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蕭漓哭夠了,擦了擦眼淚,撫平激動的心情,這才說,“大頭鬼帶着鬼醫爺爺來了,鬼醫爺爺醫術了得,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陸恆卿淡淡的點點頭,“你不害怕嗎?”
“怕啊,”顧蕭漓笑道,“剛開始的時候,我真的好怕啊,畢竟原來從沒有見過的,後來不怕了,它們都是心地善良的好鬼。”
聽着顧蕭漓咯咯的笑聲,陸恆卿自己好似被感染了,冷峻的臉上竟然綻放出一絲笑意,顧蕭漓對鬼醫說了兩句,鬼醫立刻湊上前給陸恆卿把脈。
顧蕭漓擡起陸恆卿的手遞給鬼醫,鬼醫把了把脈,眉頭一直擰着,“好在毒素未進入五臟六腑,還有救。”
鬼醫摸了摸鬍子,刷的一聲消失不見,顧蕭漓嚇了一跳,衝大頭鬼道,“鬼醫爺爺呢?”
“爺爺去找解藥了啊,”大頭鬼捂着嘴笑道,“主人,你放心吧,聽爺爺剛纔那麼說,證明你的情郎肯定沒事。”
顧蕭漓臉色羞紅的低着頭,嘟着嘴道,“什麼情郎啊,你別胡說。”
大頭鬼捂着嘴笑,躲到一邊去了,陸恆卿聽到他們的對話,不由笑道,“它們跟你關係很好呢。”
“嗯,”顧蕭漓回過頭,幫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這世上它們就是我的親人,他們對我來說很重要,要不是它們陪着我,我都不知道怎麼撐過來。”
陸恆卿深深的眼神凝視着她,沉默不語,顧蕭漓彎了灣眼眸,衝着他笑道,“上天對我真好,雖然經歷了苦難,可我得到了很多,有你,還有姐姐和大哥,還有小鬼們。”
“你不怨恨我嗎?畢竟,是我滅了越東。”
“爲什麼要恨你?”顧蕭漓低着頭,雙手緊緊握着裙裾,“我不是屬於這裡的人,我不是真正的顧蕭漓,我只是天地之間的一抹孤魂,爲什麼要恨你呢。”
陸恆卿深深的皺起眉頭,顧蕭漓……只是一抹孤魂?
“你可能不信,”顧蕭漓解釋道,“你抓走我的那一天,是我第一次來到這裡,我根本不是顧國侯顧蕭漓。”
陸恆卿似乎不敢相信,疑惑的眸光望着她,聽她繼續說,“我不知道爲什麼會來這,上天派我來做什麼?不過我遇到了你,並且學會了通冥之術,”她聳了聳肩,鬆了一口氣,“算是有得必有失吧。”
“那真正的顧蕭漓呢?”
“我不知道,”她搖了搖頭,“從那天你綁走了我,她就不在了,興許……”
她無奈的笑了,“會不會這樣,你就不喜歡我了?”
陸恆卿搖了搖頭,低聲道,“不會,不管你是誰,我都喜歡。”
他握緊了她的手,顧蕭漓知道的,同他一起經歷四大神殿的人是她,同他經歷生死的人是她,愛他的人也是她,他怎麼捨得不要她呢。
“等傷好了,我們回恆王府,”陸恆卿低聲道,眼裡滿是落寞,“蕭漓,你知不知道,雖然我身爲一個皇子,只因爲我出身比皇兄晚了兩個時辰,註定我
與皇位失之交臂,這麼多年來,我苦心孤詣,只爲了與陸祈墨一爭高下。”
他的手指嵌入了砂石裡,顧蕭漓能感到他的憤怒,他的隱忍,這麼些年的隱忍,這麼些年的苦心造詣,他無法承受,那些夜裡的瘋狂聲音無情的叫囂着,他絲毫不遜於陸祈墨,爲什麼他能得到一切?而自己註定什麼都得不到。
他註定一人之下嗎?
