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我?”
玉珠有些不敢置信,甚至忘了疼痛。
顧玉柔收回手掌,看着玉珠那立刻紅腫起來的面頰,滿意地點了點頭:“打你又如何?”
哼,顧念雲暫時動不了,一個丫鬟還動不了麼?
“不過是個下賤奴才,竟也敢在我這清風居里指手劃腳!”顧玉柔不屑冷笑,眼底隱着某種不可言說地快感,彷彿打的不是玉珠,而是她的主子顧念雲。
“你!”玉珠氣得不行,看向顧玉柔的眼神也越發的凌厲起來。
雖說她只是個丫鬟,可她卻是大小姐跟前伺候的,豈是她顧玉柔能隨便打罵的?
再說,她可是大小姐跟前的大丫鬟。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顧玉柔竟敢肆無忌憚地打她,豈不是擺明了不給大小姐的臉面?
“奴才就下賤麼?”玉珠冷眼瞪着顧玉柔,不屑反擊道,“我是奴才,可至少是我身家清白……”
“玉珠姐姐!”
玉珠的話未說完,便硬是被翠雨給打斷了去。
翠雨原本縮在角落裡,此時卻忽然跳了出來,死死地拽着地玉珠,不讓她再繼續說下去,同時拼命地把她往門外推。
玉珠還未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便隨着翠雨一起倒在了地上。跟着,便看到了顧玉柔那張扭曲的臉。
顧玉柔瘋了一樣狠狠地踢打着翠雨,打得翠雨蜷着身子直吐血。即使這樣,她也仍舊死死地抱住玉珠不鬆手。
此時,玉珠才明白,翠雨這是在保護她啊。
玉珠又是感激又是膽寒,看向顧玉柔的眼神也越發不善:“住手!二小姐,難道你要打死翠雨麼!”
“哼,打死又如何?”顧玉柔神色不變,又再狠狠地踢了翠雨一腳才罷手,“身爲奴婢卻以下犯上,就是真的打死了也不爲過!”
“你……”玉珠再次氣結,素來知道這二小姐不是什麼好人,卻不曾想竟是這般地狠毒,難怪之前對翠碧下那樣狠手了。
玉珠從地上坐起來,小心翼翼地扶着翠雨起身,然後鐵青着臉瞪着顧玉柔:“是玉珠言語不當衝撞了二小姐,二小姐有什麼氣盡管衝着玉珠來,何必拿旁人出氣?”
“你當我不敢?”顧玉柔不屑冷笑,要不是翠雨這吃裡爬外賤丫頭忽然衝了出來,她以爲她還能站在這裡?
“玉珠不敢。”
玉珠咬牙,暗中查探了下翠雨的傷勢,隨後又道:“二小姐是主,玉珠是僕,二小姐要教訓玉珠,玉珠自然只能受着。但玉珠是流雲閣的丫鬟,所以,就算玉珠有什麼錯,也只能是由大小姐來教訓。”何況她沒錯。
說完,玉珠扶着幾近昏迷的翠雨,直接離了清風居。
迴流雲閣的路上,玉珠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家小姐。
雖說大小姐看起來有些不一樣了,可到底還是太過善良了些,要是不小心驚醒着些,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着了這二小姐的道了。
此時,玉珠還不知道,她家小姐已浴火重生,早認清了顧玉柔真面目,甚至,還爲她謀劃了一個別樣的未來!
看着玉珠離去的背影,顧玉柔知她是去找顧念雲撐腰了,但她卻不甚在意。
此刻顧念雲的命還在她手裡握着,諒她也不敢把怎麼樣。
想到這裡,顧玉柔忽地皺了眉頭
。
先前出門時,她明明將那玉瓶帶着的,現下卻死活找不到了,難不成是掉了不成?
若真是這樣,那她的毒……
顧玉柔心下大慌,立刻蒙了面紗出了清風居,沿着往流雲閣去的路細細地找了起來。
流雲閣。
顧念雲剛將劉大夫找了來,便見玉珠紅着臉扶着重傷的翠雨走了進來。
“怎麼回事?”顧念雲沉臉,怎麼不過半個時辰,就成這幅模樣了?
“小姐,奴婢沒用,奴婢……”
“行了,你先扶翠雨去偏廳。”顧念雲冷聲打斷玉珠,而後回頭對劉大夫道,“劉大夫,勞你先給那丫頭看看。”
“好。”劉大夫點頭,而後提着藥箱跟着玉珠進了偏廳。
顧念雲跟在劉大夫身後,看着翠雨那奄奄一息的模樣,眼底暗雲涌動。
“小姐……”安置好翠雨,玉珠立刻回到顧念雲跟前,想要跟她解釋事情的經過,但顧念雲卻擺手止住了她。
“不用說了,你去那邊的椅子上歇着吧,呆會也讓劉大夫給你看看。”
事情這麼明顯,還有什麼好再多說的。
除了顧玉柔,這顧府還有誰有這等狠毒的心思跟手段!
