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蒼河聽了上官秋虹的話,默不做聲,好一會,長舒一口氣,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般,轉過頭來,眼望夜空,眼神之中,有追憶,有迷茫,有不捨,但最後卻被決然所替代,郝朝英見了,心中生出不安來,兩隻手侷促的扭來扭去,只聽李蒼河緩緩的說道:
“朝英,我是個失敗的人,從一開始便是,我看不清自己,我也看不清別人,現在仍是如此,我索性不再去看,不再去想,或許,我更適合一個人的世界,紅塵紛擾太複雜,我無所適從,我此次過來,看到你們都還活着,我便心滿意足了,朝英,回都山去吧,你的這點修煉上的難題難不住你的父親,幾百年定可將你醫好,今生我們的便緣分到此爲止吧!”
郝朝英聽了,眼睛瞪的大大的,厲聲道:
“李蒼河,你這話就算我信了,可是,你騙的了你自己嗎?你若真心絕了此世你我的情緣,你今天便不會來?你若心裡真的將我放下了,你就不會到現在都不敢看我一眼?好,李蒼河,我可以放你離開,自此天涯路人,但是,我請你看我一眼,哪怕你一言不發,我也死了這份心,回我的都山去,從此青山綠水,不涉紅塵!”
李蒼河聽了,怔怔的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喃喃道:
“我何須看你,你也知道我無須看你的,可是,我終是沒有勇氣再看你,我要這眼睛何用?或許,看不見了,我的世界便更清明瞭吧!”
上官秋虹聽了,在後面大叫一聲:
“不要!”
然而她的叫聲卻無法阻止事情的發生,李蒼河暗運功力,輕輕一衝,一雙眼睛立時炸開,兩朵血花出現在夜空之中,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極其妖異,再看李蒼河,兩道血線自眼眶之中流了下來,可是他擦都不擦,揹着雙手佇立於高臺之上。
這事發生的太過突然,又是那麼的匪夷所思,在場的衆人都給嚇住了,全都鴉雀無聲。
少頃,只聽郝朝英尖聲大笑,說道:
“上官秋虹,你看到了嗎?這一次終是我贏了!”
說完,扭頭看着滿臉是血的李蒼河,柔聲道:
“蒼河,你這是何苦!我知道你爲難,不想再前行一步,可是,我知道你心裡有我,既然這樣,這一步便由我來走,一千年前,我們來不及說海誓山盟的話,現在我來說,以後,不管你去哪裡,不管你願不願意,我跟定你了。是啊,眼睛有什麼用,看到的未必便是真實,用心,才能感受真情。”
說完這話,也是暗運功力,一雙妙目頃刻炸開,李蒼河雖然瞎了眼睛,但是郝朝英的所作所爲他一清二楚,他只來得及將手擡起,卻來不及阻止事情的發生,不禁心情激動,嘴脣顫抖,說不出話來,舉在半空的右手摸索着夠到郝朝英的臉龐,輕輕的摩挲,眼眶之中淚水和着血水流個不止。
古夢嘗被眼前的一切早就嚇傻了,好半天才說道: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小灰也是沉默不語,暗歎世上果然有癡男怨女,又怕古夢嘗傷心,想了想,說道:
“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他們,他們到底是在一起了,這也是好事,至於眼睛,只要你說話,我幫你捉了他們,定有辦法讓他們重新長出眼睛來!”
古夢嘗聽了,心裡長舒一口氣,這李蒼河雖然婆婆媽媽了些,但不是壞人,而且自己當初從他那弄了好多好東西,雖然捱了一腳,但是這人情卻是在的,而這郝朝英,雖然是都山的人,但是好像也沒幹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況且,漂亮的女人總是容易得到大家的諒解,再說,古夢嘗畢竟年輕,總希望世上的事可以十全十美,現在李蒼河與郝朝英終於在一起了,他當然希望他們能好了。
上官秋虹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結局,若說他們兩個在一起她一點心思沒有那是假的,可是若他們你情我願,她也不會阻攔,沒想到自己這個傻師弟仍然是從前一樣的牛脾氣,做出這樣的傻事來,不過她心裡也有些許的甜意,她知道師弟如此左右爲難到底是不想傷了自己這個師姐的心,想到這裡,心裡微微一嘆,這事哪裡有什麼輸贏,若說贏,都贏了,可是,若說輸,大家也都輸了。
上官秋虹走到李蒼河與郝朝英身邊,輕聲道:
“師弟,郝姑娘爲了你而如此做,希望你不要再負了她的心!人生苦短,好好珍惜!”
郝朝英悽美一笑,說道:
“我說上官大姑娘,這天下就留給你們去爭吧,我如今算是夢終於醒了,天下又如何,權勢又如何,終比不上與一個喜歡的人在一起讓人快活,這事我還要感謝你,若不是接連敗在你手裡,就是再過一千年,我還是那個心比天高的嬌公主!”
