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計一把將子墨拉到自己的身後,周伍則下意識的抓向身旁的石放,這一抓,手卻空了,轉臉一看,石放的人已經不見了。
黑暗中傳來一陣陣丁零當啷的聲音,飛來的道道銀光被什麼東西擊中之後全都落了下來,一顆顆閃閃發光的菱形碎片平鋪在四人腳下。
“天心羅,那這裡應該是陣眼,”郭向陽看碎片說道。
“那東西在往下沉……,”周伍指着腳邊的菱形說道。
唐平低頭臉一看,平鋪在腳邊的碎片開始快速下沉。
這種下沉,不是單獨一顆顆的下沉,而是所有落下的碎片一起勻速下沉,這說明四周的黑暗和他們所站的位置在拉開距離。
“金網沒了,”李計說道。
周伍回頭一看,那金網果然消失,網前那片純白的空間也逐漸被黑暗所吞噬。
“石頭呢?”唐平這才發現石放不見了。
“不知道,那東西飛過來時就不見了,”周伍說道。
“他應該是擋了天心羅,”郭向陽說道。
“郭大哥,現在怎麼辦?”唐平轉身看向郭向陽。
“都別動,沒路了。”郭向陽一把抓緊了唐平,手指着腳下說道。
李計看了子墨,發現她身上一根棉絲微微有些飄動。
“下面有風,大家別挪腳,周圍是空的。”李計說道。
“那白影是誰?”唐平對子墨問道。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子墨冷冷地說道。
“這裡只有你知道,”周伍說道。
“她不知道。”李計說道。
“知道也不會告訴你。”子墨說道。
“李計,我看還是算了。”周伍笑道。
“什麼算了?”
“你還是別娶她了,這娃娃手黑心也狠,我怕你吃虧。”
“這是她的本性,”李計說道。
“用不着你替我說話,”子墨不屑的說道。
“她的確不知道,天成七殺陣,每一陣,只有一個陣主,只有陣主知道怎麼進去出,別說她,就是李玉也不知道。”郭向陽說道。
“她不是會長麼?”周伍問道。
“七殺陣主,是天成會的元老,七陣同心,就連會長也管不了他們,那三姑娘還沒行儀,她拿不到陣鑰,”郭向陽說道。
四周的白光變更加暗淡了,那片純白被黑暗吞噬的只剩了一扇門般大小,五個人的腳下,突然傳來一陣海浪的聲音。
“這裡怎麼有海浪?”唐平說道。
“也許我們就在海上。”郭向陽說道,
“這是幻陣,郭兄,下面根本就沒有海,白光留了一道門,這是要引我們進去。”李計說道。
海浪聲突然退去,一陣冷風從四周吹了過來,衆人的身上一陣哆嗦,這風實在太冷了。
“風是從白光那裡來的,可那邊什麼也看不見。”唐平說道。
溫度變得越來越低,周伍覺得那扇白門就像一個臺敞開的冰箱,一陣陣冷氣從那道門裡吹了過來。.
子墨的身子一陣顫抖,李計一把將她拉進懷裡,子墨一貼在李計的身上,立即感受到一陣溫暖,只是這身上還有點粘粘的。
子墨聞了聞,居然是一股汗味,“這麼冷,你怎麼還出汗。”
周伍聽了一愣,伸手摸了摸李計的背,那裡果然很熱,“夥計,還是你能發光發熱啊。”周伍說完把身子向李計一靠。
“你幹嘛?”李計問道。
“取暖,我老冷了。”周伍訕笑道。
“控字門的傀儡術,果然妙用,”郭向陽讚道。
“承蒙誇獎,”李計淡淡的說道,對着郭向陽,他自然不冷不熱。
唐平也跟着說道,“我我…,我也想靠一靠,實實…,實在太冷了……”
“過來吧……,”李計說道。
唐平衝周伍一笑,把背貼緊了李計,現在的李計,就跟熱水袋一樣。
郭向陽似乎並不怕冷,衝力李計笑道:“這功夫,不控個五百人,恐怕練不出來。
“你不冷麼?”李計說道。
“我不冷。”郭向陽說道。
“能扛得住七殺陰風的,恐怕沒有多少人吧?”李計說道。
“你這話什麼意思?”唐平問道。
“你躲在這身體裡,就不怕被反噬麼?”李計沒有理會唐平的質問,冷冷的說道。
唐平聽了一驚,轉臉看了眼郭向陽。
郭向陽對唐平歉意的一笑,“唐平莫怪,我情非得已。”
說完他對李計一抱拳,“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總還是躲不過你的眼睛,不過你只說對了一半。”郭向陽笑道。
“不如讓我來猜猜另一半吧。”李計說道。
“請講。”郭向陽低頭苦笑道。
“十五年前,那場車禍裡走出來的,應該是兩個人,”李計說道。
“厲害。”郭向陽說道。
“你這樣控人,終究爲人所控,這麼練下去,你很難回頭,我就是個例子。”李計說道。
“我走這條路,從沒有打算回頭。”郭向陽笑道。
“郭總,你在說什麼?”唐平說道。
周伍聽了腦袋都是疼的,“你說這人哪,爲什麼就不能自在點呢?”