顧蕭漓注意到他緊繃的痙攣,喃喃道,“陸恆卿……”
她知道他的心痛,他的不甘心,她能理解他,在這一刻,她覺得無比揪心,不知什麼時候,她的心竟然跟他綁在一起,能感受到他的心痛、他的不甘、他的無助。
從她選擇跟陸恆卿在一起的那一刻,她不應該遲疑的,她選擇跟這個人,就義無反顧,無論如何將來如何,至少在這一刻,她是幸福的。
她安靜的坐在陸恆卿身邊,低聲道,“無論怎麼樣,你選擇爭奪皇位,或是傾覆天下,我都會陪着你。”
陸恆卿凝視着眼前的女子,從沒有一個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他從來都不奢求有個人陪着他,如若功敗垂成,他只會連累這個女人,不,他怎麼會功敗垂成呢,絕對不會。
顧蕭漓哪裡知道陸恆卿此刻的想法,她乖乖的凝視着他,從沒覺得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美好,原來呆在陸祈墨身邊,她也沒覺得如此幸福過,興許陸祈墨從沒承諾過她什麼,原來,有時候得到一個承諾,竟然是這麼幸福的事。
至少她有一個期盼。
“鬼醫爺爺回來了,”大頭鬼蹦蹦跳跳的湊過來,“主人,大頭鬼回來啦。”
顧蕭漓接過鬼醫遞上的藥草,聽它道,“主人,這是鉤吻,鉤吻含有劇毒,但是恆王殿下所中的毒乃是斷腸草,二者相生相剋,只要服下一定量的鉤吻,興許能解毒。”
顧蕭漓遞給陸恆卿,轉述了鬼醫爺爺的話,她以爲陸恆卿會遲疑,沒想到對方想都沒想,立刻服下了鉤吻。
兩種劇毒在體內廝殺着,巨痛撕扯着他的五臟六腑,他深吸一口氣,臉上的神色依舊冷凝,絲毫看不出任何痛苦,可見他需要多大的韌性才壓住體內的劇痛。
然而,呼嘯的風突然停滯了,顧蕭漓身軀一怔,感到很多人朝着他們襲來,她回頭一看,只見一大羣人馬逼近。
陸恆卿神情淡漠,沉聲道,“是我的人。”
陸恆卿的四大暗衛首領之一的高賀疾步而來,抱拳道,“王爺。”
他不經意的瞥了顧蕭漓一眼,低下頭一言不發,顧蕭漓扶着陸恆卿站起來,身後的幾隻小鬼識趣的離開了,月光灑在陸恆卿絕美的面容上,他神情微頓,執起顧蕭漓的手上了馬。
“過段日子,興許要打仗了。”顧蕭漓沉聲說。
打仗?西岐滅了越東,下一個就是北川,陸祈墨穩定局勢,定要乘勝追擊,一舉滅掉北川,再攻南楚。
顧蕭漓在心底嘆了一聲,越東已滅,雖然餘黨作祟,但難成大事,陸祈墨的
野心是一統天下,他是個有野心和抱負的人。
顧蕭漓咬了咬薄脣,不由擡頭看了一眼遠處,頓時百感交集,陸恆卿將她抱在懷中,兩個人騎在馬上,狂風如刀子似的颳着她的臉,她神情平靜的往陸恆卿懷中縮了縮。
“姐姐回去了嗎?”顧蕭漓又是一怔,低聲問道。
“嗯。”他點了點頭,“高賀他們會處理的。”
“那你打算如何處置蘇暮寒?”
“他是皇兄派給我的人,”陸恆卿一扯繮繩,踢了踢馬肚子,有條不紊的走着,“他要如何處置,有待商榷。”
顧蕭漓到不擔心蘇暮寒,她最怕的是蘇暮寒會扯出顧靜風,畢竟顧靜風跟蘇暮寒曾有合作。
“那我大哥……”顧蕭漓擡眸道,眼裡滿是擔憂,“我很怕蘇暮寒會加害他。”
陸恆卿沒說話,顧蕭漓知道她的身份很尷尬,畢竟,她是越東的人,陸恆卿是西岐的王爺,她跟他之間總隔着什麼,若她不是越東顧家的女兒,他不是西岐的王爺,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了。
“你放心,你大哥……我會盡力保住他,況且皇兄惜才,不會對他動手。”
有了陸恆卿這句話,顧蕭漓的心安穩多了,她靠在他的懷中,靜靜的閉上眼,脣邊不由自主的向上彎起,“要是有一天,我們可以遠離這裡,去一個沒人認得我們的地方,過自己的日子,該多好。”
陸恆卿沉默了,他把顧蕭漓抱得更緊了,心被她的話刺痛,他很想給她這樣的生活,可是,有時候並不是他想就能做到的,他揹負太多太多,有多少人把身家性命交給他,有多少人隨他一起出生入死,他怎麼可以輕易的放棄呢。
“我會向皇兄說明,娶你爲正妻。”
顧蕭漓怔怔的看着他,娶我爲妻?我真的可以正大光明的做你的妻子嗎?陸恆卿,我是一個亡國奴,我是陸祈墨的內監,我是被處以死刑的人,這樣的我,怎麼配在你身邊呢。
陸恆卿的下顎抵在她的髮梢間,顧蕭漓微微一怔,錯愕道,“可是……天下人以爲我死了。”
“那又如何?”陸恆卿毫不在乎,“不管你是誰,你都是我陸恆卿想娶的女人。”
顧蕭漓心中一暖,她緩緩地點了點頭,眼淚不小心溼了眼眶,陸祈墨,無論他是真心還是假意,罷了,她不在乎了,她只想好好的呆在陸恆卿身邊,其餘的事,她不想考慮。
“蕭漓,”陸恆卿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我以爲這是一個夢。”
可它卻是真的,顧蕭漓,你怎麼懂呢,我多怕失去你,又怕被你羈絆,我愛你,又怕失去,顧蕭漓,爲什麼你要出現在我的生命裡,攪亂我的心。
御書房的金漆臺階上,陸祈墨坐在御案前,慵懶的半倚着黃梨木椅,鳳眸微眯,凝視着眼前的挺拔男子,男子冷峻的眉眼恍如萬年不化的雪山,深邃而凌厲。
“嗯?”陸祈墨摸了摸下巴,邪魅的勾起薄脣,“你要娶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