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澗鬆握着手中的半塊紅玉,捲了一道火流飛身躍到銀塔的頂端一看,傻眼了。
一個人正盤坐在塔尖,正面對着一旁的白門,右邊的側臉卻對着自己。
“喂,夥計,這麼尖的地方,你是怎麼坐下去的?”王澗鬆不禁笑道。
這人擡腳踩着半空,輕輕一挪屁股,一塊圓形的石頭露了出來,這圓石正好壓在塔尖之上,“我不可以拿個東西墊着麼?”這人說道。
“有點子門道啊,”王澗鬆笑道。
“八萬四千門,今天照九門,你來的很巧,門道不多,看你要看哪一門,”這人把腿一收,又盤了起來。
“照九門?你到底什麼人?”王澗鬆眉頭一皺,指着這人問道。
“九宗元字門,想不想看看?”這人說完一擡手,手中多了把摺扇。
“九宗門元字輩的,早就沒有了,你到底什麼人?”王澗鬆問道。
他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暗暗吃驚,自己能在此處不落,是因爲身上有六記天權舵印,加上一身百里乾坤步,才能保自己欲壑不落。
這個人一定沒有天權舵印,卻不但欲壑不落,還能在這天成塔尖上打坐,別說親眼看見,他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這人看了眼王澗鬆身後的火流一笑,“喂,你是不是個炮仗?”
“什麼炮仗?”王澗鬆被此人氣勢所逼,竟然接口問道。
“你既不是炮仗,上來就上來嘛,還點什麼火,都說慾壑難填,你還想燒平了這裡上天不成。”
這人說完將手中摺扇一揮,王澗鬆身後的火流頓時熄滅,王澗鬆看了臉色驟變,本來是一身雪白的王澗鬆,一張臉漲得通紅。
“哼!石頭欲成人,碎骨又焚身,你小心石人成不了,石頭做不成。”這次他反應了過來,絕不能在此人面前丟了氣勢。
“哦?我化三千界,處處盡留痕,你仔細隨緣入你身,念念落石根,哈哈哈哈哈。”這人大笑道。
“你就是石放?”王澗鬆問道。
“嘿嘿嘿,正是正是,你來的正好,過來給我按按脖子。”這人扭着個脖子笑道。
王澗鬆冷笑道:“石放,這不關你的事,少在我面前橫強出頭,別以爲一個如意果就能包打天下,告訴你,……”
“啪”的一聲,黑暗中一把扇子揮了過來,正打在王澗鬆的臉上。
“你……,你好沒有道理,我話還沒說完,你就開打。”王澗鬆捂着臉怒道,身子卻不敢向前。
“我叫你給我按下脖子你沒聽見沒?誰要跟你講道理,道理能講明白的東西,還用得着打架,滾過來替我按按肩膀。”這人指着王澗鬆說道。
“我去你老老的,”王澗鬆入天權之位以來,哪裡受過這樣的惡氣,指着石放破口大罵:“你個刁鑽下作的浪蕩痞子,你那些醜事我全都給你記着,不要以爲一顆如意果能改變你的命運。
一會把你的事全抖落了出去,看你如何在天下人前做人,什麼神通如意,全是狗屁。”
“狗屁當然要狗來聞,你好端端的人不做,偏要去當狗,來來來,給灑家我按按肩膀捶捶脖子,不然,我讓你真的變條狗伺候我。”此人正是石放。
“什麼亂七八糟的,按脖子?你脖子怎麼了?”王澗鬆仔細一看,這石放正拿個手在脖子上按來按去的,偏偏一張臉還是對着白門。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當是個什麼玩意兒,原來是隻歪脖的猴,喂,你那脖子怎麼扭的,莫不是偷看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搞得左顧右盼的,既虧了心思又扭了頸子。”王澗鬆大笑道。
“你批評的有道理,這人哪,做什麼事情都得置心一處,不要東一下西一下的,天成會一心一意一統天下的志向,到真是堅定不移,我要多向你們學習學習。”石放說完站了起來。
“現在,就讓我們置心一處,來來來,什麼事也別幹,過來幫我按按脖子,我都酸死了,快來快來。”石放拿扇子指着王澗鬆說道。
“我幫你按,你可得有命扛得住。”王澗鬆冷笑道。
“來啊,我絕對不動,”石放歪着個臉蛋斜着眼睛說道。
王澗鬆眼光一閃,心想只要能近的了這傢伙了身,天權印記加上他的乾元白金手,正好收了這狂徒的頑魂。
“怎麼,你不敢麼?”石放問道。
“我不敢?伸直了你的脖子給我等着。”
“笨蛋,我能伸直了能讓你來按?”
