭漓跟在陸祈墨的身後,他此番並沒帶多少人手,穿着便裝,混在人羣之中,看起來就像富家公子,顧蕭漓穿着一身男裝,跟在他的身後扮成小廝,兩個人混在賓客中進了上官府。
富麗堂皇的上官府,今日極爲熱鬧,陸祈墨指着正中間一位玉冠錦衣的男子道,“這位就是上官靈兒的父親,當朝戶部侍郎上官浩。”
顧蕭漓點點頭,突然一驚,道,“那他不會認出你?”
陸祈墨笑了起來,“就算認出了又怎麼樣。”
顧蕭漓啞然失笑,這個主就是這麼囂張,管他那麼多的,只要爺喜歡,今日不讓你們成親,你們也得照辦。
她扁了扁嘴,
擡起頭凝視着陸祈墨,簡直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該拜堂了吧,還沒見到顧靜風的影子,連新娘子都不知去了哪裡,賓客們都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時間弄不清楚是個什麼狀況。
“管家,吉時早到了吧?”顧蕭漓身後的男子推了推管家的胳膊,小聲道,“怎麼還不拜堂呢?新郎官人呢?”
管家摸了摸腦袋,哭笑不得的說,“我哪裡知道啊。”
面對衆人疑惑的神情,上官浩笑的極爲尷尬,朝身後的家丁呵斥道,“還不快去請新姑爺跟小姐出來拜堂!”
家丁惴惴不安的湊上前,誠惶誠恐的說,“已經去請了好幾次了,小姐就是不肯出來。”
“反了!”上官浩氣的顴骨通紅,一甩袖子,朝後院揚長而去,滿院子的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顧蕭漓疑惑的蹙了蹙眉,喃喃道,“這家小姐是怎麼了?”
陸祈墨挑起長眉,似笑非笑的道,“不想嫁給你大哥唄,還能有什麼,只不過,沒想到這姑娘倒是個烈性子,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讓上官府難堪。”
顧蕭漓嘆了一口氣,突然想起什麼,掃了一眼人羣,“不過……大哥好像也不在,剛剛還見他騎馬娶親的啊。”
陸祈墨沒有說話,就在此時,人羣裡突然走出一個男子,男子一襲墨色滾邊銀絲長袍,腰間羅帶,高束宮絛,朝着顧蕭漓的方向走來,在顧蕭漓看到他的那一瞬間,神色一怔,簡直難以置信,“陸……陸恆卿。”
有多久沒見到他了,顧蕭漓不敢想象,好像隔了很久,她刻意的提醒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念,這樣就能好好的呆在陸祈墨身邊了,可是……
沒想到心還是會動,見到他的那一瞬間,自己的心竟然跳的這麼快。
“陸……陸恆卿。”顧蕭漓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望着陸恆卿的時候,她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能說什麼,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陸祈墨擡起眼梢,目光淡淡的看向他,“怎麼,你也來了。”
“嗯。”陸恆卿身後跟着幾個侍衛,他雙手負立,冷峻的眉眼好似迸發出千軍萬馬的力量,光是站在那裡,已然吸引了所有女人的眼神,未出閣的小姑娘們羞答答的眺望着他,只盼着得到他一個眷顧的目光。
他沒有看任何人,神情冷漠的望着前方,低聲道,“上官府出了事。”
“啊?”顧蕭漓大吃一驚,立刻道,“出了什麼事?”
“恐怕……”陸恆卿看向陸祈墨,“這場婚事進行不下去了。”
“意料之中。”陸祈墨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笑道。
顧蕭漓不明所以的凝視着陸恆卿,道,“出了什麼事?是上官小姐嗎?”
“且看看就知道了。”陸恆卿賣了個關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顧蕭漓並不關心上官小姐怎麼樣,她更關心的顧靜風,顧靜風一直沒有出現,該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