“對不起小姐,奴婢辜負了小姐的囑託,奴婢……”瞥見顧念雲關切的眼神,玉珠忽然有些後悔。小姐對她這麼好,她卻因一時之氣而壞了她的大事。
“沒什麼。”顧念雲不在意地拍了拍玉珠的手,示意她別往心裡去。
本就是做給顧玉柔看的戲,成不成都沒必要往心裡去。
何況,也不全是沒收穫,玉珠扶着重傷的翠雨離開,從清風居到流雲閣,這一路上看見的人可是不少。
想必,不等天黑,這府裡關於二小姐的事蹟便會又多一道。
“大小姐……”
劉大夫面色有些難看,看向顧念雲的眼神也有些遲疑。
原因無他,只因這名喚翠雨的小丫鬟實在傷得太重,除了表面這些,內裡更是暗舊傷無數。若不是長期遭受虐打,斷不可能會傷成這樣。
早聽說高門大戶多腌臢,卻不想今日被自己給撞見了。
“劉大夫有話不妨直言。”
再世爲人,顧念雲已不是之前那個不諳世事的深閨女子,因此,顧念雲雖眉頭微蹙眉,但眼神跟語氣卻是分外的誠懇。
顧家雖是高門大戶,但在外間的聲名還算不錯,加上這大小姐也是個心善的,因此劉大夫只是稍稍猶豫了下便直言道:“這小丫鬟外傷嚴重,內傷淤積,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顯然是長期遭受虐打所致。”
“虐打?”顧念雲聞言瞬間沉臉,腦中更是不自覺地浮出前世的畫面。
前世她一直不明白,爲何顧玉柔要那般對她。
要知道,不論是顧家還是她,都待她不薄。就算是大夫人因琉姨娘而不喜她,卻也還是看在顧老爺的份上不曾苛待過她。
所以,她不懂,爲什麼顧玉柔會那麼狠,甚至爲了對付她而殘害同樣於她有養育之恩的顧氏雙親。
現在她懂了,顧玉柔骨子裡就是個陰狠毒辣的人。
“劉大夫,這丫頭……勞您費心了。”
半晌,顧念雲總算是回憶裡拔了出來,見劉大夫跟玉珠都一臉怪異地
望着自己,不由怔了一下,而後迅速回復神色,道:“勞煩劉大夫也給玉珠看看吧。”
劉大夫點了下頭,又再瞥了顧念雲眼後朝旁邊的玉珠走了過去。
玉珠立在遠處,任由劉大夫查看打量,眼神卻是直直地盯着顧念雲不動:“小姐……您,沒事吧?”
顧念雲向來寬厚待人,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可就在方纔,玉珠卻有些不敢直視她的眼!
那種感覺,有如劍芒在背,彷彿稍不留神便會血濺當場!
不只是玉珠,劉大夫也有同樣的感覺。
說起來劉大夫也算是京中有名的名醫,看過病的達官貴人也有不少,卻還頭回在個未出閣的小姐身上見到這種駭人的氣勢。
“沒事。”顧念雲神色如常,彷彿方纔什麼都未發生,一切都是兩人錯覺一般。
見狀,玉珠暗呼了口濁氣,雖然還是有些擔心,卻也沒再多說什麼。
而劉大夫外人一個,自然也不會再多嘴什麼。
一時間,流雲閣的偏廳就這麼安靜了下來。
片刻之後,劉大夫轉身回到桌前,提筆寫下藥方,又從自己帶來的藥箱裡拿出兩個玉瓶,指着軟塌上的翠雨交待道:“這藥給這丫頭,三碗水熬成一碗,早晚各服一次,連服七日便可。這瓶子裡則是外敷,即可活血化瘀,也可消腫止痛。”
頓了下,劉大夫又道:“玉珠姑娘除了面上有些紅腫,有些上火,別的也沒什麼,因此只用這外敷的藥膏,飲食吃得清淡些就行了。”
“有勞大夫。”顧念雲點頭,喚來念雲送大夫去正廳,而後又對着玉珠交待了一番,這才起身折回正廳,將那從顧玉柔處得來的小黑玉瓶遞了過去。
劉大夫接過玉瓶,心下不明所以。顧念雲卻是不語,只是神情在在的盯着他。
猶豫了下,劉大夫伸手拔開瓶口的軟塞子,而後拿出銀籤,伸進玉瓶攪了下。跟着,劉大夫立刻變了臉色。
“這是……”
看着泛着幽光的銀籤,劉大夫面色發白,直覺自己捲入了某種不可自拔的漩渦。
“劉大夫無需害怕。”像是早就料到會有這等局面一般,顧念雲神色自如,不徐不疾道,“多年以來,顧家上下幸得劉大夫照顧,才得安樂康健。”
聞言,劉大夫雖還是有些慌亂,但較之先前卻是平和了不少。
只是,他卻沒有開口多言,只是端着茶盞沉默,安靜地等着顧念雲的下文。
見狀,顧念雲暗中點了點頭,繼續道:“相交多年,想必劉大夫也知我顧家爲人如何。所以,此間之事,劉大夫完全不用擔心。”
“不知大小姐要老朽做些什麼?”
“解藥。”顧念雲指了指小几上的玉瓶,淡聲道,“除此之外,倒也無需劉大夫再特意多做什麼。”
“好。”劉大夫遲疑了下,暗中掙扎了一番後點了點頭,而後提起自己的藥箱起身告辭,“大小姐心緒不寧,老朽這有些可以安神薰香,大小姐先試試是否有效。老朽兩天後再來。”
“多謝劉大夫。”顧念雲頷首淺笑,對着已經跨出門檻的背影道,“若是有旁人問起,劉大夫也無需刻意隱瞞,如實相告便是。”
聞言,劉大夫的身形僵了一下,而後迅速消失於流雲閣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