“呵呵呵呵呵,這位兄弟倒是實在,我倒想跟你一樣,怎麼說呢,這就跟你賣油炸一樣,你習慣了一種生活方式,是很難改掉的。”郭向陽笑道。
“那不一樣,我腳踏實地,我過得踏實。”周伍說道。
“你怎麼知道我就不踏實呢?”郭向陽說道。
“不好意思,我實在沒瞧出來,”周伍撇了撇嘴。
“越靠近石放,你離那個果子就越近。”唐平說道。
“我只是沒有想到,這個人體內的力量,會如此強大,反過來倒讓我出不去了。”郭向陽苦笑道。
“作繭自縛的,可不是你一個人。”李計說道。
“你究竟是誰?”唐平冷冷的問道。
郭向陽沒有回答,看了看腳下,“那聲音沒了,現在我們一起困在了這裡。”
“跟我合作的目的,怕就是爲了困在這裡吧,只是你沒想到他跑了。”唐平說道。
“你們還是沒有猜出來那一半的原因。”郭向陽說道。
“303那裡,可沒那麼好糊弄。”唐平說道。
“因爲我沒打算糊弄,我這樣做,都是爲了救天成會。”郭向陽說道。
“殺死一個人,然後進到他身體裡,難怪十五年後還有一個郭向陽的身體跑出來。”唐平說道。
“我沒有殺他,303他們,也不一定知道真相。”郭向陽說道。
“我說老哥,被承認的真相,才能算是真相,”周伍說道。
“這話以後再說,現在,是怎麼出去。”郭向陽說道。
“你都不知道怎麼出去?”這回李計都有點不明白了。
“你剛纔說的很對,我住進了這個身體,可惜,我現在出不來,”郭向陽說道。
“你到底是誰?”唐平問道。
“還是先說說怎麼回去吧?”郭向陽說道。
“你不坦誠,我們怎麼合作出去。”唐平問道。
“你不是想猜另一半麼?”郭向陽苦笑道。
“李玉,是你麼?”李計看着郭向陽說道,唐平和周伍聽了一臉驚訝。
子墨從李計懷中掙了出來,眼巴巴的看着郭向陽,“你……,你是……?”
“你不用這樣看着我,讓你成人的,是三姑娘,不是我。”郭向陽說道。
“你是主人?”子墨說道。
“十里堂的繡花人,生得可真美啊。”郭向陽看着子墨的臉嘆道。
“你在他身體裡出不去了,所以想看看能否移花接木,再用布娃還魂,你藏了一魂一魄在她身上,給自己留了個後路,其餘的二魂六魄則在郭向陽的身體,一直沒能出來。”李計說道。
“這樣全部都能說通了,郭向陽做的很多事,自己都不知道,那並不是他自己的心思。”唐平說道。
“傀儡術的最高境界,以心控心,一身二用,所以你既是郭向陽,也是李玉。”李計說道。
“你們錯了,這天成會,早就不是我的了。”郭向陽慘然一笑。
“什麼?”唐平問道。
說話間,海浪聲消失了,郭向陽指了指腳下,“這裡應該不是海。”
“可我們明明聽見了海浪聲。”周伍說道。
“那是幻陣。”李計說道。
“你不信的話,扔個東西下去,看看有沒有反應。”李計說道。
唐平搜了搜口袋,除了那個黑色的小小盒子,什麼也沒有。
“啼嗒”一聲,郭向陽拿出個黑色的東西擺弄了一下,居然是個銀色的鐵皮打火機。
“這個可以試試,”周伍驚道。
“等等,”子墨說道。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你的心,是他的。”郭向陽指着李計說道。
“不,這不是真的。”子墨的眼睛一紅,一滴眼淚落了下來。
“會哭了,看來三姑娘對你還不錯。”郭向陽嘆道。“我這一魂一魄,就送給你了。”
子墨聽了眼前一黑,暈了過去,李計一把扶住了她,“那另外一個李玉呢?”李計問道,
“三姑娘苦心一片,她替我做了十五年的李玉。”郭向陽說道。
“你到底在恐懼什麼?”唐平問道。
“一種無形的力量,比瓜神教和天成會的手段,要厲害百倍。”郭向陽說道。
“什麼樣的力量?”唐平問道,
“無慾的貪婪,你見過麼?”郭向陽問道。
“無慾怎麼會貪婪?”李計聽了不解。
“這種力量做事,它沒有目的,也沒有什麼意義,它只是隨機的調配你的生命。
一開始,你會覺得很自在,你還會得到一些好處,可時間一長,你會非常的恐懼。
一種無慾的力量在支配你時,你永遠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會幹什麼?你無法做任何計劃,每一步你都會被這力量干擾。
既無法預知自己下一步要幹什麼,而你又沒有任何的慾望,卻還偏偏在這個世界生存着。
這種不死的寂寞,並不是一種圓滿,它將我困住了,它讓我感受到的,並不是一種愉悅的能量,因爲它充滿了壓抑。”郭向陽看着那扇白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