李蒼河此時心情複雜,若說他心裡完全放下了上官秋虹,那也是假,可是一來他與郝朝英從前相愛在先,而現在郝朝英爲了跟他在一起,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所以,心裡那股愛的小火苗燒的正旺,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
上官秋虹笑了笑,說道:
“師弟,接下來你想去哪裡?若是想回宗門,我便幫你把不相干的人都趕跑了,只留你們兩個逍遙自在。”
郝朝英聽了嬌笑道:
“不用都趕跑了,把當年那個壞小子留下來,我還沒打夠他呢!”
上官與李蒼河聽了,都是微微一笑,想起他們剛剛認識的那段時光,若不是上官聰明異常,發現了郝朝英的秘密,那段時光或許可以多上幾年。
李蒼河諾諾的說道:
“師姐,宗門那裡我就不去了,我想帶着朝英去我這些年隱身之地,那裡極安靜,遠離世間紛爭,安身養命最是不錯。”
上官秋虹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一事,說道:
“我新進收了一個弟子,很是不錯,天下的事我也是身不由己,也不知道將來如何,我這徒弟我是打算讓她承了我的衣鉢的,將來我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照顧你們的事便由她來承擔了。”
說完,也不等李蒼河兩個迴應,轉頭喚道:
“徒兒,過來見過你師叔!”
古夢嘗在遠處聽了,暗道,本以爲這是場鴻門宴,沒想到竟然真有個徒弟,便不錯眼的盯着臺上,想看看這讓上官秋虹如此滿意的徒弟,到底是個什麼三頭六臂的厲害人物。
上官秋虹話音落下,只聽有人在後面答道:
“是,師父!徒兒來了!”
這話音一響,古夢嘗便是一愣,跟着就見一個綠衫少女來到高臺之上,對着李蒼河盈盈一拜,脆聲道:
“見過師叔!”
古夢嘗大感驚奇,暗道,果然是她!怎麼會是她?這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沒想到小秋姐竟然拜了這麼厲害的一個師父。
那綠衫少女不是別人,正是譚小秋。
李蒼河此時心情自然了許多,忙笑道:
“師侄不用客氣!師叔我是個窮人,身上沒什麼好東西,這一袋子靈藥就送給你吧,權當見面禮了!”
上官秋虹笑道:
“徒兒快收下,這裡面好東西定是不少,你以後用的上。”
譚小秋又拜了拜,才接過李蒼河遞過來的須彌袋。
臺下衆人都是奔着上官盟主收徒大會來的,現在見雖然經過了許多潑折,到底還是回到這事上來,於是在臺下一起高聲呼到:
“恭喜上官盟主收得佳徒!”
然後便有人接着喊到:東山李二奉上鐵珊瑚三尺,聊表賀意。
跟着,就又有人叫到:
“七里河張丹特備靈巖劍一把,望盟主佳徒喜歡!”
接下來大家接二連三的把禮物都報了上來,果然場外有人走進來,將他們的禮物都收了,好一會才輪到張堂主他們這桌,與張堂主同來的那三人雖然禮物備的有些寒酸,但都硬着頭皮報了,輪到張堂主時,張堂主沒想到獻禮是這個樣子的,憋了好一會不知道怎麼說好,見大家都看着他,只得大着膽子叫到:
“臨清城張半山獻上大丹師一名!”
他這話一出口,全場俱靜,大家都很是奇怪,竟然有人送個大活人的,就是臺上本來不太在意獻禮這事的幾人,不免也都看了過來。
張堂主十分尷尬,對古夢嘗道:
“古兄弟,你看這?”
古夢嘗也是苦笑不已,見衆人都看過來,不得已站起身來,衝大家點頭示意,然後,衝着臺上衆人微微一笑,擺了擺手,又微不可查的朝譚小秋眨了眨眼。
譚小秋見竟然是古夢嘗,先是一喜,跟着又是一氣,古怪的脾氣便上來了,說道:
“年紀輕輕的,什麼大丹師,定是個欺世盜名的,還不打出去!”
上官秋虹卻是心裡一動,她想起一事,說道:
“徒兒莫鬧,是不是欺世盜名,爲師自有辦法辨別!”
說完,衝古夢嘗一招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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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友,你過來!”
譚小秋先前只是玩笑的話,現在聽師父這樣說,以爲師父當了真,又着起急來,她知道古夢嘗會些三腳貓的丹道功夫,但是離大丹師可是差遠了,若是被師父當場給戳穿了,分分鐘會被師父給拍成肉泥。
古夢嘗倒是不怕,整了整衣衫,繞到後面,一步步上了高臺,低着頭偷偷衝譚小秋吐了吐舌頭,卻並不去見上官盟主,而是來到李蒼河身前,施禮到:
“李前輩,可記得當年那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