“坐好了,看我乾元白金手的厲害。”
“我扭脖以待,快來。”石放把脖子一偏,高聲叫道,原本他也就伸不直。
“哇呀呀呀呀,”王澗鬆大吼了一聲衝了過去。
一靠近石放的身邊,他就後悔了,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呢,他發現自己全身都泡進了水裡,這水暖洋洋的,全身緊繃的精神突然一下就放鬆了下來。
水面正好蓋過他胸口,一股熱氣騰了上來,全身都有些懶洋洋的感覺,“要是能在這水裡打個盹兒就好了。”
剛這麼一想,王澗鬆突然警覺起來,“小心幻陣”,他心裡念道。
一朵小小的水花迎面而來,“嘩啦”一聲打在王澗鬆的臉上,一股子醋味鑽進了鼻孔。
王澗鬆仔細一看,這水的顏色有些微黃,一些個青青翠翠的小點點突然飄了過來,一股蔥花的香味撲鼻而來。
他覺得自己像是走近了一鍋麪湯裡一樣,四周還有些油膩膩的,時不時還有一點子肉沫浮出水面,不由一陣噁心。
“這是什麼地方?”王澗鬆問道。
“我剛吃過的麪湯。”石放從水裡冒出頭說道,他脖子還是那麼扭着,奇怪的是,石放身旁的水面圍成了一個圓形的噴泉,一道道水流從下往上涌了出來,裡面的水正冒着熱氣,水質也十分的清新。
一股淡淡的蘭花香從那裡飄了過來,王澗鬆走了兩步,仔細看看四周,“還真的是麪湯?那你那裡的水裡怎麼沒有油,”王澗鬆問道。
“我沒有那麼多陰謀陽謀的,所以我這裡清淨如水。”石放笑道。
“開口就是教訓人,難怪你會扭了脖子,”王澗鬆說道。
“那你按還是不按,這可是你唯一能製得了我的機會。”石放歪着個脖子說道。
“既來之則按之,怕你作甚。”王澗鬆說道。
“來吧。”石放把眼睛一閉,側着個腦袋等着王澗鬆。
王澗鬆劃拉了一下水面,半根麪條被他撈了出來,信手一甩,那半根麪條飛了出去,“吧唧”一聲,那麪條打在了那道黑暗之中。
“我天成欲壑,哪裡來的這麼大碗麪條?”王澗鬆面帶厭惡地問道。
“我煮的。”石放閉着眼睛說道。
“你煮的?這究竟是什麼地方?”王澗鬆問道。
“以你得腦袋,很難理解這個事情,你就當這是給我按脖子的地方吧。”石放說道。
“你…,你騙我入幻陣。”王澗鬆五指一鉤,對着石放怒道。
“你不是既來之則按之麼,還等什麼,不給我按舒服了,你可永遠都離不開這碗麪湯。”石放笑道。
“這也欺人太甚了,石放,你給我定好了。”王澗鬆氣得臉色發白。
“我扭脖以待。”石放指着自己的脖子說道。
王澗鬆身子一躍,跳出開面湯撲向了石放,“噗通一聲,”王澗鬆落了下來,兩手鐵鉤般的指頭分別扣住了石放的肩頭。
王澗鬆用盡全力將元神中的天權印合了一股力道使勁一扭。
“哇……,舒服”石放發出一聲輕嘆。
王澗鬆愣了,除了這一聲輕嘆以外,水中突然伸起一道小小的水牆,這水牆正好托住了石放的後腦,石放把個腦袋一鬆,半靠在這道水牆上。
“嗯……,這下力道還不錯,快,繼續。”石放懶洋洋的說道。
王澗鬆心中大怒,兩手一擡十指相扣,口中喃喃念道:
“我現鬆間照古今,
王前何須留姓名。
權成此際天涯過,
四面高低抹太平。
權印在手,我心不留,落。”
說完雙手如鉤子一般攻向石放兩側的太陽穴上,“唔”的一聲,那兩處穴道向內一凹又彈了起來。
這兩記鉤手像嵌入了棉花裡一般,什麼力量都消失的乾乾淨淨。
王澗鬆心中一震,想把手挪開,可惜石放的太陽穴上似乎有股巨大的吸力,他的手只能留在那裡一動不動。
“好詩啊,”石放嘆道。
“你鬆開。”王澗鬆急道。
“我放泉池潤古今,
石上無姓也無名。
神通本是鴻蒙顧,
八方風雨畫空明。”
你既然權印在手,心還不想留,那我只能連你的心和權印一起收了,免得你按的不自在,我享用的也不舒服。
來來來,再加把力道,怎麼,沒吃飯麼?”石放笑道。
“你這倒竈的石頭,還不把我鬆開。”王澗鬆怒道。
“那你得好好的按着,不按得我脖子好了,你得心和手都得放我這裡,哪裡也去不了。”石放說道。
“你……,”王澗鬆腳下一用力,身旁的麪湯“咕嚕”一聲,一朵小蔥花從麪湯下冒了出來,“哚”的一聲,這蔥花正好打在王澗鬆的臉上。
幾根麪條突然豎了起來,一根根麪條渾身油膩膩的,像一條條扭曲的小蛇一樣朝王澗鬆遊了過來。
王澗鬆在天成會多年,一直修的是天成淨雲法,這功夫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天生愛乾淨,挨不得一點髒東西。
王澗鬆此刻內力盡失,好容易從麪湯那趟了過來,只剩了點正常人行動的力量,眼見這些油膩膩溼漉漉的麪條一根根在自己面前扭着,甭提他有多噁心了。
“石放,你鬆開,大不了,我給你把肩膀按好了就是。”王澗鬆急道。
“真的?”石放問道。
“真的?”王澗鬆連連點頭。
“騙我的話,這些麪條就會纏着你。”石放說完,那羣麪條朝王澗鬆蹦噠了一下,幾點麪湯濺了過來。
“我絕不騙你,一定給你治好。”王澗鬆說道。
“那好,快按按快按按,我都快酸死了。”石放把頭一歪說道。
王澗鬆手上一鬆,離開了石放的太陽穴,他左右看了看,確定絕不可能有人偷看之後,他無奈的把手放在了石放的肩膀上推拿了起來……